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鋤瑣記
又到了一年一度“麥苗兒青,菜花兒黃,春燕低飛入房檐”的季節(jié)。滿是綠色的春風,喚醒了萬物,大田里復蘇的麥苗和野草競相瘋長。
早已跨過花甲之歲門檻的我,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轉眼正月將止,又到了二月春鋤的季節(jié)。農門弟子的我,從廣闊天地泥土中走出,來到城里上學、工作,從點點滴滴的日?,F實到精神層面,沒有啥優(yōu)越感,只有四十多年工作的忙碌,直到2015年陽春三月退休。雖有閑情興致,但一種打破常規(guī)的不適應感油然而生。曾多年坐辦公室,搞綜合文秘,舞文弄墨,與文字工作半生經歷,退休閑居之后,好愛甚少,欣賞偶練學書,總感得老本行寫作不能丟,若丟棄了老本行,自身一不會打麻將,二不會玩紙牌,也不適應回老家農村干農活,就啥都干不成了,只能虛度光陰,空耗生命。離崗退休夢中?;厍嗌倌陼r代。夢醒后,又回到現實。上有九旬老母,下送孫女入幼兒園中,自感年歲尚輕,還處壯年,身閑心卻沒有閑過半分。早晚散步城外田間地頭,時看到,在碧綠的麥田里,三三兩兩六七十歲的男女農民揮舞麥鋤除草松土,還有個別噴霧除草藥劑的農用車穿梭大田之中。此時,我卻有點觸景生情。憶昔我第一次跟著生產隊社員參加春鋤的情景,不由我感慨萬分。
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廣大農村度過了“三年自然災害”的困難時期,一派百廢待興的場景。那時,中央部署在城鄉(xiāng)廣泛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我所在的縣、公社、生產大小隊學習教育會議一場接著一場開。由于我們小隊人口少、勞力也少;相反,卻土地面積大,人均臨近五畝。生產隊長不但要選派參會社員代表,還要派出參加縣社統一組織的上山育林和興修水利人員。三下五除二,掐指頭算數,男女社員沒有幾個。但是,農時不可違。大田活碌不能誤農時。隊長只得“虎窮搜山”,把村里上村小初中的學生作為星期天輔助勞力使用,讓我們這些還帶著童真嫩雉味兒的少先隊員們干一些力所能及的諸如春鋤、護田禾趕麻雀、打土塊的農活。記得那是1966年春季,我剛年滿十一歲,接到隊長通知,就跟著母親、叔母興高采烈的扛著麥鋤出工了,來到隊長指定的鋤草麥田,學著鋤草松土。母親一邊鋤著麥田里的雜草,一邊教我拿麥鋤的姿勢,她還總結了鋤草的順口溜:“前腿弓,后腿蹬;鋤過十步,左右換手;加快進度,瞅準雜草;莫傷麥苗,鋤草松土,手上用力;草要鋤凈,鋤莫太深?!币惶说剡€莫鋤完,我的兩只小手掌,已打了幾個小水泡,母親心疼的用她的土布手帕給我包扎,一股母愛的暖流頓時涌上心頭。
鋤過了兩趟地,負責春鋤的婦女組長發(fā)號施令,參加春鋤的婦女和弱半勞力坐在塄坎渠邊休息個把鐘點,有給娃娃喂奶的,也有喝水啃饃的,還有姑嫂們調侃說笑的。很不安分的少年學生追逐嬉戲……休息完畢,又投入到不緊不慢,你追我趕的春鋤勞動之中。
如今,勞動沒有人組織,一家一戶自行安排。大田里春鋤的人們漸漸少了,農村男女青年正月十五還沒過完都出外打工去了,麥田除草,基本依靠農用車在裝著有除草藥劑的噴霧器噴灑除草。我看到此種情景,半個多世紀的生產隊春鋤場景又浮現在我的腦際,才有了上面那段不尋常的故事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