第四章 無聊的原因

　　第二天起床時，發(fā)現(xiàn)被子早已不知被我丟到哪兒去了。
　　洗臉時，一個噴嚏告訴我，我感冒了。 草草吃了父親做的早餐，我便騎上車子向學校趕去。
　　路上尚無白意，四處黑黢不堪。路燈也剛剛打開，微弱的光正緩緩亮起來，像是在很不情愿地伸懶腰。
　　我的騎車技術還算可以，加之視力超群，所以我大可放心地向前沖。不過我沒拿刀，我怕被警察豬豬當小日本抓了去。其實我也是因為無奈，學校讓那么早到，我們就得聽，不然就會自討苦吃。
　　級組主任就喜歡看學生全在教室里老實地待著，不喜歡有人遲到或是在學校里瞎逛悠。但學生總要上廁所，一直在教室里坐著是不可能的。于是有人向學校高層提議給每位同學發(fā)一個尿不濕，這樣就可以少去廁所了。但這個建議后來沒通過，因為校長一算得花不少錢，比給每個人發(fā)個礦泉水瓶要貴得多。
　　話說回來，什么方法都是沒用的。自然規(guī)律不容破壞。生理受到限制，便會爆發(fā)心理危機。學校領導自然作罷。
　　不經(jīng)意間已到了學校，以最快的速度放好自行車后，我便向教室飛奔。
　　來的著急忘了看表，和學校的要求比起來，我竟還早到了五分鐘。
　　教室里的人尚無一半，剩下的定是要踩著點來。以前初中就是這樣，學校要六點到，很多人是在五點五十八九到。于是，老師或校長總會拿這個問題說事。 對此，我認為學校與學生誰都沒有錯。
　　我下意識地掃了掃整個教室，突然感覺一切是那么地陌生。是的，想起昨天換位小雨的所為，我的心里就會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小雨還沒來，大概是因為家離學校遠吧。我拿過語文書不出聲地看起來，只覺文字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我分明在走神。
　　我移開眼神，瞅向地面，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卻又不知在等待什么。
　　整個一上午，我就這么發(fā)神經(jīng)地坐著，對什么都漠不關心。
　　由于昨晚沒睡好，最后一節(jié)課快下課的時候，我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其實，我也是為了不想看到小雨躲避我的匆忙樣。
　　“夏風！”酣睡中的我不知被誰連拉帶叫地給弄醒了。
　　我抬起頭，竟然是小雨。
　　尚未脫離困意的我掛著皺巴巴而又略帶憔悴的臉龐，小雨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班里已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什么時候打的放學鈴我已全然不記得。
　　我打理了一下，便要起身離去。小雨滿臉歉意地拉住我，“你……是不是……生氣了？”“是，我是生氣了，我非常非常生氣！”我把臉轉向別處，鄭重地說道。
　　看她欲說還休，欲說還休，不知道說什么。我說：“好了，路上說?！?
　　我終是想聽小雨的解釋的。
　　“我說了，你別生氣？”小雨怯生生地說。
　　“說吧！”
　　“昨天排位前我找過班主任，是我要求和朱梟坐在一起的?！彼D了頓，沒等我發(fā)問，又接著說：“我是為了管住他。因為管住了他就等于管住了全班。”
　　“沒了？”不勝驚奇的我忍不住問道。
　　“嗯，嗯，沒了。”小雨仍舊怯生生地低著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邊笑邊看小雨，她就像丈二和尚，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她嘟囔著小嘴，眼睛一眨一眨，煞是可愛。
　　我拍了一下她的小肩膀：“早說嘛，我還以為是怎么回事呢！”接著又不停地笑起來。
　　之后小雨似乎看出了瞧兒，我以為她會笑，沒想到她一路傻乎乎地嚴肅著。
　　才要和她說些什么，又是一句“你到家了”的提示。我轉臉看向她，笑聲也戛然而止。
　　我揉了揉笑褶了的臉，看著小雨遠去的背影，心里再次莫可名狀。
　　吃飯的時候，我哥問我書發(fā)齊了沒有，我說沒有，他說他也是。我爸聽了，則在一旁又是抱怨又是感嘆：“學校是怎么回事，不發(fā)書你就別著急讓學生去，唉，這年頭，連學校也會坑人了，辦點事拖拖拉拉。”
　　看著我爸沒胃口地把筷子丟在一邊的樣子，我心里暗暗竊笑，偷偷向我哥做了個鬼臉，我哥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不一會兒，他冷不丁冒出一句：“這學期好好學習，期末考試別讓我超過你。”
　　“切，你就情好吧！”我在心里偷偷樂著。殊不知，我有美女陪著，能不好好學習嗎，超過我，簡直是做夢。
　　依照初中的慣例，我要午睡半個小時才去學校?？山裉觳恢獙﹂T那家干什么的，一會兒是電鉆鉆墻的聲音，一會兒是鋼鋸鋸東西的聲音。我氣得把枕頭一摔：“這覺怎么睡??？”
　　我爸對此也是煩了個夠嗆，但礙于鄰里和氣便沒說什么。我們不得不去學校睡。
　　我不太情愿地起了床，穿了鞋。其實我還好，我精神一向比我哥強得多。這事擱他身上，他肯定煩得臉似丘陵。而且我趴在桌子上睡也沒什么大不了，他則是輾轉反側了。這不，他一百二十個不愿意地起來了，嘴里還不停嘀咕著什么，肯定是在說對門的不是。
　　悠哉到了學校。滿校園里，到處都三三兩兩地走著人。他們有的拎著保溫壺，有的吃著東西，但他們的節(jié)奏有的快，有的慢。太陽高高地掛著，今天出奇地熱。我以最快的速度向教室奔去。
　　意料之中，又是那幾個住校生在學習。昨天我在家午睡之后來到教室看到的就是他們幾個人?？磥?，他們應該是放學后吃了點飯就來了或是壓根兒一直就沒動彈。
　　“了不起的住校生！”我打心眼里對他們充滿敬意。
　　其實住校生也并不都是這樣的。我來的時候看見校門口就有我班幾個人在那抽著煙打桌球，看他們那瀟灑勁兒，好像自己是李嘉誠孫子似的。或許三年之后的高考結果在這個時候已初現(xiàn)端倪。
　　我剛要睡，他們中的一個人朝我招了招手，是邵曉群。我和他并不熟。我禮貌地回應了一下便欲要趴下。不料他起身徑直向我這兒走來。
　　“出去聊會兒天？”他似乎有什么事。
　　我很無語，沒看我正想要睡覺嗎？這人真是的！
　　但看到邵曉群滿臉的真誠，我便壓制住心中的不快，故作爽快地答應了。
　　“不好意思，耽誤你睡覺了?！鄙蹠匀翰⒉荒驹G，他微笑地看著我說。
　　“沒事?！蔽胰杂袔追植粯芬?。
　　“夏風，求你件事?！彼_口就讓我很吃驚。
　　我覺得有點好笑，我是夏風，又不是聶風，能幫得上他什么忙呢？再說，我們都是一個班的，有什么事至于“求”嗎？
　　操場上吹起輕柔的風，遠方的天際發(fā)出耀眼清亮的白。
　　此刻，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邵曉群和大多數(shù)農村來的同學一樣，是如此地樸實，樸實得讓人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感。
　　我慌忙打住他的話：“快別這么說，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說，我能幫到的一定幫?！?br /> 　　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點“過分”，尷尬地搖了搖頭。
　　“夏風，我想當咱班的學習委員，我希望到時競選的時候你能投我一票?！鄙蹠匀赫\然壓不住緊張，說話很快，我差點沒聽清。
　　“就這個事兒??？”我很是想不通。
　　“嗯，就是這件事。”邵曉群認真地邊點頭邊回答。
　　“我還以為什么事呢，這事沒問題?！蔽椅⑿Φ乜粗?。
　　“那……先謝謝你了?！?br /> 　　“不客氣。”
　　“好了，打擾你了，你回去睡覺吧?！鄙蹠匀好鎺采胤Q我笑笑說。
　　走出十幾步，他又轉過頭跟我說了句：“打擾你了！”
　　他禮節(jié)這么多，我反倒亂了手腳，慌忙笑著回應。
　　看了看表，我還可以睡十五分鐘。
　　教室里的那幾個住校生還在認真地學習，看他們并沒有要午睡的意思。突然，一種壓力感重重地降到了我的頭上。毋庸置疑，他們會成為我的對手。
　　我扒了下手表，決定先看十分鐘的書再睡五分鐘的覺。
　　其實現(xiàn)在的我比以前勤奮認真多了，用老師的話說，雖說仍舊有點浮，但畢竟不再那么懶，也不耍小聰明了，懂得了腳踏實地。
　　看書的時候我心無旁騖，與那幾個住校生很好地融為了一體。
　　待我想起來睡覺的時候，我已經(jīng)看了二十分鐘的書。念及下午上課可能會打盹，我還是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我不是自己主動醒來的，而是被小雨叫醒的。要不是她叫我，我都不知道快要上課了。
　　我無力地睜著雙眼，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小雨捂著嘴，笑著跑開了。我知道，小雨一定在笑我睡玩覺的丑態(tài)。
　　第一節(jié)課是物理課，這個課還是頭一次上。我充滿期待地端坐起來。
　　不料這課沒法聽。物理老師是個年近五十的小老頭，到教室也沒作自我介紹，直接進入話題，翻開書從頭講起來。同學們嫌枯燥，便試著和他互動，他卻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并沒有看出同學們的用意。唉，怎么攤上這么一個不諳世事的“木頭人”，白瞎了我對物理這門課的興趣。
　　不過有一點值得慶幸，那就是木頭人只顧講自己的，不管我們聽不聽。即使我們做出什么大的動靜，他也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說一下。
　　于是，我敞開心地再次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突然想到班主任可能會查班，我沒敢真睡，只用手托著下巴把煙瞇著。
　　我瞥了瞥全班同學，只有幾個人在認真地聽著，寫著。即使這樣，物理老師還是按照自己的套路念經(jīng)。
　　下課后，對木頭人的抱怨聲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