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歲月】不再釣魚(散文)
《易經(jīng)》里的物極必反理論,幾乎貫穿全文,古人的智慧都是后人必修的經(jīng)典。當(dāng)個人的興趣愛好過于偏激,甚至是威脅到團體與家庭的和諧穩(wěn)定時,就得舍己為大了。
以前,總是聽說愛釣魚的人容易出危險,我不以為然。因為,從小到大我不但喜歡釣魚,而且釣魚歷來順風(fēng)順?biāo)?,從沒出過任何狀況。釣魚幾乎是我與生俱來的愛好,一直持續(xù)到結(jié)婚后。
工作忙的時候,我會在閑暇時到處走走看看,看有沒在海邊溪澗的釣魚佬,并在觀賞人家釣魚時偶爾指導(dǎo)建議下,同是釣魚淪落人,總是有看穿我心事的同行,會借抽煙之余,順便遞過魚桿,讓我過過癮。我便心領(lǐng)神會,欣慰的道謝一聲,便發(fā)揮起自己的特長來,通常會讓魚桿的主人滿意我的漁獲。
工作不忙時,我會帶上水果、水、零食,約人或自個去拜訪各大水域,一釣便是一整天。老婆知道我釣魚的癡迷勁,只得一再叮囑我注意安全。
記得那天是秋天的一個禮拜天,我起了個早床,胡亂洗漱后,扒拉幾口早餐便收拾起釣具出發(fā)了。那天我選的海,釣場是海口秀英港附近的一處亂石海灘,餌料是海蟲和蝦。開始滿懷期待的下桿垂釣,中魚率還是挺高的,不過大多是一些小臭肚子魚和小鯪魚,根本上不了眼。我便挪了幾個地方,同樣是小雜魚,我期待的石斑魚、鯧魚、沙丁魚等,一個沒釣到。我覺得混時間最快的莫過于釣魚了。一轉(zhuǎn)眼就到了中午退潮時,隨著潮水的退卻,大量的亂石灘露出了水面。我便隨著潮水的退去向深海的方向移動釣位。而剛退潮的亂石又潮又滑,我落腳非常小心。然而,事故往往出在意料之外。就在我全神貫注于魚飄的動靜時,終于來了今天較為滿意的魚獲。這魚下嘴又快又狠,一下就黑飄了。我也沒給它脫鉤的機會,順著魚拉飄的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逆向擔(dān)起魚桿,憑著中魚的那一瞬間力度,我便知道了這條魚的重量應(yīng)該有兩三斤。
魚上鉤的時候,釣魚人大多能感覺到的,這條魚上鉤時,我采用的是借力瀉力,借力發(fā)力。借力瀉力,就是當(dāng)魚鉤勾住魚嘴時,魚在感覺疼痛的瞬間會本能的亂竄,想拼命掙脫魚鉤的束縛,這時就要把魚桿上的轉(zhuǎn)線輪開關(guān)打開,魚跑多遠(yuǎn)線放多長。這同時也是大魚最容易脫鉤的時候。如果不順著魚的方向放線,甚至是用力提桿,這種情況下,魚鉤在大魚嘴里進鉤不深,或者是魚鉤魚線的質(zhì)量不好,線徑與鉤子大小太懸殊,便容易出現(xiàn)魚脫鉤,或斷鉤斷線的可能。借力發(fā)力,就是當(dāng)魚竄不動時,要借著魚逃竄停頓的間隙,適當(dāng)用力收緊魚線,以加深魚鉤嵌入魚肉的深度。如此反復(fù)往來,魚終究招架不住,只好束手就擒。我這套獨創(chuàng)的釣大魚法則,是根據(jù)日久天長的經(jīng)驗積累而成。這與電視或其他平臺常見的搏大魚方法略微相反,見他們搏大魚通常累得氣喘吁吁,有時還多人合作,是他們的魚線不夠長呢,還是與魚斗力的方法不對?百思不得其解。我想,如果能鉤到百十來斤的大魚,我這種方法一樣輕松可行。
言歸正傳,這條大魚在幾個回合下下,被我輕松拿捏。當(dāng)大魚浮出海面時,才看清是一條大紅魚。我一手提桿一手拿著抄網(wǎng),準(zhǔn)備把大紅魚撈上岸??删驮谖揖W(wǎng)起大魚收腳的時候,濕滑的退潮石像腳底抹了油,哧溜一下,就連魚帶網(wǎng)"咕咚"一起摔進海里。此時雖是退潮時間,但風(fēng)浪較大,我?guī)状卧囍肱郎习度ィ舛d禿的岸堤根本沒東西可抓,試爬幾次都被大浪卷了回去。好在我從小在長江邊長大,多少懂些水性。我試著用腳踩了一下海底,才知道我落水的地方,此時根本夠不著底。這時我心里才打了個激靈,爬又爬不上去,底又夠不著,難到今天要被大浪卷走不成?我心里馬上冷靜下來,這種情況千萬不可亂動或亂游,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象。我瞅準(zhǔn)岸基上石頭與石頭之間的間隙,雖然石面光滑,但石隙之間的和縫水泥漿因天長日久的浪打,總是有扣手的地方。果然,我在岸基上扣住了一點縫隙,此時的身體可以借著扣縫的力,稍稍停歇下,心里也不那么慌張了。這樣,如果沒有太大的浪打過來,基本可以排除溺水的危險,要么等待有人路過時拉我上去,要么等到潮水退到腳可以著底時,自己找地方爬上去。
平時我都不會洗冷水澡的,秋天的海水已經(jīng)比較涼了,但那天不知是因為緊張害怕的緣故,還是南國感知不到秋涼的變化,我倒是一點兒不覺得冷。我也不知道在海水里浸泡多久了,心里一直巴望著有人從岸堤經(jīng)過。不知過了多久,海水也退差不多了,此時的岸沿離海面越來越高,自己爬上去的希望越來越渺茫。而我落海的地方依然不見底,突然,我聽到有說話聲音了,而且聲音越來越近,我急忙大喊:喂,路過的兄弟,快來幫我下,拉我一把,我快支持不住了。兩位年輕人循聲走來,他倆趕緊俯身趴下來拉我,可是岸沿較高根本夠不著。其中一位路人問我:你怎么掉下去了,我說釣魚滑下去的。另一位忙安慰我:別亂動哦,莫急,我去我東西來拉你上來。不一會兒,只見他手上拖著一根椰子樹枝走來,近跟前時便把另一頭放下來,讓我抓牢別撒手,他便和別一位同伴一起用力拉著椰樹枝,一點一點往后退。終于,在兩位過路大哥的合力營救下,我成功上岸脫險了。我趕緊向兩位大哥道謝,他倆見我一身狼狽不堪的樣子,但并無什么大礙,便相視一笑道:趕緊回去換衣服吧。上岸的一瞬間,我連打了幾個寒顫,并且噴嚏連連。此時此刻,我才感到又冷又怕。我趕緊從兜里掏出手機和小靈通,但都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正當(dāng)我想再次感謝兩位好心大哥,并想要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時,兩位大哥早已悄悄離開,不知所蹤。
人生就是這么奇妙,往往真真救你的幫助你的,可能是路人或過路的朋友!而真正害你的整你的卻往往是熟人,甚至是親人!我脫下衣服擰干,光著上身站在原地,又冷又餓。但通訊工具都已被海水浸透,手機和小靈通都壞了。我的手機可是第一代彩屏折疊機-索尼愛立信呢,才買不到兩個月,我真是個敗家子。真不知道老婆打不通我的電話有多著急,她平時對我這種癡狂的釣魚勁就不很滿意,今天,又出了這檔危險之事。她要知道了,肯定會借機把積壓的怒火爆發(fā)出來的。
果然,過了一陣子,老婆準(zhǔn)備給我送午飯時,卻聯(lián)系不上,她便焦急萬分的騎著電動車,帶著我的午飯循著我平時釣魚常去的地方挨個尋找。老婆見我這般模樣,頓時火冒三丈罵道:你就只管你自己的愛好,不管家里的老婆孩子,你這種自私自利的東西,根本不適合結(jié)婚……好在,岸堤上偶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經(jīng)過,老婆不便發(fā)作。她強壓心中的怒火,載著如落湯雞的我,又急又氣。到了我們的租住點,老婆再也忍不住積壓已久的怒火,她一手提著菜刀,別一手拎起我專用的釣魚工具包跑到門外的石壩上,只見她舉起刀朝著地上的魚桿漁具就是一頓亂砍:我叫你釣魚釣鬼,遲早有一天把命搭上去都不知道……噼啪,噼啪又砍在釣魚桿上,可那釣魚桿就是像我一樣臉厚,偏偏讓她一絲一毫都砍不壞。老婆見刀砍沒用,氣呼呼的從地上拾起魚桿又是腳踹又是摔打,可這魚桿今天鐵了心要硬到底,就是砍不爛折不斷。最后,老婆拎著那跟了我許多年的釣魚搭檔,向門外的垃圾回收車走去……
從此,伴隨我與生俱來的釣魚愛好就此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