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蜜月（二）

　　3、盛世新婚人間樂事今宵樂
　　
　　六月十八日，是王玉峽和李會芬結(jié)婚的大喜之日。
　　這天上午，玉峽的大門口貼出了用紅紙黑墨寫的大喜字，進屋的門框上也貼上了對聯(lián)，只見紅紙黑字，漿糊未干。
　　上聯(lián)是：盛世新婚此日尤新，下聯(lián)是：人間樂事今宵最樂，橫批是：美滿婚姻。
　　熙熙攘攘的人們，來看熱鬧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婦，老太太，老大爺?shù)?，仨一群，倆一伙，出出進進地還真有點喜慶的意思。他們多數(shù)是看看新房，看看新房里的媳婦，看看這新奇的結(jié)婚方式。會芬在新房里，很有禮貌地對所有來的村民們都非常客氣，她根據(jù)男女老少的具體對象，散發(fā)著喜糖喜煙或瓜子什么的東西。人們的嘴里含著糖，有的嗑著瓜子，有的嘴里叼著喜煙，滿足地離開了新房。這些出出進進的人們，沒有一個人能站在門前，認真地讀一下對聯(lián)，哪怕是只數(shù)一下對聯(lián)橫批上寫著幾個字也行。
　　這次的婚事確實簡辦了，甩掉了農(nóng)村的很多陳規(guī)舊律，不接親不送親，不設帳臺，不宴請莊親好友，只是搞個結(jié)婚儀式，中午王家家族歸伙吃一頓喜飯即可。不過王玉峽專門把老支書的老拌請到了家里，當家族的老者，參加了婚宴。
　　結(jié)婚儀式開始了，門外的鞭炮兵兵邦邦地響了起來。
　　王玉峽西服革履，上衣口袋別了一朵紅色紙花，這是陳苓夜晚上做的。
　　李會芬沒有化裝，白色的臉蛋泛著紅潤，更顯青春的魅力。黑色的長發(fā)披肩蓋背地垂在后背上。上身穿了一件紅色打底，黑花相襯，傳統(tǒng)式唐裝短襖，下身穿了一件藍色牛崽褲，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皮鞋。這一身的打扮，俗中有雅，莊重，穩(wěn)健，大方。從顏色看反差不太大，很協(xié)調(diào)，讓人看后非常舒服，印象深刻，回味無瓊。
　　看熱鬧的村民們很多，在縣城上班的堂兄王玉浩和玉峽是一個老太爺?shù)母鐐?，他攙扶著80多歲的父親王永喜，玉峽的堂五叔，也來喝喜酒了。
　　王玉峽家族的人們都在忙呼著。陳苓和玉風及王玉勇的媳子，總是忙里偷閑地看熱鬧，這爆竹一響，她們又跑了過來，夾在人群里跟著起哄。
　　張廣播隨著鞭炮的聲音，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擠在人群中嘖嘖稱贊：“這喜事新辦，又剩錢又省事，這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情，我要是有兒子，我也這樣辦。”
　　“是啊，你看人家媳婦，臉上裝都沒有畫，我看比畫的鬼一樣的更好看。你看人家穿的多好，明個我也做身唐裝穿。”人群里的一個中年婦女高聲地說。
　　說笑的群體，蜂擁著這對新娘新郎，爭先恐后地看著熱鬧。
　　王玉峽和李會芬，并排面朝北站好，站在家族老者的面前。正房的門口，兩邊粘貼著大紅紙寫的雙喜字，幾把椅子算是主婚席的位置，椅子上坐著老叔、老嬸，老支書的老伴，旁邊還坐著笑嘻嘻的劉鐵柱。
　　何川在吶喊著維持著秩序，使那些起哄的青年村民不要破壞了這個莊嚴的結(jié)婚儀式。
　　老支書主持了結(jié)婚儀式，他清清嗓子，干咳了兩聲，認真地喊著主持詞語：
　　“大家安靜......我宣布，王玉峽和李會芬的結(jié)婚儀式現(xiàn)在開始......”
　　圍觀的群體高聲歡呼著，還有人在鼓掌。老支書停頓了一會兒，等人們的喧鬧聲弱了下來，他才又高聲地喊道：
　　“王玉峽和李會芬已經(jīng)辦理了結(jié)婚證書。今天辦喜事，他們不搞鋪張浪費，不搞大操大辦，這很好。他們移風易俗，喜事簡辦，在我們村帶了個好頭。今后我們村的喜事要向他們學習。現(xiàn)在，我宣布，他們結(jié)婚儀式正式開始。首先進行禮拜。
　　這一拜父母，父母在天之靈接受了你們的朝拜，代替他們二老的是坐在主婚席上的老同志們，他們接受禮拜。”王玉峽和李會芬為主婚席深深地鞠了大躬，主婚席上的四位合不攏嘴地笑著。劉鐵柱拔著腰板，那個美勁，別提多高興了。
　　老支書又高聲喊道：“我向大家介紹一下，主婚席上坐著的是他們家族的長者老叔老嬸；他們的干娘，也是我的老伴；他們的大媒人劉鐵柱！......大家安靜了。二拜組織，有我和何川代表接受禮拜。”
　　何川早已經(jīng)站在了老支書的旁邊，列著大嘴樂著接受新娘新郎的禮拜。
　　王玉峽和李會芬甜蜜地笑著，在口令下，深深地鞠了大躬。
　　老支書又接著說：“我們代表黨和政府接受了，見證了。祝你們夫妻和好美滿，幸福萬年。下面是第三拜。是夫妻對拜?！?br /> 　　王玉峽和李會芬按著老支書的要求，互相鞠了三個大躬。
　　老支書又說：“夫妻相互接受了，他們互敬互愛，白頭攜老。下面，是夫妻雙雙入洞房?！?br /> 　　當宣布夫妻雙雙入洞房時，看熱鬧的年輕人和孩子們起著哄，嚷叫著伴隨著新婚夫婦進入了東屋的新房。
　　玉峽和會芬在新房只呆了一會兒，就又折回院子，真誠地請老支書，何川，連厚，百廣華及王永喜和王玉浩等人，進東屋的新房里休息。王永旺、玉峽陪著幾位村干部一塊進屋后，坐下喝水說話磕瓜子，在屋里鬧新房湊熱鬧的人們自然讓了位置，逐漸退了出去。
　　東屋里沒有什么家具，空蕩蕩的，臨時借的兩個吃飯的圓桌和凳子已經(jīng)擺好，永旺老嬸和孩子們在屋里呆著，說著閑話，磕著瓜子。
　　廂房里，張連海，劉鐵柱和王玉生正在做飯，高壓鍋，鋁鍋，炒勺，都用上了，燉的，煮的，炒的，海的，河的還很豐富，陳苓和玉勇媳婦兩人去悶米飯。
　　王玉璽背著一個大挎包，滿頭是汗地從外面進來。到屋后他喝了口涼茶水，喘了口氣和玉浩打過招呼后，告訴玉峽說：
　　“玉峽，所有參加蓋房的，連同幾位村干部，一共45家，我拿著喜糖喜煙，按家送，一家沒落掉，家家送了喜糖，喜煙。我代表你們倆口子家家都表示了感謝，他們都特別高興，有的還非要交禮錢，我告訴他們，兄弟結(jié)婚一不收禮，二不請客喝酒，婚事簡辦，他們聽后都挑大拇指。”
　　老支書接過話茬，高興的說：“好，辦得好?！?br /> 　　玉峽說：“老支書，我們結(jié)婚不收禮，一切從簡，今天，擺了3桌，都是家人，男一桌，女一桌，孩子們一桌，您幾位算是我的家里人，說職務您們是咱村的代表，村民都請我弄不了，就請您們幾位轉(zhuǎn)答我在這里的感謝吧，我玉峽能有今天，全托您們的幫助和教育?！?br /> 　　正說著陳苓進來說：“玉璽，米飯我悶好了你先去端過來一部分，孩子們吃了要上學的?！?br /> 　　“好，我馬上就去。”
　　會芬扎著圍裙，擦著臉上的汗，進來說：
　　“12點了，菜已經(jīng)擺好了，大家都到西屋喝酒吧?！?br /> 　　
　　大家到西屋坐好后，正在說笑著，外面有汽車停下的聲音，張廣播挽著袖子，腰里扎著圍裙急忙跑進來正想發(fā)布消息。
　　鎮(zhèn)黨委書記賈山和一個中年婦女笑嘻嘻地走進來，玉峽和會芬都分別拉著書記和中年婦女的手，親熱的說話。
　　兩個司機抱著兩個大塑料提兜和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毛毯、被子和男女兩身衣服，司機把東西放進了東屋后，也進了西屋，坐下。
　　在王家人們的照顧下，大家圍坐在圓桌周圍，玉峽轉(zhuǎn)著圈為每人面前的“天天樂”玻璃杯，滿了少半杯本縣酒廠生產(chǎn)的低度濃香型高檔“燕泉春”白酒。
　　這位瀟灑的中年婦女微笑著，率先站起來，她高興的向賈書記點點頭，說：“這第一杯酒應該我來，我代表全廠干部職工，祝我廠職工李會芬和新郎王玉峽，你們倆個新婚快樂，白頭偕老，大家共同喝一杯。”李廠長說完，帶頭一飲而進。
　　“李廠長，真是好酒量”劉鐵柱高興的說了一句“您認識我吧”
　　“知道，我廠的干將，又是大媒人，哪能不認識的道理，嘻嘻嘻”。
　　“哈哈哈哈”她們握握手高興的笑著。
　　李會芬拿過酒瓶，挨著個地給大家又滿上少半杯的白酒。
　　賈書記面帶微笑向大家介紹說：“對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瀟灑的漂亮姐，是我縣龍頭企業(yè)，是咱們鎮(zhèn)的財神奶奶，勝利服裝廠的李老板。今上午，我到她們廠去聽匯報，才聽說她廠的女工結(jié)婚，她們廠里和車間的幾個人想喝喜酒去，聽說簡辦，廠子的朋友都不給信了，李廠長想看看這簡辦簡到啥程度，她說開完會一定要去，我問她，哪女工叫什么呀？她告訴了我，叫......咋想不起來了呢。”
　　“叫李會芬”李廠長回答。
　　“我說好哇，應該推廣，我問這個李會芬跟誰結(jié)婚，她們說李會芬今天和百家莊村一個剛從監(jiān)獄放出的人結(jié)婚，我問叫啥，他們說不出叫什么，我打電話問了綜治辦，百家莊村有幾個刑事解教人員，他們告訴我說有兩個，那個早就回來了，最近回來的就一個王玉峽，問題搞準了，我說散會后，你們幾個就在廠里吃，我和李廠長有事，就跑這來喝喜酒啦！李會芬和我們的王玉峽，真是天生的一對，好哇，我高興，我也祝你們倆幸福，攜手共建幸福家庭，早日生個大胖小子，女兒也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別樂了，咱們共同干了這杯中的酒，誰不干了就罰誰的酒?！闭f完，書記也帶頭一飲而進，他擦擦嘴，吃口菜。
　　“李會芬，你說說，你們結(jié)婚是咋個簡辦的呀？說說，我們聽聽，賈書記很感興趣的?！崩顝S長在問。
　　會芬和玉峽都站起來，雙手端著酒杯。李會芬說：“李廠長，賈書記，玉峽提議我們小兩口先敬您們二位領導再喝一口喜酒，就匯報！”
　　“好，好，我們喝?！睍?，廠長高興地又一飲而進。
　　“兩位領導，我代表我們?nèi)遥俳o您們滿上點酒吧，”李會芬給兩位領導滿上酒后才說，“我們結(jié)婚哪，不收禮，一切從簡。今天，我們擺了3桌飯菜，都是家人。男一桌，女一桌，孩子們一桌，3位村干部算是村里的代表，親戚朋友和莊親什么的都沒請。玉峽他經(jīng)常對我說，他能有今天，全托村、鎮(zhèn)兩級干部的關(guān)懷和照顧了，更靠黨和政府對刑事解教人員的好政策，特別要感謝賈書記對玉峽的特殊關(guān)照。沒有賈書記和石爺?shù)却甯刹康年P(guān)心照顧，沒有劉鐵柱的拉媒牽線，就沒有玉峽和我今天的姻緣?！辟Z書記和李廠長認真地聽著，會芬滔滔不絕地說著，“玉峽規(guī)定，我們對所有參加蓋房的45家村民，由二哥拿著喜糖喜煙，按家送，一家沒落掉。家家送了喜糖，喜煙，他代表我們倆口子表示了感謝。村民們要交喜禮，我二哥告訴他們，兄弟婚事簡辦，這結(jié)婚呀，一不收禮，二不請客喝酒......”
　　“對，我們這次的婚事甩掉了很多農(nóng)村現(xiàn)有的陳規(guī)舊律，一不接親，二不送親，三不設帳臺，四不宴請，五不講排場。只是老支書主持搞了個結(jié)婚儀式，中午王家家族歸伙吃一頓喜飯，就算辦完了婚事，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庇駦{接過話題，高興地向兩位領導，進行了結(jié)論性的匯報。
　　“好，好，好！”賈書記和李廠長連連點頭稱贊。這時賈書記的手機響了，“是我，......恩，對，......行，好。”他關(guān)了手機，看看手表，和李廠長嘀咕了幾句話，面對大家說，“剛才接個電話，下午2點縣長有事召見，研究工業(yè)經(jīng)濟開發(fā)小區(qū)的發(fā)展問題，你們喝著，我們吃點飯就得走。杯中這點酒，就敬石爺和你們幾個干部，你們辛苦了！”
　　劉鐵柱聽了趕緊走了出去。
　　幾個村干部趕忙響應，都喝了杯中酒。何川拿起酒瓶倒了半杯酒，剛想說啥，被老支書一腳蹬坐在凳子上。他咧咧嘴，瞅瞅老支書沒敢吱聲。
　　這時劉鐵柱已經(jīng)送上飯菜，幾位領導吃了幾口飯菜，便匆匆告辭，走了。
　　大家蜂擁著領導們上了兩輛汽車，才又回到屋里繼續(xù)喝酒。
　　此時，王玉生、王玉璽和張連海才有地方，都上了酒桌，同村官們喝的天昏地暗，一個時辰過去了，各個都喝得名堂大醉。
　　何川手里拿著半瓶白酒東倒西歪地嘟囔著走了，老支書在老伴的攙扶下，口里嚷著“拜拜”和百連厚一起互相說笑著離開了玉峽的家里。百廣華她也沒少喝，臉紅脖子粗地哼著評劇調(diào)門，扭著舞步高興地走了。
　　王玉峽也喝的不少，但他很清醒，還知道自己的角色，他紅著臉，一個個地把客人送到大門口。
　　家里人們又送劉鐵柱，鐵柱喝的走路都搖晃了，他傻笑著，樓著玉峽在腦門親了一口，在門口兩人都用又長又硬的舌頭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你要注意身體呀！我先親一口吧，要不然，明天你這個腦袋就被會芬親沒有了。那活別干的太多了呀，你千萬要注意身體......你要注意......你應該......”他說著話，還不斷比劃著，東倒西歪地向家走。
　　“我送你回去好吧，我回來時你再送我呀，......不行啊？我沒有占便宜呀，我還送你到家了吶?！?br /> 　　“行！這辦法太好了，咱倆是啥......是啥......啥關(guān)系？咱倆是老伴......老......伴，一輩子都不離的鐵老伴，對不對？”
　　“對，咱倆是最親的關(guān)系，是最最親的......鐵老......伴?！?br /> 　　玉峽嘴里也不停地說著，遙遙晃晃扶著送他，還沒走出幾步，也就剛到東鄰居張廣播的門口，鐵柱一拍腦門說：
　　“行了！我到家啦，要不是我還清楚，就差一點走過去了。我到家了，你回去吧！”鐵柱又轉(zhuǎn)回身對搖晃著的玉峽說，“對了，我答應送你來著，還沒有送你那！你別在我們家里跳舞了好不好哇，快回家休息去......去吧！拜拜，我已經(jīng)送你回家了啊，我也到家了，你也到家了，我喊一......二咱倆一塊進屋?！?br /> 　　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們在門口看著這對好朋友的表現(xiàn)，笑的前仰后合，就向看一場舞會那樣開心。會芬笑的特別高興，她見這兩個人沒完了，就趕忙走過來。
　　鐵柱見了會芬忙說：
　　“會芬，他......喝多了，是我把他送回來的，交給你......啦，你要把他照護好，我還要上班那，拜拜?！?br /> 　　這時玉風和小繡也走過來，兩人扶著劉鐵柱，把他送回了家里。到家便躺在炕上昏昏入睡，鼾聲大起了。
　　他們回來后，玉峽也早已進入了夢鄉(xiāng)。
　　王玉風又幫著玉勇媳婦收拾洗刷完碗筷后，大家都到哥哥家里休息了，院子又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