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小年剛至,大街小巷涌動著喜慶的氣氛,“回家團圓”的念頭,一直輕漾在每個人的心頭。早上出門,母親對我說:“過年沒有準備太多東西……”我知道,妹妹今年不回來,家中人少了。我笑著擁住她:“媽媽,不用特意準備,只要我們在一起,天天都是過年呀!”傍晚回家,我看到桌上新買了麥芽糖。打開袋子,熟悉的味道立即襲來。
小時候,回家過年,爺爺喜歡帶著我們?nèi)タh里“大集”上買黃黃的糖瓜和沾滿芝麻的麥芽棍。那些糖瓜非常美味:咬上一口酥酥的,可是嚼起來香甜粘芽,愈嚼愈香;上面的芝麻更是嚼起來香到心底。爺爺?shù)难啦缓?,他叼著長長的煙鍋坐在床前,笑呵呵地看著我們吃。他說,沒有這糖瓜就不叫過年,沒有這糖瓜的年兒沒有年味……
過年了,辛苦一年的家人團聚在一起,圍著熱氣騰騰的爐子,歡天喜地地過年。爺爺奶奶慈祥的笑臉,不停忙碌的身影,像一幅畫印在我的腦海里;叔叔大爺們喚著我的小名,遞給壓歲錢,帶有最簡單的祝福和歡樂。父母疼愛的目光,纏繞著我們。童年的年味,是幸福是愛戀,是團聚是期盼,是回家的溫暖。
爺爺奶奶走后,父親逢年也會買些甜食。他對我們極其嚴厲,可是又格外疼愛。記是從前,每當看到我嘴上掉下的糖渣,他會伸手輕撫過我的嘴角,提醒我注意。然后把那些糖渣和芝麻放到他的嘴里,他說,這糖瓜也是他小時候愛的年味兒。
父親去世后,母親的身體不好,不能吃這些東西,可是過年的時候,她仍會提前買了麥芽糖,她說,不能缺少了“年味”。
我知道母親小時候的年味和我的并不一樣。她說,昨天夢到外婆沖著她笑,給她包愛吃的豆腐水餃。小時候家里窮,兄弟姐妹多,很難吃到肉,于是外婆總會給她包上一點豆腐的水餃。那是她小時候的年味,是凝結(jié)在時光深處刻骨的“暖”,每當想起,淚水就會沿著心底悄悄地流淌。
我一直記得,小時候家里不富裕,爸爸媽媽特別節(jié)儉。但是每到過年,他們總會想辦法給我和妹妹做新衣服。媽媽手巧,經(jīng)常會做出特別漂亮的樣式或是在衣服上繡上幾朵小花。長大后,雖然我自己有能力買更多更漂亮的衣服,但是“母親牌”新衣,仍是記憶深處的“年味”。
今年年底,與妹妹聊天,提到父親走后幾乎自己沒添過鮮亮的衣服。妹妹問我,今年過年要買新衣服嗎?換成喜慶的顏色吧。我說,最近開心經(jīng)常參加一些課外活動,我想添幾件亮麗的衣服陪他。我發(fā)了幾種圖案,想讓妹妹參考。
妹妹在去年要了二寶后,每天都很忙。我們雖然每天都會留言,但是說話不多。她從來不說累,可是那天她說孩子感冒了,自己身體不好,像是在“煎熬”中。我聽了很心疼。她是一個顧家的人,更是一個“堅忍”的好女人。去年懷孕耽誤了婆婆家團聚。她說南方的年兒也是一家人湊在一起熱鬧的時光。婆婆年齡大了卻仍為孩子們操勞,讓人心疼。這次回家,小寶需要準備許多的生活用品,大寶需要攜帶學習的課程,還要準備家人的禮物,行李箱滿滿的……
我有點后悔讓妹妹幫我參考,因為她的確比我要累許多。我還有媽媽,生活中許多事情有媽媽相依靠??墒敲妹迷谕?,所有事情只有自己來扛。妹妹特別耐心,她否定了我提供的圖樣,一次次找來圖片,又一次次讓我選,最后選到我喜歡的。她說,老媽這幾年肯定也沒有買亮麗的衣服,于是她又為媽媽選擇了了幾件。過年前,一并發(fā)了過來,她笑著說:“我怕耽誤了新年……”
收到新衣服,我看到媽媽歡喜的目光,于是悄悄給妹妹打電話:“小時候,都是爸媽為我們準備新衣服。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年的老小,為姐姐和媽媽買了新衣服,從前的‘年味’回來了……”
說這話時內(nèi)心濕潤,而電話里的妹妹久久無聲。我知道,她的心底有歸家的期盼,有對曾經(jīng)年味的回憶,更有對現(xiàn)在家庭“年味”的新的定義。
所有的年味,無論是內(nèi)心熱烈的還是寂靜的,無論是深烙在記憶深處的還是近在眼前的,因為有親情,有深深的愛,有包容,有溫暖,所以充滿了眷戀,充滿了體味,充滿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