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希望】掌心里的寶(散文)
一
那年,他十八歲,剛跨進大學的校門,依然保留著高中時代的個人風格,桀驁不馴的小寸頭,黑框的眼鏡,鏡片厚重得如同啤酒瓶底子,從側(cè)面看過去,一圈圈地讓人眼暈;走路喜歡溜著墻根,像只小老鼠一樣,“刺溜”地就過去了。
那年,她十八歲,剛跨進大學的校門,依然保留著高中時代的個人風格,高高的額頭被厚厚的劉海遮蓋著,紅框的眼鏡,鏡片厚重得如同啤酒瓶底子,從側(cè)面看過去,一圈圈地讓人眼暈;乍然離開家一人在外,多少有些怯生生的樣子,見了人,總是習慣性地微笑一下。
那天,他和她重逢在廣播操比賽的操場上;
那天,她依然宛然一笑,燦爛明麗;
那天,他依然咧嘴一笑,呆萌憨實。
那天,他和她沒有多余的言語,就仿佛高中時代每一次的見面,微笑是他們打招呼的方式,“你好”是他們唯一的問候。而這次,他們互問著“你,還好嗎?”
那天,他和她才知道,高考志愿里,兩人填報了同一所院校,公共課還是同一個老師代班。于是,他和她都笑了,笑一種叫做“緣分”的東西,有些莫名,有些甜蜜。
那天之后,他和她開始熟絡起來,課余時,常常相約了一起去幾公里之外的另一所高校,拜訪曾經(jīng)共同的高中同窗,然后一起閑聊,一起玩樂。
那個冬天,一場聚會散了之后,他和她走向?qū)W校的路上,他注意到嬌小的她,在不住地瑟瑟發(fā)抖。于是,他向她伸出了手,那是內(nèi)向靦腆的他第一次向一個女生伸手,也是他第一次握住一個女生的手,那么柔滑,那么冰涼,讓他的心也變得柔軟起來。他握緊她的手,很認真地對她說:“以后,你就是我掌心里的寶”,說完,他分明感到掌心已被汗?jié)窳恕?br />
二
那年,他讀大二。見著同學們都在課余里忙碌著勤工儉學,他也熱心地跟著去了。他們一起賣過康師傅方便面,一起幫留學機構(gòu)發(fā)過傳單,不過他最喜歡的是給玉蘭油做樣品推廣,因為可以掙到更多的工資。
那年,傳呼機已經(jīng)是人們必不可少的聯(lián)絡工具。于是,在她生日之際,他捧著那個用打工的錢精挑細選買來的,小巧可愛的傳呼機,送給了心愛的她,他說,這個傳呼機的型號就叫“掌中寶”,他希望心愛的女生,永遠是自己掌心里的寶。
那年,他常常跑去電話亭,給她發(fā)傳呼。羞赧的他,實在不好意思讓傳呼臺幫自己轉(zhuǎn)達什么甜蜜膩歪的話語,便只是簡單的問候,諸如:“變天了,注意保暖?!薄昂人畷r別著急一口喝完,對腸胃不好?!薄巴砩蟿e熬夜看書,好好休息。”這樣的話語,就連女生的舍友聽了,都忍不住打趣,說女生找的不是男朋友,簡直是個爹呢。
三
那年,他們大學畢業(yè)。他的運氣好,應聘到一家國企工作。第一次發(fā)工資時,他興高采烈地拉著女生,說要帶她去吃沒吃過的美食。
那時候,他們生活的城市里還沒有肯德基和麥當勞,只有一家叫做“波哥心”的類似的店家,他是跟著同事們來過,才知道漢堡薯條的味道,便也迫不及待地要分享給心愛的她。
那頓飯不便宜,整整花掉了他半個月的工資。但是他很滿足,看著心愛的她坐在對面,嘗嘗這個,聞聞那個,看著她的笑顏如花,他便在心底里發(fā)誓,就是要這樣寵著她,給她甜蜜幸福的生活,讓她一輩子都是自己掌心里的寶。
四
那年,他和她決定結(jié)婚了。那時,他們大學畢業(yè)剛一年多點。
他的父母不解,他們認為男兒應該先立業(yè)后成家。
而他執(zhí)意堅持了,因為只有他明白,心愛的女生為了堅守愛情,毅然放棄南方的高薪工作,奔赴而來;因為只有他見證了,心愛的女生為了堅守愛情,在這個城市的居無定所,于落寞中又無比的堅毅。
于是,他決定要給她一個家,即便只是蝸牛的家,她,終究是他掌心里的寶。
是的,他的家里不富裕,能夠給予女孩的,的確只有一套小小的房間;
是的,他的家里不富裕,能夠買給女孩的禮物,的確只有一個小小的戒指。
于是,婚禮上他毅然承諾,要讓心愛的女生一生都做自己掌心里的寶,無論富裕還是貧窮,疾病還是健康。
五
那年,他和她雙雙辭職,創(chuàng)辦了夫妻自己的公司,開始了艱辛的創(chuàng)業(yè)歷程。
那年,他們的生意做得很好,掙了不少錢。
于是,他帶著她去城里唯一的旋轉(zhuǎn)酒店,吃海鮮大餐。
于是,他帶著她去旅游,去江南的古鎮(zhèn)里追尋她唯美而浪漫的夢。
他說,幸福就是把她握在掌心里,去任何一個她喜歡的地方。
六
那年,他和她的生意出現(xiàn)了問題,他們吃了官司,賠了許多錢。
那年,他們的境遇相當困頓。
冬日的清晨,他們剛從公交車下來,他便把她安頓在路邊站著,自己飛奔向馬路對面。
她不解!
很快,他又飛奔了回來,懷里藏著一個塑料袋。
她不解!
他氣喘吁吁地站定了,從懷里掏出了那個袋子,又打開了里邊的紙袋,露出了幾個熱氣騰騰的煎餅,蔥香口味,是她的最愛。
他說:“媳婦,吃吧,熱乎的。我剛從車上看到有賣的,就趕緊去給你買了。”
她捧著那煎餅,咬下一口,淚水嘩然。
他笑了,拍拍妻子的臉頰,說:“傻媳婦,哭啥?不哭,有我疼你呢。我說過,你永遠都是我掌心里的寶!”
七
那年,他和她二次創(chuàng)業(yè)。
天道酬勤,他們的生活又安定了下來。
那天,他說心情很好,要帶她出去走走。
來到了一家新開的燒烤餐廳,他拉起她的手,說:“走,媳婦,帶你吃肉去,瞧你這段日子累得,再瘦就成桿了?!?br />
每一片肉,都是他親自烤好了,夾給她吃的!
看著對面的她大快朵頤的樣子,就仿佛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第一次吃漢堡薯條的她。
于是,他很欣慰,欣慰著許多年了,他依然可以守著她;
于是,他很期待,期待著許多年后,他依然可以守著她。
因為,她,是他掌心的寶。
八
丁酉雞年的春節(jié),他帶著她,還有孩子們,一起去爬山。據(jù)說新春里登高,寓意新年里步步高升。
不是很高的山峰,卻因為有了奇駿的山石而平添了許多登山的樂趣。
他和孩子們一路比賽著攀爬,一回頭,發(fā)現(xiàn)妻子被落在很遠的地方,一個人氣喘吁吁。
于是,他轉(zhuǎn)身面向妻子,伸出了手,等待妻子一步步走上來,便緊緊握住了那只手。
他和她,手挽著手,一起向上登攀。
那一刻,他感慨萬千,仿佛多年前第一次握住的那只手,柔滑冰涼,一轉(zhuǎn)眼,就已穿越了荏苒歲月。
那一刻,他思潮涌動,便緊握著那雙同樣柔滑冰涼的手,默默地決心,一生都不會放開。
因為,她,永遠是他掌心里的寶!
美得令人窒息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