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門德爾松無言歌（二）

　　沒了外人厲建皖那股唯我獨尊的氣勢顯露出來，頤指氣使的道“他出這個數(shù)，你去查清楚如果是真的，我們以多治多。把他翅膀給折了！”
　　“我保管堵死他，讓他走投無路！”
　　他聽了很滿意，又囑咐“以后每天讓人送花給翁小姐。今天就開始，要藕色牡丹大捆大捆的送?！?br /> 　　夏松林自然說好。他離開暖廳見翁君寧正要走進黑色跑車里，于是快步上前“翁小姐?！?br /> 　　她回頭瞅見他，一抹淡淡笑意浮上嘴角。
　　“不打擾吧，就說幾句話。”
　　“你已經(jīng)打擾我了，也只好聽你把話說完?！?br /> 　　“呵呵”他對著美女有點小緊張“你為什么轉(zhuǎn)而幫地城？”
　　“你想聽我怎么說？說我和應(yīng)梓柏不和？好像有過這種傳聞，他想往地產(chǎn)擴展而我只想做我們擅長的行業(yè)；另外還有一種傳聞，說我和他因感情糾葛已經(jīng)鬧到僵持?，F(xiàn)在搞不好你要給我第三種傳聞了?！?br /> 　　“我們可以信任你嗎？”
　　“我只做對自己最有益的事。”
　　他笑了“我最欣賞你這樣的人。”
　　翁君寧聳肩不可置否，坐上車車子飛馳出去，雪地上留下兩排清晰痕跡。雪花如絨絮翻飛她正想開窗車載電話響不用看也知道是應(yīng)梓柏。他跟催命一樣讓人討厭。
　　“干嘛！”
　　“心情不好的樣子？”
　　“誰接你電話，誰心情都不好。”
　　“我說完就掛，很快的?！?br /> 　　“呵”她覺得好笑“吃飯聊天打球，還是這些程序一點沒有新花樣。”
　　“很好，那我掛了?！?br /> 　　“等一下，這個星期六丹尼爾生日，我的電話是關(guān)機狀態(tài)你懂得?！?br /> 　　“這個星期六我請了夏松林吃飯?！?br /> 　　“他的水倒是有點深，剛才他表現(xiàn)的和你不是很熟的樣子?！?br /> 　　“人嘛，誰看得清誰?！?br /> 　　“要幫你預約餐廳嗎？”
　　“不用，我選了很驚喜的地方。”他掛了。
　　翁君寧駕著車，她要去見她的丹尼爾。在漫天飛雪中擁抱彼此，在呵氣成霜里將一團雪塞進他脖子，在追趕嬉鬧時雪地里翻滾輕吻。
　　市區(qū)內(nèi)雪只飄了零星半點后來便停了，天色依舊灰沉寒風凜凜看來早晚又有一場大雪。應(yīng)梓柏和辛絳在火鍋店對著一鍋鴛鴦，倆人吃的鼻涕橫流。紙巾堆成一座小山，熱氣蒸的一臉細汗。
　　他涮牛肉時看她一眼“還挺能吃辣的。”
　　“看我嘴都又紅又油，麻得不行?！笨墒菦]有停的意思。
　　“辛絳，你還挺能吃的?！?br /> 　　“那你再給我來一份。”
　　“嘿，”他正要接茬，夏松林打來電話原來是來確定周六吃飯的事，順便問禾楓會不會到。
　　她邊聽邊吃，心里高興他們就要見面了。不經(jīng)意的抿嘴笑了一下，這細微之處被應(yīng)梓柏看在眼里，他閑閑問一句“夏松林你也認識？小時候他也常在鳳凰里竄進竄出，有印象嗎？”
　　“有印象?！?br /> 　　“嗯，看你那么能吃再給你來一份?！?br /> 　　她辣的吃太多回公司的時候嘴巴仍麻麻的顯得紅腫，萬曉玲站在辦公室門口手里拎著包面上笑容溫和，看著她走來。
　　“萬姐，你找我？”
　　“嗯，來跟你說一聲，我已經(jīng)辭職不做了?！?br /> 　　她無緣無故拎著包站著，辛絳已經(jīng)感到有事沒想到她辭職了前后卻一點跡象都沒有。
　　“為什么？做得好好的？”
　　“什么為什么？不做就不做，我打算給自己放個假想去馬爾代夫享受享受。”
　　“總有個理由？”
　　“辛絳，你好好干。我覺得你在綠洲有前途，我呢要去找我的前途?！?br /> 　　“萬姐?！彼∷氖帧澳阕龅倪x擇我自然支持你，我們保持聯(lián)系。”
　　“會的。那我先走了?！?br /> 　　“萬姐。”翁君寧駕著車，她要去見她的丹尼爾。想說一聲謝謝但又覺得此時不是時候。
　　“拜拜?！?br /> 　　她能說什么呢，有時候際遇就是這樣給予你幫助的人，待你好的人，恨你的人來了又去，好比馬路上那些擦身而過形形色色的人，哪一天你們就會莫名的產(chǎn)生交集甚至發(fā)展更深一層的關(guān)系，但或許你們始終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這些都不會長久。
　　總之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反復變換，不要怪人世無常，世事變遷，只要把值得留念的人放在心中便可。
　　夏禾楓穿上咖啡色雪地靴，一改往日時髦張揚的穿著今日著裝休閑適意。外面雪花像洋糖紛紛洋洋撒落她呵著白氣來回跺腳，見到他的車子立馬鉆進副駕駛位。
　　“好冷?！?br /> 　　“等了很久？”
　　她系好安全帶目光落在他身上，自己臉上不自覺的流露甜甜笑容“我們真是心意相通，穿得多搭配?！?br /> 　　這話讓他笑著搖頭“兄妹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br /> 　　車子發(fā)動開向鳳凰里。
　　“你有戀人了嗎？”
　　車子開出一段路她看著車窗外突然這樣問，梓柏隨口回答“有?！?br /> 　　“誰??？”她一本正經(jīng)轉(zhuǎn)向他“是那個很有眼光很會買衣服的人？”
　　他笑了一下。
　　這笑在禾楓眼中是很曖昧的，低頭看自己的衣服突然對自己喪失了信心。
　　“到了?！彼衍囃？吭诼放浴澳阆热?，我把車停好就過來?！?br /> 　　“我現(xiàn)在的樣子跟你那位很會打扮的朋友比，如何？”
　　梓柏看著她，假意很認真的在做比較要不是外面的冷風吹進來還可以在裝一會兒，他側(cè)身把后座的圍巾遞給她“戴上別凍著，我馬上來找你?！?br /> 　　她無奈關(guān)上車門，走進鳳凰里。
　　那家老店還開在老地方，現(xiàn)在守著店的是原來老板的大兒子。禾楓記得小時候他們躲迷藏捉人玩有時會躲進店后面，這個小院子前面開店后面住人。那后面是個兩層樓，水泥小樓梯還是老板自己砌的，她和梓柏還有夏松林都一起躲在樓梯上過。
　　她坐在外間一張四方桌，桌子油膩膩的拿紙巾擦過，長年累月油污積壓太多根本擦不干凈。她起身透過灰白色薄膜看到梓柏和夏松林倆人一起走來。午間店里生意正好，里面已經(jīng)坐滿人，他們?nèi)俗谕饷?，天寒地凍的只有屋檐上垂下來的薄膜遮擋風雪寒氣，一旁廚房傳出的油煙與熱氣正包裹在他們四周。
　　夏松林沒想到他會請自己來這里吃飯，他們兩人穿得都很休閑保暖只有他穿著時髦單薄，一身的名牌坐在這咯吱咯吱會響的凳子上更氣人的是還冷得不行！
　　他們是故意的。這念頭在他腦中一直盤旋。
　　“這里環(huán)境很有意境”夏松林看看四周圍“你們真會選地方。”
　　禾楓沒有忍住噗嗤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中意。那個后樓梯還在，我記得你在那里蹲著大哭過,要不要故地重游?！?br /> 　　“呵”他冷笑“我記得你在那里差點摔過一跤還是我當時伸手拉的你，不然還不摔個狗吃屎。”
　　“我也不知道誰那么沒出息被人揍的躲進樓梯里不敢出來，還是我和梓柏來救的?！彼磋靼兀c好菜出來坐下“聊什么呢？”
　　“哦，說某人小時候的糗事嘍。”
　　夏松林朝她白一眼，轉(zhuǎn)而說“他們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br /> 　　“現(xiàn)在都是一些外地人今非昨了。”她說這話眼睛卻在打量夏松林“有些人也今非昨。”
　　“我們這里變化最大的恐怕還是梓柏吧?！?br /> 　　“還記得米鋪張叔嗎，他會刻章刻過齊白石的一枚閑章：恐青山笑我今非昨。”他的話讓那兩人陷入回憶，夏松林接茬“他老是捉鋪子前老槐樹上的蟲子，吊起來掛在樹上給我們看?！?br /> 　　“呵呵”她笑“蟲子大特別胖?！?br /> 　　“那叫肥?！?br /> 　　“你小時候可不會頂嘴！現(xiàn)在越來越討人厭！”禾楓拿眼瞪他，身子輕輕倚向梓柏。
　　菜陸續(xù)上來。
　　“我們喝什么？”他起身問“啤酒？”
　　“好?！?br /> 　　梓柏拿了兩瓶啤酒把酒倒上，他接過問一句“聽說政府要買鳳凰里，不知道真的假的?！?br /> 　　“你在地城，這消息你還不知道真的假的。”
　　“傳聞做不得準，地城里面說綠洲也要競投鳳凰里這塊地。我不大信，雞蛋怎么會主動去碰石頭?！彼¤靼亍罢娴倪€是假的？”
　　“這不是傳聞?！辫靼嘏e杯“是真的?！?br /> 　　“你這樣玩有點大了?！?br /> 　　“干杯。”他與夏松林碰杯兩人一飲而盡。
　　禾楓則剛明白過來，原來鳳凰里真的要賣了而且他們兩人都在爭。心情突然興奮起來，她希望鳳凰里為梓柏所有。
　　“明知失敗還要去做，我相當不能理解。”
　　“我總是覺得世事無常，總存在變數(shù)。天下沒有一定的事情。”
　　“月亮圍著地球轉(zhuǎn)，地球圍著太陽轉(zhuǎn)。這都是一定的事明擺著的?！?br /> 　　“誰知道什么時候它就偏離軌道了。”
　　“你這是歪理。”
　　“也是，拿到手了再說不遲?！?br /> 　　禾楓打斷他們“別光說話，吃菜。”在外人看來這三人都很出眾尤其是氣質(zhì)一點都不像在這種地方出沒的人，他們該出現(xiàn)在電影布景里姿態(tài)高端喝著紅酒并且天笑風聲。氣質(zhì)這東西無形又可以后天培養(yǎng)，所以最最容易蒙蔽人眼?？吹降臇|西未必是你所想的那樣。他們就是從這里出去的，他們是鳳凰里的一部分。他們出身就是這樣低端卑微即使現(xiàn)在鶴立雞群得天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