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根與魂】【寧靜】漢皇故里,油茶飄香(散文)
大美豐縣被稱之為千古龍飛地,一代帝王鄉(xiāng)。之所以被這樣冠名,主要還是因為一代布衣天子劉邦就出生在此地,豐縣也因此而得名。徐州在地理位置上起到了舉重若輕的作用,是全國最重要的交通樞紐。是古來各路諸侯征戰(zhàn)兵家必爭之地。僅有史可尋的大大小小戰(zhàn)爭不下百起。故有占領徐州即可坐擁九郡之說。然而,更多人不知道的是,真正與蘇魯豫皖四省交界處的地方是地處徐州西隅的豐縣。她南鄰安徽,西瀕河南,北接山東,唯獨自己平靜而祥和地臥在江蘇的懷抱,真正做到了與三省相交,真正做到了心無旁騖。
豐縣既然占有如此特殊的地理位置,自然在飲食文化上足夠多元化,生活在這兒的人們盡可以享受任何一款來自他鄉(xiāng)多種風味的飲食?,F(xiàn)在徜徉于豐縣的大街小巷,你會發(fā)現(xiàn),僅面食上就群芳爭艷一樣的名目繁多,有牛肉面、安徽太和板面、河南燴面、刀削面、蘭州拉面等,饅頭和包子之類更是花樣百出。從這點上來看,多像國與國之間的文化入侵。不過,那種文化入侵其目的是卑鄙的,是故意擾亂他國國民的生活平衡,甚至是顛覆他國的政權。而這種入侵是正能量的,可以讓生活在本地區(qū)的人們不用遠行,即可分享異地的風味小吃,又何樂而不為呢?大不了人們在品嘗各種琳瑯滿目的美食而產(chǎn)生錯覺,以為隔鍋里飯香,將根深蒂固的鄉(xiāng)愁本末倒置,像在曹營里歌舞升平中忘乎所以,興高采烈之至而感嘆說出“此間樂不思蜀”的劉禪。
還真別說,的確是這樣。自從在飲食上有了更多的選擇性,人們真的挑花了眼,有一些在本地區(qū)沿襲下來不知道多少年,甚至是多少代人的美食,面臨信息大爆炸時代的物競天擇,有一些小吃已經(jīng)被他鄉(xiāng)風味入侵和蠶食得躲藏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當你一腳踏進美食街,定會被各種各樣的小吃攻擊得如同承載不了太多程序而癱瘓的電腦一樣,連隨機選擇性的意識都喪失了,更別說固執(zhí)著本地小吃的鋼鐵意志。
在飲食上他方的風味小吃固然可圈可點,不然也不會外溢。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各地本身小吃也肯定是一枝獨秀。只不過在特色比拼中看誰能風波浪里依然含笑盛開。在我們豐縣更是有著自己的美食小吃,像羊肉茶、炨湯、呂家包子等,怕是手有百指也數(shù)不過來。它們的特色和口感已經(jīng)深深扎根在每個人的心里,如一位親密無間的朋友,提起它就豪情萬丈,有著說不完的話題。其中最久負盛名的當屬豐縣的油茶了。
熱情好客的豐縣人民迎接五湖四海的朋友來此做客,他們大抵會捧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油茶讓您品嘗。到時候怕是禁不住食欲的您會在品咂片刻之后驚嘆,嘗遍天下之美肴,卻原來都得往后排隊,不怎么惹眼的油茶卻是如此這般得令人垂涎。到時候怕是您只需聞一下它的味道就已經(jīng)讓肚子里的饞蟲涌動得翻江倒海,使您喝了第一碗意猶未盡,有著接下來還想喝第二碗的沖動。
豐縣油茶,我翻遍能查閱的資料,都沒有找到關于對它太多的描述,它的創(chuàng)始人和創(chuàng)始人發(fā)跡史,以及油茶的前世今生都無據(jù)可考。小吃部有得賣,尋常百姓家卻沒有人做,這大抵是因為它有著絕密的佐料配方。直觀上,盛上來的一碗油茶,里面有海帶絲、花生仁、面筋和雞蛋穗,湯料是用淀粉勾芡而成,然后再澆上一點麻油,這就是人間至味,是無尚的美味。至于那清香四溢的口感必是一種玄機,商家肯定秘而不宣。不然市場早已泛濫,因賣油茶而發(fā)跡的闊佬不知道會復制多少倍。這么多年過去了,數(shù)遍整個豐縣地盤,賣油茶的還是招牌老舊的那幾家。
他們這些做油茶生意的老板似乎都有著心照不宣的同一節(jié)奏,都是用一個大到夸張的大圓桶盛放。桶上有一圓口。平常圓口是封閉的,只有商家在往里面罐裝油茶時才打開。在與圓口呈四十五度角的地方有一個又細又長的出口。商家倒油茶時,只需要輕輕轉動,油茶就從出口倒了出來??v觀整個盛油茶的圓桶,被以紗布為基礎的保溫層包裹得嚴嚴實實。
提起油茶,自然離不開包子,它們是絕配,就如同咖喱離不開辣椒一樣。包子有煎包、蒸包,還有煎餃。無論哪一種都能和油茶相匹配。
據(jù)聽說七十年代,人們生活還不怎么富裕,油茶就是奢侈品。鄰村的夫妻二人鬧僵,女人賭氣出走,說到縣城吃包子喝油茶去。男人聽到這話,以為日子走到了盡頭,心想這個敗家娘們可真能鋪張,他一咬牙一跺腳說,反正日子不能過了,我也吃包子喝油茶去。他走到飯店,一屁股坐下來,要了三個包子。待他把包子吃完,還意猶未盡,聲音提高了八度,吼道:“反正這日子沒法過了,再給我盛兩個包子?!彼囊活D飯吃完,到底也沒舍得喝一碗油茶。
九十年代是豐縣花缸鑄造業(yè)走出國門的黃金時期。它如一股春風吹開滿園的群芳一樣,數(shù)十家花缸企業(yè)順應時代的潮流應運而生。他們因此也賺取了不菲的外匯。其中有一家董事長叫徐敦安的大型鑄造企業(yè),原來是與多個機床廠家生產(chǎn)床體等配套設施。在他瞅準生財途徑后,大張旗鼓地轉型。鑄造花缸需要的是各種昂貴的花缸模具,還有更多看不見的開支。
沒有梧桐樹,不招鳳凰來。當他終于拾掇停當,果然引來了第一個外國客戶。他是大鼻子的德國佬。在他第一次慕名而來,踏上豐縣這片膏腴之地,兩個不同國度商人的大手遠隔千山萬水,卻緊緊握在一起的時候,徐敦安因為轉型花費太多,連招待這位上帝一樣存在客戶去大酒店就餐的經(jīng)費都拿不出來。大冬天,徐敦安只好領著他頂著凜冽的寒風,在小吃部排著隊伍去吃包子喝油茶。那一次,客戶還真的吃上了癮,翹著大拇指贊口不絕:“豐縣油茶,verygood!”
他的真誠打動了這位神一樣存在的客戶,后來他的訂單支撐起徐敦安的半壁江山。他的企業(yè)效益在他苦心經(jīng)營下旭日中天般扶搖直上。在他后來的幾個客戶,他都亦步亦趨地效仿前者。真還別說,一碗油茶就能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益。有的客戶第二次來訪時主動提出喝油茶,吃包子。
來自素不相識的異域之人愛上一座城,或一片土地,都是因為有一個人或一件事,或一口舌尖上的至味。不過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成大事者想做大做強,和發(fā)奮學習是一個概念,在激流中勇進,戒驕戒躁,垂直攀登,才能與成功在頂峰相見,才能立于不敗之本。他企業(yè)的命運沒有按他自己當初醞釀的劇本發(fā)展下去,后來的境遇以非常慘淡的方式收場。當他決定關門大吉的時候,僅存的客戶所能給他帶來的創(chuàng)收連維持工人工資都是癡人說夢。
業(yè)精于勤荒于嬉。善于維系客戶的關系才是利潤源頭之所在。徐敦安背道離經(jīng),在他最紅火的時候,他的傲慢也膨脹到了極點。即使客戶來訪,也是在廠部食堂和工人一樣排著隊伍去打飯。久而久之,客戶的熱臉不再貼他的冷屁股,逐次離他而去。
中國的飲食文化博大精深,每一款菜系都有它生存之道,故而就有大廚的生存空間。沒有大廚的拿手絕活,無論哪一個酒店或者飯店在同行內卷和競爭到白熾化狀態(tài)之下,生意想紅火起來絕非易事。它不像西餐漢堡之類,隨便在社會上招聘幾個人,只需要略經(jīng)培訓,按步驟傻瓜式制作即可。中國的每一道菜,它的品味出自不同人的手,味道就不盡相同。故而就有大廚們耍大牌。他們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只要手藝精湛,優(yōu)質的工作崗位會為自己開光。
大飯店,有大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廚耍大牌要求加薪已經(jīng)司空見慣。小飯店就不需要大廚,老板自己動手即可,還可以毫不保留地為自己出十分力。在趙莊鎮(zhèn),有一個小吃部老板眼饞鄰里油茶生意紅火得一塌糊涂,就想嘗試著效仿。不過這種獨門絕技是需要有敲門磚才能破解。而這個敲門磚就是得有高人指點。沒親沒故,想獲得這種秘籍比登天都難。不會不要緊,只要有這種勇氣,就是成功了一半。這個小吃部老板身材微胖,正做著油餅母雞湯的生意,轉臉就掛牌油茶包子。他可不管是李逵還是李鬼,做成了油茶就往外賣。他的味道欠缺得不是一星半點,只是領悟到油茶的大致,沒有油茶的精髓和靈魂。但他有自知之明,食客進店,他很熱情,大哥、大媽喊得像一個家族似的。他把油茶做成稠糊狀,看得見的海帶絲、花生仁多到讓人不忍離去,同樣的價格,他用大海碗盛,分量十足。他這種主打實惠的經(jīng)營理念也同樣圈粉無數(shù)。
豐縣是旅游勝地,有很多以漢朝起源的名勝古跡,還有后來中央斥資重修盛況空前巨大規(guī)模的漢皇陵。也因此引來了無數(shù)的游客。旅游的本身就是一種享受。這種享受是多方面的,不僅需要飽覽大山河川,也是一次文化盛宴。旅者,走進這一片區(qū)域,要熟悉這兒的風土人情,要透徹地了解這兒的地緣地貌和名勝古跡,品一番這兒的名吃美味更是旅者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您來過豐縣,卻沒有喝上一碗香氣四溢的油茶,定為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