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多次和我說想養(yǎng)一只小狗或者小貓，我總對她說養(yǎng)貓狗不容易，花時間費精力，要有足夠耐心，并且一旦飼養(yǎng)就要承擔(dān)許多責(zé)任。妻子和女兒在外面玩時，偶然看見賣倉鼠的，女兒也非常喜歡，于是妻子就給她買了一只倉鼠。倉鼠一身白毛，女兒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雪雪。
　　 倉鼠體型小，生活空間就是一個鋼絲網(wǎng)做的小籠子?；\子上下兩層，上面塑料平臺上有一個休息的小屋，下面貼著鋼絲網(wǎng)裝著一個圓形的跑輪，還有一個圓柱形的貯水器連著一根彎折的出水管安放在籠子的拐角處?；\子的底部墊上木屑，是倉鼠最?；顒拥目臻g，吃喝拉撒睡都在上面。這個標(biāo)配的房子如同人類高樓里的兩居室三居室一樣，不論地點位置在哪里，沒有太大的差異。
　　 雪雪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兩居室，生活其中顯得很快樂。每次女兒和我打電話視頻聊天時，總要把手機對著倉鼠籠子，說著雪雪的活動狀況。她嘴里喊著雪雪，雪雪。小倉鼠就如同得了號令，跑到籠子前，前面兩只爪子扒在鋼絲間，兩只黑豆般的眼睛間的尖嘴不停地伸縮晃動，好像在對我示好。然后它會展示自己的運動天賦，爬上跑輪飛快地跑動起來，如同一團流動的白云。有時雪雪在睡覺，女兒無論怎么呼喊，它也懶得動彈，繼續(xù)呼呼大睡，做著美夢。女兒和妻子也會帶著雪雪兜風(fēng)，將它放出籠子，放在長方形的洗澡盆里。雪雪就在盆里往來跑動，瞪著兩只黑溜溜的小眼睛，伸著尖嘴這里嗅嗅，那里看看，仿佛要把世界的精彩仔細研究明白。也不知它看明白這個世界沒有，知不知道自己用有限的自由換來衣食無憂，是不是最終想要的生活，反正女兒看著它的一舉一動，總會流露出許多歡喜。因為雪雪的到來，滿足了她養(yǎng)寵物的心愿，每次視頻聊天時就多了一個話題，自然也多了許多樂趣。
　　 有一天女兒和妻子計劃在外面玩，夜里不能回家，走時將雪雪和它的籠子放在陽臺內(nèi)側(cè)的玻璃推拉門下，食物和水都充足。等第二天回來，雪雪腦袋夾在鋼絲籠子間，死了，籠子里還有一點血跡。女兒傷心地哭泣，把這件悲傷的事情告訴我，我不停安慰她，妻子也不斷哄它，說轉(zhuǎn)來有機會再買一只。我根據(jù)妻子的描敘，分析雪雪的死因應(yīng)該是受不了從窗外照射過來的陽光，想從籠子里掙脫，結(jié)果被卡在鋼絲間隙里。看起來很容易飼養(yǎng)的倉鼠，如果忽視了它的生活習(xí)性，也可能造成致命傷害。
　　 過了不久，妻子給女兒又買了一只倉鼠，渾身白毛，嘴和耳朵處有些不明顯的淺灰色，女兒給這只倉鼠起名叫薯片。經(jīng)過雪雪死亡的教訓(xùn)，妻子將薯片放在靠近房子進門的角落，光線比較暗淡，最重要的是沒有陽光照射。女兒從失去雪雪的傷心中漸漸走出來，在手機視頻里望著薯片，和我聊起來又有了歡笑聲。
　　 我從外地回來，蹲在倉鼠籠子前看著薯片，它對我沒有陌生感，扒在籠子上尖嘴不停地拱動，我用手指頭觸碰它柔軟的鼻子，算是初次正式見面打了招呼。妻子提醒說，小心，別讓它咬著你。妻子正說著，薯片就開始張嘴啃我的手指頭，感覺到它的動作時，我已經(jīng)把手指頭拿開。我打趣說，估計薯片嫌我回來沒有給它帶好吃的，因此以這種方式歡迎我呢。
　　 我看薯片的食物很簡單，對于食物也不挑剔。饅頭是它的主食，放一個在籠子里，它能一點點地啃食好多天。妻子偶爾用花生米或者新鮮黃豆給它改善一下伙食，薯片就顯得格外興奮，享用過美餐后玩耍起來更加起勁。薯片餓了就吃，渴了就伸出小嘴在水管口處吮吸幾口。吃飽喝足，它就樓上樓下來回爬動，不停地啃咬鋼絲，玩累了就在小屋或者木屑上休息。薯片原則上晝伏夜出，可也不絕對遵循這個習(xí)性，白天常常也會到處爬動玩耍；夜晚在燈光照射下，我們還在活動說話，它卻旁若無人的呼呼大睡。有時吃個桃子，我切一些分給它，買回來的玉米，我掰幾粒喂它，買回來的白菜或者青菜我也會拿些喂它。面對喜歡或者不喜歡的食物，薯片總表現(xiàn)出很感謝的樣子，吃多吃少，在籠子里繼續(xù)它快樂的活動。
　　 各種食物分享下來，我發(fā)現(xiàn)薯片還是對黃豆情有獨鐘。知道了薯片的愛好，每到妻子買回來黃豆角，我就先剝出兩粒黃豆，蹲在籠子前，學(xué)妻子吹著口哨呼喚薯片。女兒看見時也會蹲在旁邊薯片、薯片地喚著。薯片立馬扒在籠前，伸出小嘴，我用指頭故意捏著黃豆湊近它的小嘴，在它即將吞進我又拉出間來回幾個回合，然后才松開。薯片如此時才顯出些對于食物的急迫，前腿扒在籠子鋼絲間，頭左右快速擺動，后退亂蹬，好像在說，快點吧，快點吧，不要再調(diào)戲?qū)殞毩耍瑢殞毶鷼饬?。等到我松手，它一口將黃豆吞下，連啃食的過程都沒有。當(dāng)我將第二粒黃豆喂它時，這回薯片似乎變得矜持一些，前爪抱著黃豆，開始一點一點享用美食?？粗砥_心的樣子，我就留下幾個黃豆角，隔三岔五剝兩粒犒賞它，在它即將吞進我又拉出來間消磨些時光。兩粒黃豆薯片就完全滿足，一副樂天知命的樣子，對于一個小小的生命，歡樂可以如此簡單，簡直達到許多生命無法企及的境界，不禁讓我愈發(fā)對它產(chǎn)生歡喜。
　　 薯片很會調(diào)整自己的窩，冬天，它喜歡把睡覺處的木屑集中厚實一些，夏天，它就把睡覺地方的木屑全部拱走，睡在塑料底板上貪圖涼快。妻子為了讓薯片保持衛(wèi)生，經(jīng)常給它替換木屑，清洗籠子，天熱時順帶給它洗個澡。洗澡盆里，薯片渾身濕漉漉的，可它好像感覺還不過癮，自己竄進水中。由于它實在太小，被水立馬淹沒，趕緊著急忙慌地爬到?jīng)]水的一邊，趴在那里身體微微抖動，瞪著倆眼睛回味著剛剛驚險的一幕，仿佛在說，哎呀媽呀，嚇?biāo)缹殞毩?，嚇?biāo)缹殞毩?！妻子看著它憐愛地叫喚，唵，叫嗯不聽話哈，快淹死了唄！薯片趴著一動不動，好像已經(jīng)明白了因自己的冒失所犯的錯誤。等到重新回到籠子，薯片開始抖動身體，前爪和嘴交替擺動，不停梳理毛發(fā)。換洗干凈后的籠子，成為修繕一新的家，薯片待在里面好像心情也格外舒暢，玩鬧起來顯得更加興奮。它胖嘟嘟的身體最喜歡在上層小屋側(cè)邊和鋼絲間穿梭，而且最愛啃咬那一段頂部的鋼絲。妻子害怕薯片被卡住，就撤掉了塑料小屋。沒有了小屋占位，上層空間就顯得寬敞起來，薯片可以盡情展開身體，四腳八叉地仰起身子，兩只前爪抓著籠子鋼絲，尖嘴啃咬起來虎虎有聲。女兒說，薯片在磨牙呢，它需要不停地磨牙，這是它的天性。嚙齒類動物最要緊的就是它的牙齒，只要有好牙口，吃嘛嘛香，只有吃好睡好，幸福感大概就會爆棚。
　　 就是如此小的一只生命，不知不覺中走進我的家庭生活，成為妻子、女兒和我的一種牽掛。女兒時常給薯片喂食物，蹲在旁邊說上幾句話。妻子不時給薯片換水，每次買回來的蔬菜、水果總拿一些和薯片分享，無論它喜歡不喜歡，總不會忽視它的存在。我出門時，總會不自覺地低頭看上幾眼薯片，有時它在呼呼大睡，有時兀自在玩耍，不會和我打招呼告別，可我感覺心中還是有它的位置。要是我們一家人一起出去后回來，總會有人留意一眼薯片的狀況，跟它親切地說上幾句，害怕委屈了它獨處時的孤獨。
　　 我們各自收獲著來自薯片的歡樂，女兒的是一份和小生靈溝通交流的歡悅，妻子的歡樂是在女兒和薯片之間，我的歡樂呢，就在薯片那不問世事的樂陶陶里。倉鼠的生命周期只有2-3年，在薯片有限的生命里，快樂地活著就是最好的姿態(tài)。
　　 2024.8.21日.夏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