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杯】岳王廟,歷史的沉重現(xiàn)實的憂思---江南行(散文)
一
上海外灘,一場有驚無險的偶遇
沿著南京路徑直向東,盡頭便是上海聞名于世界的外灘。它背倚著由羅馬式、中西合壁式等52幢造型嚴謹、風格迥異的古典復興大樓所組成的 “萬國建筑博覽群”;面對開闊的黃浦江以及對岸浦東的東方明珠、金茂大廈等地標景觀。
時值中午,烈日當空,陽光耀眼;極目遠眺,瓦藍的天幕上,大座或小座的云山醒目地移動著。黃浦江兩岸古典與現(xiàn)代的建筑,在藍天白云下,顯得格外地壯觀、華貴。此時我獨斷:如若想欣賞造型各異的中外建筑群,上海的外灘當屬首選。
太陽愈發(fā)濃烈的熱情與來來往往的人流不減的興致,讓外灘處于一種沸騰的狀態(tài)。無數(shù)個花傘在外灘上組成了一條彩色的河流。不停地拍照者比比皆是。我當然是其中的一員,為了留下外灘妙美的景象,不惜汗流浹背,不時地挪動著沉重的腳步,舉著手機這拍拍、那照照,很是賣力氣。
新中國上海市第一任市長陳毅元帥的銅鑄塑像,立在了外灘的中部這個顯著的位置,其深刻的寓意自然不必說。可是,相對于整個外灘的風光和建筑,這尊銅像無論是高度還是顏色都不是很醒目,如果換成了漢白玉,也許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正在我邊拍邊想的空當,就在離陳毅元帥銅像前方不遠處的江岸護欄邊,聚集了一大群的人。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了?我趕緊跑了過去,往人群里擠。
聽旁邊的游客說,有一個年近八旬的老者,不知何故,順著護欄跳進了江里。八旬老者?那豈不危險?我著實為這老人的冒險行為捏了一把汗。這時,我看見身邊幾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拿著對講機不停地呼叫著什么,一個保安的手里還拿著拴著長繩子的救生圈,隱約聽他說,投江的老者拒絕救援,拋下的救生圈,被推了出去。
正在這時,一艘快艇從黃浦江的南邊疾駛過來;然后調(diào)轉(zhuǎn)船頭,向西邊的江堤靠近,可是由于黃浦江通江接海,受到潮汐影響,平均每天兩次有明顯的漲潮和退潮現(xiàn)象。此時正處于退潮時段,快艇幾次努力也無法靠近江堤處。無奈,兩名警察只好將船上拴著繩子的求生圈向投江的老者扔了過去,估計是求生圈重量的原因,當然,是不是老者依然拒絕救援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扔出去的求生圈“無功而返”。
船頭站著的四個警察在緊急商量后,一個頭發(fā)謝頂?shù)木齑┥暇壬?、帶著救生圈跳入江水中,向靠在江堤的老者游去,不一會兒,又看到一名警察也跳入水中,游了過去。
至于警察是利用什么辦法把救生衣和救生圈套在老者的身上,這沒法親眼目睹了,因為江岸的護欄是呈弓形的,即使頭伸出去也無法看到下面情況,況且,出事的地段已經(jīng)擠滿了游人。那時候,我恨不得自己是一只長頸鹿。
就在我想那老者現(xiàn)在是一種什么狀況時,兩個警察架著穿著救生衣、套著救生圈的老者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中。感覺體態(tài)偏胖的老者是被“綁架”的,連拖帶拽地被警察架著游到了船邊。之后便是水中的倆警察費勁向上推著,船上的倆警察用力向上拉著,最后將這“頑固”的老者弄上了船,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就在水中的倆警察正往船上爬的過程中,那位已經(jīng)安全脫險的老者,竟然從船的窗口探出頭看著倆警察怎樣上船。這一細節(jié)也被我的手機“捕捉”到了。
快艇很快地駛離了,擁擠的人群逐漸散開,不少游客在長出了一口氣后,不僅長吁短嘆起來:“是兒女不孝順吧。”、“是被城管欺負了吧?!?、“是告狀沒有結(jié)果吧”……
夾在散去的人流中,聽著人們這些議論,我也在想那老者跳江并且拒絕救援的原因,無數(shù)種猜測,肯定了又否定,否定了又肯定。想想,現(xiàn)實中的不少人因為久拖不決的問題或者由于不公正的解決問題,多采用一些極端的方式,如跳樓、挾持人質(zhì)等等手段,多半是想引起公眾的注意和相關(guān)部門的重視。不知道這位老者是處于什么原因,在這個聞名于世、游人如織的上海外灘,采用了投江這種方式,來引起中外游客的注意。
盡管,我并不欣賞這種極端的方式,這的確也與壯美的外灘景象極不協(xié)調(diào);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認老者很聰明,選擇了外灘這樣舉世矚目的地方投江,讓你不注意都不行。
外灘,在極其開闊的視野中,依然人流不斷,藍天、白云、高樓大廈構(gòu)成一幅幅亮麗、壯觀的畫面;一次外灘之行,我的手機鏡頭記錄下了一些極具觀賞力的風光,那是些有亮度的景象;我的心中也記住了這一場有驚無險的偶遇,盡管,它讓我的眼神黯然了一下……
二
岳王廟,歷史的沉重現(xiàn)實的憂思
位于西湖西北角的岳王廟,是到杭州不能不去的一個地方,對我而言。是起初對民族英雄的敬仰抑或是后來對歷史和現(xiàn)實的拷問,說不清楚,反正是要去的。
少年時代,評書《岳飛傳》幾乎成了每天“必修”的“課程”。在那里知道了岳飛、金兀術(shù)、秦檜等人物;抗金、風波亭、民族英雄等字眼不時地涌上腦際。對英雄的敬仰,對奸臣的憤恨,是少年時代最為樸素的情感表達。
在去岳王廟的路上,我繼續(xù)著以往的糾結(jié),想想,真的挺矛盾的,南宋,這是中國歷史上最為軟弱的一個朝代,竟然是歷史上科學技術(shù)文化藝術(shù)最為繁榮發(fā)展的一個朝代,也涌現(xiàn)了岳飛、文天祥這樣永垂千古的民族英雄。
是以土地換和平——暫時的太平盛世、繁華一夢?還是委屈外敵的包圍,求得茍安中的盛世?這就是南宋的繁榮和發(fā)展?我糊涂了,現(xiàn)有的答案似乎無法詮釋我的糾結(jié)。
也許,岳飛的悲劇是注定的,正像南宋的最終滅亡一樣。歷朝歷代,在不斷排擠忠良、工于內(nèi)訌以及瞻前顧后、猶豫不決中耗去很多內(nèi)力,自然就薄弱了御外的力量……
岳飛蒼勁的草書“還我河山”,醒目地高懸在岳王廟大殿的中央;看到這四個大字,我不經(jīng)意地就想起了在太平天國運動期間,清政府在鎮(zhèn)壓太平軍的內(nèi)耗中,元氣大傷,已無力抵御沙皇俄國的入侵,致使外興安嶺、庫頁島、巴爾喀什湖以東等地區(qū)的一百五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土,在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下,被強迫割讓至今。千年之后,岳飛的愿望依然是“空悲切”。此時,岳飛的“還我河山”,給我徒增了些許的悲壯和蒼涼。
盡管,開國元帥葉劍英的“心昭天日”、明代莆田人洪珠的“精忠報國”、中國佛教協(xié)會會長趙樸初的“碧血丹心”與已故西泠印社社長沙孟海的“浩氣長存”等手書匾額,顯示了岳飛作為一代的民族英雄,在歷史上的崇高地位和被敬仰的程度,但是,相對于南宋王朝的覆滅以及曾經(jīng)淪喪的國土,這些后人評價的意義,對于現(xiàn)代人來講,更多的應該是起到愛國和警醒的作用;如果說,能證明這種作用的,就是始建于南宋嘉定十四年(1221年)的岳王廟,經(jīng)歷了元、明、清、民國幾個朝代的時興時廢,卻能代代相傳一直保存到現(xiàn)在。
岳飛遇害前在供狀上寫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的八個大字,使我自然地想起了一個地點——風波亭,千古以來,這無疑成了岳飛冤案的代名詞;風波亭,很有意味兒的一個名字,一代忠良湮滅在人為制造的一場風波中,這樣的“風波”,寒心的何止是當年岳飛的家人,又何止不為歷代忠良和忠良之后所忌憚;“怒發(fā)沖冠”、“天日昭昭,天日昭昭”——那是岳飛的一腔熱血和赤膽忠心啊,當時,卻無法感動那些昏庸的心靈。
走進岳飛墓園,墓道兩側(cè)有石馬石虎石羊各一對,石俑三對,正中便是岳飛墓,墓碑上刻著“宋岳鄂王墓”,左邊是岳云墓,墓碑上刻著“宋繼忠侯岳云墓”,兩座墓,依然保持著宋代墓圓形的式樣。墓前一對望柱上刻有一副對聯(lián):“正邪自古同冰炭,毀譽于今判偽真”??纯催@幅對聯(lián),再想想歷史,覺得可嘆也可悲,為什么一些冤假錯案,總不能及時糾正,而非要等到歷史去評判。正是這樣,南宋嘉泰四年(1204年), 即岳飛死后63年,朝廷才追封岳飛為鄂王,這,實際的意義又有多少呢。
岳飛沒有死在外敵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陰謀之中,看著供人唾罵、遺臭萬年的秦檜、王氏反剪雙手、面墓而跪的鐵鑄人像,加上墓闕后重門旁的那一副對聯(lián):“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奸臣”,我的內(nèi)心涌上的不僅僅是可惜可嘆的感慨,而是陷入奸臣何以總是當?shù)赖乃妓髦小?br />
感覺,忠臣,被誣陷與冤枉,在我們這個古老的國度里似乎成了一條不是規(guī)律的規(guī)律;歷朝歷代,甚至現(xiàn)實中,但凡忠臣,遲早都逃脫不了被誣陷與冤枉的命運,或致死或流放。有人說,這是政治,你不懂??赡埽艺娴牟欢?,我只知道,一個民族的強盛,一大批忠良賢臣、仁人志士是不可或缺的基石。沒有了他們,國以何堪。
久久地注視著岳飛墓,我想起了魯迅先生的一句話:“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難道,真的必須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才有了意義嗎?我們總在說要避免悲劇的發(fā)生,可是無論歷史還是現(xiàn)實,我們?nèi)藶橹圃斓谋瘎】傇诓粩嗟厣涎荨N覀儽苊饬藛??也許,我們從來也沒想去避免過。毀滅了有價值的,而那些無價值的就會在制造新的悲劇中體現(xiàn)“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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