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1992年的一個冬天，那一天雪在飄，風在吼。我和妻去商場給外甥女買生日禮物。
　　 妻說：“過幾天就是你外甥女十三歲生日，咱們給她買啥禮物呢？”
　　 我笑道：“今年冬天天很冷，不如買羽絨服來的實惠?！?br />　　 買好衣服，出了商場，和妻一起回家。走到我家小區(qū)門口時看到一輛架子車裝滿大蔥以及在架子車旁一個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此時由于天冷大街上行人稀少，那輛架子車和小姑娘顯得很扎眼。由于天冷，那個小姑娘不時地跺腳或在車旁走來走去。當我和妻路過那個小姑娘時，小姑娘急忙提起一捆大蔥說：“叔叔阿姨買捆大蔥吧，我家的大蔥個大還便宜。
　　 妻搖頭道：“家里已經(jīng)買了，我們不要了?！?
　　 小姑娘不甘心地說：“阿姨，真的，我家大蔥很不錯呀。阿姨就買一捆吧。”
　　 我問道：“姑娘，咋就你一個人賣大蔥，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聞聽瞬間眼淚流下來，她手指著架子車底下道：“我和爸爸一起來的，爸爸感冒了，在車底下休息呢?！边@時我發(fā)現(xiàn)架子車底下有一個男人躺在草衫(用稻草編織的鋪墊)，身上蓋一床被子。
　　 妻說：“真的不買了，我家在五樓拿著不方便。
　　 小姑娘急忙說道：“阿姨在這個小區(qū)住嗎？我給阿姨送去?！?br />　　 接著小姑娘不容我們回答就麻利稱好大蔥，她急忙對架子車下面大聲說：“爸爸，我去給阿姨送大蔥了，你先看一會車?！?br />　　 那個男人急忙從架子車底下鉆出來道：“小慧，你還小，還是我去送吧?！?br />　　 我急忙擺手道：“算了吧，我自己拿走吧。你感冒了，就別去了?！?br />　　 接著我問道：“老兄這大冬天你躺在架子車底下，雖然有草衫和被子，但也很冷呀?！?br />　　 “習慣了，我們農(nóng)村人沒那么嬌氣。呵呵?！?br />　　 “老兄家是哪里的？要是大蔥沒賣完，你們咋休息？”
　　 “俺家離這里有三十多里地，要是沒賣完，就在車底下湊合一夜。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冷。”
　　 “湊合一夜？那多冷呀。就算湊合一夜，干嗎帶著孩子來，你一個人也行呀?！?br />　　 “老弟這就不懂了，一個人要解手還要給顧客送大蔥，一個人咋行呢？唉！要不是孩子她媽走的早，我也舍不得呀?！蹦腥苏f完又不斷咳喘起來。
　　 此時，妻悄悄把我拉一邊道：“老公，他們好可憐，他爸當?shù)之攱?，不容易呀。你看到?jīng)]有？天這么冷，那個小姑娘穿的棉襖有幾處還露著棉花。我想先把送你外甥女生日的禮物送給那個小姑娘，然后咱們再重新買一件新衣服。好嗎？”
　　 我伸出大拇指贊道：“老婆真是菩薩心腸，我也有此意?！?br />　　 于是，妻對他們父女說要送小姑娘羽絨服。姑娘的爸爸急忙擺手道：“謝謝。但是我閨女咋能要你們的衣服呢？”
　　 “老兄別推辭了，我們大人可以吃苦，她還是個孩子呀。這么冷的天，別把孩子凍壞了。對了，一會我給一個朋友打電話，讓她把你這一車大蔥買走。一來給職工發(fā)福利，二來你和孩子也可以早點回家。”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我……?！?br />　　 男子說完急忙轉(zhuǎn)身又拿幾捆大蔥道：“不好意思，由于沒咋賣大蔥，我……沒錢感謝，這幾捆大蔥老弟拿著?！?br />　　 妻拆開羽絨服包裝，拿出羽絨服道：“姑娘快試試，看看好看不？” 小姑娘眼睛看著父親卻不敢去接衣服。
　　 我急忙說道：“老弟，你就讓孩子試試吧，你已經(jīng)感冒了，千萬別讓孩子也生病?！?br />　　 男人也含熱淚道：“謝謝。我不知道咋報答你們這對好人呀。”
　　 妻笑道：“也不是啥好衣服，這也不值啥錢。大哥快讓孩子穿上吧，別凍著孩子?！?br />　　 在男人默許下，小姑娘開心地拿起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來比去，還原地轉(zhuǎn)幾圈說道：“爸爸我好看嗎？”
　　 我和妻也贊道：“好看好看。”
　　 過了一會，小姑娘戀戀不舍地把羽絨服小心疊好放進包裝袋內(nèi)。
　　 妻疑惑地說：“咋收起來了？衣服給你就是讓你穿的?？齑┥习?，別凍著?！?br />　　 小姑娘紅著臉道：“叔叔阿姨。我長這么大還沒穿過這么漂亮的衣服呢。我……我想等將來出嫁了再穿。好嗎？”
　　 聽了小姑娘這段話，我的心好酸。
　　 我正要說話，妻眼圈發(fā)紅說道：“傻孩子，你還小，你還要發(fā)育成長呢。等你出嫁，這衣服早就小了穿不上呢?？?，快穿上吧。別著。” 這時我的朋友也來了。我把她拉到一邊，把那對父女的情況簡單介紹一下。看到那個賣大蔥的老兄拉著架子車跟著我的朋友去他單位，看到那個小姑娘穿著新羽絨服開開心心蹦蹦跳跳跟著架子車一起走的背影。
　　 我對妻說道：“今天的事謝謝你。走，我們現(xiàn)在去給我外甥女買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