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二表哥的計生方案(隨筆)
這也許算是規(guī)律吧,一些富裕的國家,人丁卻不夠興旺,而一些貧窮的國家,孩子卻一窩一窩地生。我們也經歷過困難,曾感到孩子多的壓力,因而實行了計劃生育。只是現(xiàn)在全民脫貧了,可以多生幾個孩子了,出生率卻始終提不上來。不知道這跟上面提到的所謂規(guī)律,是否有關。我對于這方面的情況還是比較關注的,因為這引起了我對曾做過的計劃生育工作的一些回憶。
還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被調到我們企業(yè)的計劃生育辦公室。編制就兩個人。主任是一位大姐,因病做了子宮切除手術,絕育了。我呢,二十幾歲的小伙子,還沒交女朋友。當時的結婚年齡是女十八,男二十,男的二十三結婚,在分房等方面就可以享受晚婚待遇。我自然是典型的晚婚了。人們都說,主任和我代表絕育和晚婚,干計生工作是最有說服力的。
我一開始的具體工作就是調查基本情況和發(fā)放避孕工具。職工的基本情況,可以讓各個基層工會主席去調查,職工家屬的基本情況,就得由我下去挨門挨戶統(tǒng)計了。當時職工家屬還沒有“走五七道路”,沒上班。職工家屬中的大姨大嫂們,與我的關系還不錯。1960年大搞城市人民公社,我們企業(yè)分擔了一個分社的建設任務,一開始,只有一名社長和我一名工作人員。具體工作都是由我來做,像結婚登記,民事調解,開各種介紹信,等等。大姨大嫂們有事就找我,對我都比較熟悉。
當時,我們企業(yè)只有兩千多職工,住宅比較集中,我拿著調查表去敲各家的門,都會受到熱情的接待。只是我不喜歡主任大姐規(guī)定的調查內容。她說,去吧,年青人還那么封建!那時候一些婦女還沒有現(xiàn)在開放,不過,她們也不懂得什么叫隱私,什么叫性騷擾。當我照著登記表的項目,問她們“用什么方法避孕”、“幾個月沒來月經了”這些問題的時候,她們都瞅著我笑,大概是覺得從一個大小伙子的嘴里,怎么會冒出這樣的問題呢?不過,她們還是能夠認真回答的。我當時也很單純,我們都沒覺得這有什么尷尬的。從經我的手里發(fā)出的避孕套的數(shù)量看,我們的工作還是挺有成績的。那時候文化娛樂生活很貧乏,夫妻間最通常的娛樂方式,就是使用避孕套了。
提到計劃生育,使我想起了二表哥的計生方案。二表哥是一位勤勞樸實的農民,每天干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活計。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我到他們那里去做客,發(fā)現(xiàn)他們那里雖然生活比較艱難,但是人丁卻很興旺,有些人家甚至有七八個孩子。這些家庭一般都是男人干農活,女人忙家務。二表哥對我說,男人都發(fā)賤,要是把那東西都割掉,就一個人,誰也不用整天累死累活的了。我知道他說的“那東西”是指男性的生殖器。二表哥一家八口人,只有他一個勞動力,挨累是免不了的,發(fā)點牢騷也很正常。他在那個年代就認識到計劃生育的重要性,說明他比某些政治家還有遠見卓識。當然,他的計生方案是在走極端。但是,如果加以修正,還是可以供有些制定政策者參考的。受到二表哥方案的影響,文革時期我有些極左,有些激進。我想,如果派人拿著劁豬刀,去把美帝、蘇修那里的一些當權者的“那東西”都割掉,使他們后繼無人,顯然是大快人心的革命行動,只是操作起來不夠方便罷了。但我們把國內的地富反壞右,以及叛徒特務走資派的“那東西”都割掉,那卻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了,無產階級專政嘛!那不但可以起到節(jié)制人口的作用,而且對將要出生在那些人家的子子孫孫,也是一種解脫。不過,“走資派”以后落實政策還要官復原職,“那東西”割掉了卻是無法復位了。馬寅初的遭遇告訴我,這樣的計生方案還是不提的好。
那個年代,再好的“方案”也不是可以隨便提的。上世紀五十年代初,馬寅初老先生就認為我國人口增長過快,控制人口刻不容緩。后來他發(fā)表了一篇學術論文:《新人口論》,結果引火燒身了。當時我訂一份《光明日報》,因而看過那篇放在第二版上,用小四號鉛字印刷的論文。這本來是一個很好的建議,可是,大躍進沖昏了某些人的頭腦,認為“六億人口是一個決定的因素。人多議論多,熱氣高,干勁大?!闭J為人多是好事。馬寅初提出要控制人口,顯然弄擰了,挨批是免不了的。結果就是“錯批一個,誤生三億”。
“錯批一個”可以平反,“誤生三億”卻無法“遣返”了。以后當局認識到不能人口膨脹過快,不能再“誤生”了,就搞了一些強制性的措施?!罢`生”扯了經濟發(fā)展的后腿,如果當初能夠聽聽馬老先生的意見,現(xiàn)在可能還是一對夫妻一對孩呢,那該有多好?。?br />
馬寅初是大學教授,北大校長,半文盲的二表哥與他是沒法相比的,盡管他們都同時認識到計劃生育的重要性。不過,二表哥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他不像有些高級知識分子那樣憂國憂民。他并沒有把他的計生方案提給哪一級組織,因而他為自己保了險了。
還有一個計生方案是屬于某李姓教授的,盡管她可能沒把它作為方案提出。李教授是同性戀的代言人。趙本山有一句臺詞說小沈陽是“屁精”,曾經惹惱了李教授,非讓趙本山道歉不可?!捌ň笔峭詰俚膶S蟹Q謂,小沈陽資質不夠。我想,如果我國有一半成年人口,能夠融入李教授的“屁精”群體的話,完成計生任務就不在話下了。同性戀既可以使激情得到發(fā)泄,又可以使生育得到節(jié)制,是一舉兩得的好事。用“屁精”的方式節(jié)制生育,比起二表哥的方案要高明多了。歐美一些經濟比較發(fā)達的國家,人口增長緩慢,可能就是由于他們的“屁精”文化普及得比較好的緣故。但要提防某些官員為了完成計生任務,用行政命令的方法,強迫人們成為“屁精”。
1963年我離開了計生工作,不過,由于曾做過計生工作,我常常關注這方面的情況。一直到現(xiàn)在,我還經常琢磨與我接觸的那些人,總想知道他們是不是“誤生”的?,F(xiàn)在有“官二代”、“富二代”的說法,我想,人群中最多的還應該是“誤二代”。多么希望這些“誤二代”們,能夠理直氣壯地再“誤”一把,在國家的添人進口方面,做出新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