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年貨之旅(散文)
今天是大雪節(jié)氣,雖未迎來雪花飄落,可這個名字卻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勾起人們對雪的無限遐想。在這個特別的時節(jié),漸漸濃郁起來的年味,也如同悄然綻放的花朵,引起我小時候雪中購買年貨的遐思。
回憶起小時候,那可是一段充滿童真與歡樂的時光。我天性頑皮,活脫脫一個假小子,滾雪球、堆雪人、打雪仗,在這些游戲中,我絲毫不遜色于男孩子。然而,我畢竟是個女生,內(nèi)心深處也有著愛美的一面,尤其是在過年這樣特殊的時刻。
那是七十年代,過年無疑是一年中最為隆重的節(jié)日。對于那時的人們來說,仿佛一年的忙碌與辛勞都是為了迎接這個盛大的節(jié)日。新棉花收獲了,便有了新衣服;新糧食打下來了,就有了別樣的吃食。但在那個年代,農(nóng)民的生活水平普遍偏低,像我們家這樣人口多勞力少的,生活更是過得十分拮據(jù)。即便如此,父母也會想盡辦法營造出與平常不同的氛圍,讓我們穿新衣、吃好飯。而對于我來說,過年也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可以做斯文女孩子的時候,這是奶奶對我的期望。
“糖瓜祭灶,新年來到;閨女要花,小兒要炮?!边@里所說的“花”,是指那些能增添節(jié)日氛圍的塑料花。這些花通常由繃絹、皺紙、滌綸、塑料、細(xì)鐵絲等材料制成,價格低廉且外觀鮮艷,能夠長時間保持不變色。雖然我這個假小子戴上這些花花綠綠的塑料花有些不倫不類,但被一向不待見我的奶奶夸贊,心里還是涌起一股難以言表的喜悅。
有一年,年前下了一場大雪,這場雪耽誤了我買花的計劃。到了年三十,一早開門,雪不但沒化,反而又積了一層。我這個愣頭青便慫恿姐姐和我一起去縣城。畢竟,過年了,沒有新花戴怎么行呢?而且,吉利喜慶的年畫也得買呀,總不能就這樣守著家里的“補(bǔ)丁”墻過年吧。為了能去縣城,我還動了點小心思,趁父母不注意,把去年的年畫都揭了下來偷偷藏好,留下那像打了補(bǔ)丁的白灰墻。
母親看著“補(bǔ)丁”墻,又看看門外的積雪,嘆了口氣說:“你們倆要是不怕摔跤不怕冷,可以進(jìn)城,我不攔著。”母親一發(fā)話,我和姐姐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就出了門。按照老家的習(xí)俗,對聯(lián)年畫在午飯前后就得貼上,不能太晚,不然等接回家“過年”的祖宗們到了,家里還是灰突突的老樣子,那可就不吉利了。
積雪很深,整個村莊都被白雪覆蓋,白茫茫一片。我們艱難地跋涉在雪地里,走了將近四里地的時候,一個身影漸漸映入眼簾并不斷拉近。走近一看,是一位老奶奶,背著一個鼓囊囊的大包袱,佝僂著身子,腳步踉蹌,稀疏的白發(fā)亂蓬蓬的,冒著熱氣,還有兩綹散落在眼睛兩側(cè)。在年三十這個特殊的日子,老奶奶不應(yīng)該往家趕嗎?怎么反而去縣城呢?出于好奇,我緊走兩步,來到老奶奶身邊打招呼。姐姐反應(yīng)很快,主動提出幫老奶奶背包袱。老奶奶告訴我們,她的兒子昨天在縣醫(yī)院住院了,今天她去給兒子送點東西。原來,老奶奶的老伴年輕時就去世了,留下她和兒子。兒子很孝順,可家里窮,一直沒娶上媳婦。前天,兒子突然全身抽搐,不省人事,把老奶奶嚇壞了。好心的鄰居幫忙送進(jìn)了醫(yī)院,因走得匆忙,沒帶多少東西,老奶奶不放心兒子,所以才在這大雪天趕去縣城。
聽到這里,心腸軟的姐姐落下淚來,示意我去攙扶老奶奶。我們?nèi)齻€小心翼翼地在雪地里朝著縣城前行。一路上,寒風(fēng)凜冽,細(xì)碎的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但跟老奶奶聊天,我們心中卻涌動著一股溫暖。這股溫暖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在做一件好事,更是因為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我們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愛與互助。
縣城里并沒有因為大雪而變得冷清,各家門市反而早早開門,掃除積雪,用琳瑯滿目、紅紅火火的貨品招徠著顧客。我貪婪地看著兩邊的門市,尋找著我心心念念的頭花和年畫,心里滿是渴望與急切,埋怨著姐姐怎么還不去買東西??山憬銢]理我,一直把老奶奶送進(jìn)醫(yī)院大門。沒想到,姐姐又從棉襖兜里掏出錢硬塞給老奶奶。老奶奶眼里泛起淚花,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那一刻,我的內(nèi)心被姐姐的善良深深觸動,一種敬佩與溫暖在心中蔓延開來。姐姐的舉動讓我明白了,善良和關(guān)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財富。
從醫(yī)院出來,我們沒錢買東西了,只能過眼癮。我本想埋怨姐姐,但一想到老奶奶的模樣,心中的那點不滿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理解與釋然。在這個過程中,我學(xué)會了換位思考,學(xué)會了理解他人的難處。這也是一種成長,一種在高情商的氛圍中逐漸成熟的表現(xiàn)。
回到家,母親看到我們空手而歸,滿臉疑惑。姐姐把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母親,母親開心地笑了,直夸我們懂事,做得對。我也不再計較沒有新頭花了,拿出藏起來的年畫重新貼上,又拿出去年的頭花擦洗干凈,準(zhǔn)備明天戴上。此時,我的心中充滿了寧靜與滿足,雖然沒有新的頭花,但卻收獲了比物質(zhì)更珍貴的東西,那就是善良、關(guān)愛、理解和成長。
陽光灑在雪地上,映著那被堆起的雪堆,仿佛預(yù)示著一個豐收的好年景。雖然這次買年貨的經(jīng)歷有些波折,但卻讓我感受到了溫暖與希望。盡管顧城曾經(jīng)說過,語言就像鈔票一樣,在流通過程中已被使用得又臟又舊。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我還是想用善良和愛心的語言,書寫一段難忘的回憶。這段回憶將永遠(yuǎn)留在我的心中,成為我人生中寶貴的財富。它也讓我明白,高情商不僅僅是會說話,更是一種內(nèi)心的善良和關(guān)愛,一種對他人的理解和包容。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將繼續(xù)用高情商的方式去面對生活中的每一個挑戰(zhàn),用善良和愛心去溫暖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