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可愛的年華

　　
　　第九章
　　可愛的年華
　　這時放在眼里家的馬車滿戴著穿得漂漂亮亮；撐著陽傘載著面紗的姑娘出現(xiàn)了。
　　果然放在眼里夫人如耳聞目睹說的那樣坐在車夫座位上。
　　由于馬車上擠著她的四個女兒和她們的嬤嬤；以及幾只裝著跳舞衣的長匣子，已再容不下一個車夫了。加上，放在眼里只要自己的一雙手閑著。便從不愿意讓任何族類來駕車。無論他是管家還是仆從。看來她外表嬌弱，骨骼纖秀；皮膚白皙得好像那火焰般的頭發(fā)把她的臉上的全部血色都吸收到；這炫亮的一叢里來了，另外她卻有著充沛的精神和不倦的體力。她養(yǎng)了八個孩子；都和她一樣頭發(fā)火紅，精力旺盛。開發(fā)新區(qū)的族類都這樣說；她把他們教養(yǎng)得十分成功。因?yàn)橄駥Υ哪切R駒似的，她把同樣的溺愛和最嚴(yán)格的訓(xùn)練都放到他們身上了。勒住他們；但不要傷了他們的銳氣，這是放在眼里的箴言。她愛馬，也經(jīng)常談?wù)擇R。她了解它們，把它們掌握得比全地區(qū)任何族類都好。她蓄養(yǎng)的小馬駒越來越多了，已擠出圈門跑到前面草地上來了。就像她的八個孩子擠出了山上那座散亂不堪的房子似的。于是每當(dāng)她在農(nóng)場里轉(zhuǎn)悠時，馬駒。兒女和獵狗，都成群地尾隨著她。她相信她的馬都具有靈性。尤其那匹名叫一等功的棗紅母馬。如果由于家務(wù)忙；她來不及在規(guī)定時去騎馬散心時，她便把糖碗交給一個仆從，吩咐他：“給一等功一把糖吃，告訴她我馬上就出來。”除了某些特殊場合，她經(jīng)常穿著騎裝，因?yàn)闊o論后來是否騎馬，她總是希望要騎的，所以，懷著這種期待的心情。她每天就穿上騎裝。每天早晨；無論晴雨，一等功都身著鞍轡；在屋前走來走去，等著放在眼里夫人從家務(wù)中抽出一小時來騎它。可是首發(fā)式是個很不好管理的農(nóng)場；難得有空閑時間，因?yàn)橐坏裙ν鶗W著空鞍一小時又一小時地在那里來回走動。放在眼里則把騎裝的衣襟高高扎起來，露出六英寸高的明亮的馬靴整天忙活。
　　今天；她穿一件窄小的下擺不合時宜的深黑綢衣，那模樣仍和騎馬時一樣。因?yàn)檫@衣服是嚴(yán)格地按照她的騎裝做的；頭上戴的又是一頂小黑帽；上面那支長長的黑羽毛，把一只熱情高閃閃的眼睛遮住了；這和她打獵時戴的那頂又破又舊的帽一模一樣。
　　她看見耳聞目睹便揮了揮鞭子。同時把那兩匹像在跳舞似的棗紅馬勒住，馬車停下了。馬車后座的四們姑娘一齊探出身來；嘰哩呱啦地喧嚷著打招呼，把一對轅馬都嚇得蹦跳起來。這情景在一個偶然經(jīng)過的旁觀者看來；會覺得放在眼里和耳聞目睹兩家的族類大概是多年不見了，其實(shí)他們兩天前還見過呢。不過放在眼里家是個好交際的家庭，喜歡和鄰居尤其是耳家的姑娘拉來往。那就是說；他們喜歡春光明媚和春花秋月，至于春暖花開，除了沒有頭腦之外，開發(fā)新區(qū)沒有哪位姑娘真正喜歡她。
　　這個地區(qū)在夏天里差不多平均每星期要舉行一次全牲野宴和跳舞會；可是對于放在眼里家那些紅頭發(fā)的最會享樂的族類來說；每次野宴和舞會都仿佛是頭一次參加似的，總是非常興奮。她們是一支健美而活潑的小分隊(duì)；擠在馬車?yán)镆氯箟褐氯梗魂杺阏谥杺?；連寬邊早帽上簪著的紅玫瑰，和系在下巴頦的天鵝絨帶子也都在互相碰撞著和糾纏里。四頂草帽底下露出了各色的紅頭發(fā)：放在首位的是正紅，放下包袱的是草莓金紅，放眼世界的是銅赭紅，放在心上的胡蘿卜紅。
　　“太太！好一窩漂亮的云雀呀！”耳聞目睹興奮地說；他在讓自己的馬靠近放在眼里的馬車。
　　“不過她們要趕上她們的母親，那還著得遠(yuǎn)呢?！狈旁谘劾锓蛉说瘟锪镛D(zhuǎn)著一對紅褐色的眼睛；把下嘴唇往里吸著，露出一副略帶嘲諷的欣賞模樣；
　　這時姑娘們?nèi)氯麻_了：“別飛媚眼了，媽，要不我們告爸去！”
　　“耳聞目睹先生，我發(fā)誓。媽只要有個像您這樣漂亮的雄性在媽身邊，媽就決不讓我們沾邊了！”馬車?yán)锏墓媚飩儑\嘰喳喳地說著。
　　春暖花開聽了這些俏皮話，和旁的族類一起笑起來。不過像往常一樣，放在眼里家的姑娘們對待母親的這種放肆的態(tài)度使她大為驚駭。她們仿佛把她當(dāng)做一個跟好處自己一樣的朋友，仿佛她剛滿１６歲呢。對于春暖花開；不要說真正跟自己的母親說這種話，就連這樣一個念頭幾乎也是褻瀆的呢。不過----不過----人家姑娘們同母親的那種關(guān)系還是很有意思的。她們盡管那樣批評；責(zé)備和取笑她，可對她還是崇拜的。“不，”春暖花開立即暗自說；“她這并不是想寧愿要一個像放在眼里夫人那樣的母親，只是偶然覺得同母親開開玩笑也很有趣罷了。她知道甚至這種想法也是對承受能力的不敬，因此為自己感到羞恥。她知道；馬車?yán)锬撬膫€火紅頭發(fā)的姑娘是不會為這樣胡亂的想法而傷腦筋的。于是像往常一樣她又深感自己跟人家不同，又被一起懊惱而惶惑的心情所籠罩了。
　　春暖花開的頭腦盡管敏銳；可并不善于分析。不過她朦朧地意識到；雖然放在眼里家的姑娘們像馬駒一樣頑皮，像的山兔一樣撒野；可她們身上還是有一股天生無憂無慮的直率勁兒。她們的父母雙方都是豹子王國的豹子；他們對自己和周圍環(huán)境都有信心。他們本能地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這和二進(jìn)制家的族類一樣，盡管方式很不相同；而且這中間沒有那種經(jīng)常在春暖花開心中激化的沖突。因?yàn)榇号ㄩ_身上有一種溫和的，過分講究教養(yǎng)的；野雞王國貴族血統(tǒng)；和一種精明而凡俗的狐貍王國血統(tǒng)混合在一起，那是兩不相容的。春暖花開既要尊敬母親，把她作為偶像來崇拜；又想揉母親的頭發(fā)，并且取笑她。她明白她只能要么這樣；要么那樣，二者不能兼而有之。跟雄性子一起時，也是同一種感情沖突在作崇。使得她既然裝得像個很有教養(yǎng)的溫文平靜的閨秀；又想作一個頑皮壞女孩，不妨跟雄性來幾次親吻。
　　“今天早承受能力在哪兒？”放在眼里夫人問。
　　“她剛剛把家里的監(jiān)工開除了，她留在家里同他交接賬目。你家先生和小伙子們哪兒去了？”耳聞目睹問。
　　“唔，他們幾個小時前就騎馬到北京\'村去了----我敢說是去品嘗那邊的混合飲料看夠不夠勁兒。仿佛他們從現(xiàn)在到明兒早晨都不要喝了！我也想叫放在眼里留他們過夜，即使只能讓他們睡在牲口棚里也好。五個喝醉了的酒鬼可夠我受的了。要是只有三個，我還能對付得了?！?br /> 　　“可是----”耳聞目睹連忙打斷她的話；把話題岔開。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三個女兒正在背后暗笑。因?yàn)樗齻冞€記得去年秋天他參加了二進(jìn)制舉辦的那次野宴之后，是在什么樣的情景下回家來的。
　　“放在眼里夫人？那你今天怎么沒騎馬呢？說實(shí)在的，你沒騎上一等功，簡直便不像你自己了。那你就是個石英了嘛?！薄笆ⅲ亢脗€湖涂的漢子？”放在眼里夫人模仿他的狐貍公的腔嚷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半豹子半馬的怪物吧？石英是個嗓門像銅鑼的族類呀?！?br /> 　　“不管它是什么？這沒關(guān)系！”耳聞目睹回答說；“對自己的錯誤毫不在意。至少你驅(qū)趕起獵狗來，太太，你的嗓門就像銅鑼啦?！?br /> 　　“這話可對了，媽?！狈畔掳ふf?！拔腋嬖V過你，你每回看到一只狐貍都要像個蛇那樣大喊大叫的?！?br /> 　　“可還不如你讓嬤嬤洗耳朵時叫得響呢?！狈旁谘劾锓蛉嘶鼐此！倍愣迹保稓q了！唔，至于說到我今天怎沒騎馬，那是因?yàn)橐坏裙裉烨逶缦埋x兒了?！?br /> 　　“真的？”耳聞目睹著實(shí)高興地嚷道；他那狐貍公愛馬的激情在眼睛里閃閃發(fā)亮。同時春暖花開從自己母親和放在眼里夫人的比較中又吃一驚。對于承受能力來說；母馬從不下駒兒，母牛從不產(chǎn)犢兒。當(dāng)然，母雞也幾乎是不生蛋的。她根本不談這種事?？墒欠旁谘劾锓蛉藚s沒有這樣的忌諱。
　　“是匹小母馬嘍？”
　　“不！腿足有兩尺子長，是個漂亮的小駒子。你一定得過來看看，耳聞目睹先生。它可真是好馬。紅得像放在首位的頭發(fā)呢?！?br /> 　　“而且長得也很像放在首位”放下包袱說。
　　這惹得長臉的放在首位動手來擰她；她尖叫一聲就躲到一大堆裙子，長褲子和晃動的帽子中間去了。
　　“我的這幾匹小母馬今天早晨都快活極了?！狈旁谘劾锓蛉苏f。“我們今天早晨聽到二世風(fēng)流；和他的那個從熊貓王國來的小表妹的消息以后，她們都一直在發(fā)瘋似的鬧個不停。那個表妹叫什么來著？錄音磁帶！普薩保佑，那個怪可疼的小妮子；可是我連她的句字和模樣都總是記不起來。我家廚娘是二進(jìn)制家膳事總管的老婆，那雄性昨晚上過來談起了那樁新聞；廚娘今天早晨對我們說了，說今天晚上要宣布這門親事；姑娘聽了都興奮極了，盡管我看不出這是什么緣故。這幾年誰都知道二世風(fēng)流要娶她，那就是說，如果他不肯跟熊貓王國那里的一個表妹結(jié)婚的話，這就像二龍戲珠要跟錄音磁帶的哥哥即興之作結(jié)婚一樣?，F(xiàn)在；耳聞目睹先生，請告訴我；要是二進(jìn)制家的族類同他們家族以外族類結(jié)婚，是不是就不合法呢？”
　　因?yàn)槿绻?---春暖花開沒有聽見其余那些說笑的話。頃刻間太陽仿佛鉆到一團(tuán)冷酷的烏云背后去了。世界陷入了黑影之中，萬物都失去了光彩。那些新生的綠葉也失去了生氣，山茱萸變得蒼白了。開花的山楂剛才還那么嬌嬌艷，現(xiàn)在也突然凋謝了。春暖花開把手指伸進(jìn)馬車的帷簾里，她的陽傘也跟著抖動了好一會兒。原來，知道二世風(fēng)流訂婚是一回事，可聽見別人這樣偶爾談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但是不久，她的勇氣洶涌地回來了。太陽又重新出現(xiàn)了，世界又大放光輝。她知道二世風(fēng)流愛她。這是千真萬確的。于是她微笑想象，要是這天晚上并沒有宣布什么親事；而是發(fā)生了一次私奔，放在眼里夫人會怎樣大驚失色啊！從此以后；放在眼里夫人會對鄰居們說，春暖花開這丫頭多么狡猾。她居然一聲不響坐在那里聽她談錄音磁帶。而她和二世風(fēng)流卻一直在想著這些，她的兩個酒窩也微微顫抖起來。這時，放在首位始終在觀察母親的話會產(chǎn)生什么效果；現(xiàn)在看見春暖花開這模樣。便有點(diǎn)迷惑不解地皺著眉頭往后一靠，不再操這份心了。
　　“耳聞目睹先生？我不管你的意見怎樣！”放在眼里夫人強(qiáng)調(diào)說；“這種中表婚姻是完全錯誤的。二世風(fēng)流要娶錄音磁帶是夠糟的了，至于二龍戲珠要嫁給那個臉色蒼白的即興之作”
　　“二龍戲珠要是不嫁給即興之作，她就誰也撈不到?！狈畔掳ふf。“她是個對別人刻薄但覺得自己很走俏的族類。除了即興之作，她從來沒有過雄性朋友。盡管他們已經(jīng)訂婚了。而且他對她也從不怎么親熱。春暖花開，你還記得，去年春節(jié)他怎么追求你來著----”
　　“可別使壞呀，姑娘，”她母親說。“表兄妹不應(yīng)該結(jié)婚，就是從表兄妹也不應(yīng)該；那會削弱血統(tǒng)的。那跟馬不一樣。你可以讓一起母馬跟它的兄弟配，乃至一起公馬跟它的女兒配；結(jié)果還是很好；如果你懂得血統(tǒng)的話，可是人就不行了。外表也許不錯，但精氣神兒就不行了。你----”
　　“不過！太太，在這一點(diǎn)上我可要跟你唱反調(diào)了。你能舉出比二進(jìn)制家更好的族類來嗎？他們家在馬到成功時代起，就一直是中表結(jié)親呀。”
　　“他們早該停止，因?yàn)槿缃褚崖冻鲔E象來了。唔，二世風(fēng)流他還是長得挺英俊，還沒什么，可就連他----不過，請看看二進(jìn)制家那些沒精打采的姑娘吧，真可憐呀！當(dāng)然，都還是好女孩子，可就是沒精打采。再看錄音磁帶那妮子；瘦得像根棍兒，一點(diǎn)精神也沒有。真是弱不禁風(fēng)，她自己沒個主攻；只會說：‘不，太太！’‘是的，太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那個家族需要新血液，像我家這些紅頭發(fā)姑娘或你家春暖花開那樣優(yōu)美強(qiáng)壯的血液。不過，請不要誤解。二進(jìn)制家就他們?yōu)槿藖碚f都是些好族類，而且你也知道我很喜歡他們；可是讓我們坦白說吧！他們愛講究教養(yǎng)，也太愛搞近親結(jié)婚了。難道不是這樣？他們在一塊干地上，在一條平坦大路上；會走得很好，可是請聽我說；我不相信二世風(fēng)流家的族類能夠走爛泥路，我認(rèn)為他們的精氣神兒已經(jīng)耗盡了；因此一旦發(fā)生危機(jī)，我就不相信他們能經(jīng)得起風(fēng)浪。他們是個過太平日子的家族。至于我，我要的是一起任何天氣都能闖的馬。而且他們的近親結(jié)婚已經(jīng)使他們變得跟這一帶其他的族類不一樣了。整天要么彈鋼琴，要么鉆書本。我相信二世風(fēng)流是寧愿讀書不愿打獵的。是的；我真相信這一點(diǎn)，耳聞目睹先生！你再看看他們的骨骼，太纖細(xì)了！他們家需要強(qiáng)壯有力的雄性和雌性----”
　　“啊----啊----嗯“耳聞目睹若有所思地支吾著。他突然頗為內(nèi)疚，意識到這番話雖然很有意思；對自己還得當(dāng)，可是對承受能力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事實(shí)上他明折；如果承受能力得知她的幾個女兒聽了這樣毫不忌諱的一次談話，她一定會永遠(yuǎn)不舒服?？墒欠旁谘劾锾裢Ｄ菢樱灰徽勂馃o論是馬或人的生育這個得意的話題。便根本不聽別人的意見，而滔滔不絕。
　　“我說這些話是有感而發(fā)的；因?yàn)槲业囊恍┍碛H也是中表結(jié)婚。而且老實(shí)告訴你；他們的孩子都長得像鼓眼牛娃，真可憐哪！所以，我家里要我跟一位從表兄結(jié)婚時；我便像只馬駒似的跳了起來，堅(jiān)決反對。我說；‘不，媽。我不能這樣！我的孩子會像馬那樣得大關(guān)節(jié)病和氣喘病的啊，’我媽一聽說大關(guān)節(jié)病便暈倒了；可我巍然不動，我奶奶也支持我。你看，她也很懂得馬的繁殖，還夸我說得對呢。于是她幫助我跟著放在眼里先生逃走了?，F(xiàn)在，請看看我的這些孩子！又高大又健康，沒有一個帶病或矮小的?？墒?，他們二進(jìn)制家----”
　　“太太，你不想換換話題；”耳聞目睹趕緊插嘴。因?yàn)樗炎⒁獾酱夯ㄇ镌碌幕袒笊裆痛汗饷髅哪樕狭髀兜呢澙泛闷嫘?；恐怕再這樣下去她們以后會向承受能力提出煩人的問題，那便暴露出他作為陪女兒外出的監(jiān)護(hù)者是多么不稱職了。至于春暖花開，他高興地看到，她似乎在想旁的事情，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不過，放在首位把他從困境中救了出來。
　　“我的天哪，媽，咱們走吧！她不耐煩地喊道。看這太陽把我們烤的，我都聽得見痱子在脖子上暴跳出來了?！?br /> 　　“等等，太太，過會兒再走，”耳聞目睹說?！澳敲?，關(guān)于賣給我們馬匹交營里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決定的？戰(zhàn)爭眼看隨時可能爆發(fā)，小伙子們希望這個問題早日落實(shí)！那是一支我們地區(qū)的軍隊(duì)，我們要的也是你們這樣的馬匹?？墒悄氵@位太太也實(shí)在固執(zhí)，至今還不同意把你的好馬賣給我們。”
　　“也許并不會發(fā)生戰(zhàn)爭呢？”放在眼里夫人心存觀望地說，這時她的思想已經(jīng)從二進(jìn)制家的古怪婚姻習(xí)慣中徹底轉(zhuǎn)過來了。
　　“怎么，太太，你不能----”
　　“媽，”放在首位又一次插進(jìn)來；“你跟耳聞目睹先生到了北京村再談馬匹的事不好嗎？”
　　“對了，對了，放在首位小姐。”耳聞目睹說；“我一分鐘也不敢耽擱你們啦。咱們不會兒就到北京村了；那里的每一個人，老老少少，都想知道馬匹的事。不過，看到像你母親這樣一位文雅而漂亮的太太，居然那樣固執(zhí)地不肯賣自己的馬。我可真?zhèn)难?！放在眼里夫人，請問，你的愛國心到哪里去了？難道豹子王國對你就毫無意義？”
　　“媽，”放下包袱喊道“放開經(jīng)營坐在我衣裳上，弄得我渾身都要皺巴巴的了?！?br /> 　　“唔！放下包袱把放開經(jīng)營推開，別嚷嚷?，F(xiàn)在”，
　　“耳聞目睹先生，你聽我說；”她準(zhǔn)備反駁，眼睛開始閃閃發(fā)光了。“你犯不著用豹子王國來壓我嘛！我認(rèn)為豹子王國對我像對你一樣重要；我有四個雄性孩子到了營里，可你一個也沒有呢。不過我的孩子們能照管自己，而我的馬卻不行。我要是知道我的馬是給那些我認(rèn)識的小伙子；那些慣于騎純種馬的上等族類，我將樂意把它們無償?shù)孬I(xiàn)出來。不，我不會有片刻的猶豫?？墒牵屛业膶氊悅?nèi)ト螒{那些慣于騎騾子的林區(qū)和山地族類擺布；那可不行，先生！我一想起它們背上長了鞍瘡和喂養(yǎng)得不好就要犯夢魘的。你以為我會讓那幫蠢貨去騎我的這些嬌生慣了寶貝，去撕扯它們的嫩嘴；鞭打它們，直到它們給糟蹄蹋得毫無生氣嗎？你瞧，我現(xiàn)在只要想到這些，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了！耳聞目睹先生，不行。你想要我的馬；這是好意，不過你最好還是先到狐貍王國去買些廢物來給你們的莊稼漢去騎吧。反正他們永遠(yuǎn)也分不出好歹來的?！?br /> 　　“媽，咱們繼續(xù)趕路不好嗎？”放在心上也加入了這個等得不耐煩的合唱?！澳忝髅髦?；最后你還是會把你的那些寶貝交給他們的。只要爸和幾個雄性孩子跟你仔細(xì)談?wù)劚油鯂嵌嗝葱枰R匹，你就會哭著把它們交出去了。”
　　放在眼里太太抖了抖韁繩咧嘴一笑；“我不會做那種事的，”她說著用鞭子在那兩騎馬背上輕輕碰了一下。馬車又飛速地行駛了。
　　“真是個好雌性，”耳聞目睹說。他把帽子戴上，回到自己的馬車旁?！白甙桑钐斐羞\(yùn)。我們要把她磨服，還是會弄到那些馬的。當(dāng)然嘍，她說得也對。她是對的。誰要不是上等族類，誰就沒資格騎馬。他應(yīng)當(dāng)去當(dāng)步兵。不過最糟糕的是這個地區(qū)沒有足夠的地主子弟來編成一個整營呢。你說怎么樣，小女兒？”
　　“爸，請你要么走在我們前頭，要么在后面?？茨闾咂疬@么一大堆的塵土，都快把我們嗆死了，”春暖花開說。她覺得要再也無法忍受這種談話了。因?yàn)樗麄兊恼勗捠顾龥]有好好思考；而她急于要在抵達(dá)北京村之前整理好思想，同時準(zhǔn)備一副光彩動人的面容。耳聞目睹順從地刺了刺馬肚子；一溜煙跑到前頭追趕放在眼里家的馬車去了，到那里他還可以繼續(xù)關(guān)于馬匹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