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時光里的琥珀(隨筆) ————讀張曉潤散文集《用葡萄照亮事物》有感
曉潤老師和我并不相識,也從沒有機會謀面,是文字的緣分讓我們有了彼此的相知。她是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的會員,定邊縣文聯(lián)的副主席,更是一位頗有名氣的才女詩人。平時在網絡的空間能得到如此名家的指點,應該是我個人的莫大之榮幸了。
最先知道曉潤老師是因為文友夏的介紹,直到讀了她清麗如水的文字才了解了她不凡的才氣,也知道我對定邊的這座小城的理解太過偏頗。
其實,我所居住小城和曉潤老師居住小城并不遙遠,都是依傍著一道長城而座落。兩城的物理距離,幾乎是一條平行的直線,相隔僅三十公里,用地球上的經緯度來印證,是處在相同的一個點上。如此相近的距離,必然有幾近相同的地理特征,幾近相似的風土人情,幾近相溶的文化氛圍。而我卻從來也沒有從文化的角度去審視過這座相鄰的小城,可能因為我與它的接觸,都是源于生計和利益所驅動的緣故吧。
十五六歲的時候,厭學的我逃了課就時??钢淮i毛或者肩膀上搭上幾張羊皮,不遠幾十里來到長城街北的拐角處游蕩著做我的小買賣。那個時候的定邊,街道雖仄長而雜亂,卻是被一種濃厚的商業(yè)氣息所包裹。后來因為工作,在定邊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感覺到了這座城市原有的樸素的商業(yè)理念已經被與時而來的詭譎和貪婪所替代,于是對于這座小城,從自我的意識里,就天然生成了一種不能言說的防范與拒絕。
案頭上,擺放著一本曉潤老師贈與的散文集《用葡萄照亮事物》。翻開來讀下去,在墨香淡淡的文字里,使我重新的認識了這片土地的過去和現(xiàn)在。
原來,因了自己固執(zhí)的偏見,竟然忽略了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已經盛開了一朵用文字澆灌的奇葩,在被各種欲望充斥的現(xiàn)實的俗世里,孤傲且淡泊地展露著她可人的姿容。
由此說來,偏見真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
起先只知道曉潤老師是詩人,沒有想到她的散文寫得也如此的好。讀罷掩卷之時,已然被她不加雕飾的敘述給感動了。
在這些素雅的文字里,猶如有一只纖指,撥動了裊裊如煙的鄉(xiāng)韻,引著你穿梭其間。你體會到了么?這里有對生命的徹悟,有對時光的留戀;有不泯于夢的鄉(xiāng)愁,有傷感在心的離殤。從八里河到古安邊,再到定邊的這座小城,甚至延伸至空靈神秘的雪域高原,一路上,我們都會感覺到有殷殷的情懷在顫動著,漫散而不溢。
恍然之間,你便于作者同行,聽一曲永不消散的旋律。在這樣的旋律里徜徉在八里河的水聲里,古安邊的街道上,定邊城的風沙中,納木錯的白云間……這不是因了酒的張力,也不是因了茶的寧靜,是因了一冊文字所營造的酣暢,讓你在喧囂的塵世上,得到了片刻適意的沉醉。
“這些年,總是在描寫一些心中的風雨與彩虹,繪一些走途的丹青與荊棘,走一程,歇一程。不刻意去趕春季花開,不刻意去思月落烏啼。愜意著自己的愜意,蹉跎著自己的蹉跎。中年的風景在閑適與忙碌中溫柔有致地滑過,將旁白種在了一晃而過的青禾,冥冥中似又奔向前方的麥垛?!遍_篇的序中,作者就這樣的娓娓道來,好像她自己也是一個路人,不過就是沿途撿拾起被別人忽視了的點滴時光,藏在自己的行囊里,時不時的品味一下那如葡萄般的酸甜滋味。
于是,在奔向麥垛的途中,便有了透著琥珀般光亮的墨跡,讓人們來鑒賞。
張曉潤總是用詩一般的的語言,在給人們做精煉的講述。然而,她卻沒有泛濫的用詩的絢爛和玫麗,只是借用了詩的沉重與傷感。對于父母,作者似有太多的愧疚和隱痛,在文章中她這樣寫道:“對于愛堆積而就的大山,我越來越愿意靜靜地躬身于它的腳下,是的,總有更高的父愛的山,對照我兒女式的無知、淺薄和卑微。”(《高山仰止》)是啊,在時光不能重復的時候,對于遠去的父母之愛,我們已經沒有了反哺的可能。于是,在這樣的文字里,我隱約看見了一雙憂傷的眼睛凝視在歲月的窗口,緩緩地垂淚……
張曉潤就是這樣,讓她的文字在回憶和現(xiàn)實之間流動著徘徊著,她將深沉的情懷,賦予每一個見證過自己生命痕跡的人和事物。對于故鄉(xiāng),她有一種及其別樣的感動留在了那里。從她不動聲色的文字里,我能透析到她的落寞乃至憂愁。那條奔流在她靈魂里的八里河,裸露的河灘石訴說著已被干涸窒息的無奈。一個簡裝素裹的女子,站在她夢里曾經的石橋上,如約般等待著昔日的十里麥香。
然而,一片蛙聲寥落。養(yǎng)育了兩岸故事的八里河,卻再也激蕩不起繁忙的炊煙了。女子已不青春的羽翼,何以能載動被寂寞如此承壓過的鄉(xiāng)愁?
張曉潤就是這樣,在這簡樸的書卷里述說著,一如講著別人的故事。
然而這樣的講述,總有抑制不住的情感在爆發(fā),讓人愈發(fā)的感到了它的沉重和悱惻。她講了有性格缺陷的四叔和善良寡言的四嬸,講了能做好爐饃饃的嬸嬸們和有著看鏊手藝的三叔,她講了故鄉(xiāng)曾經的貧窮,她還講了幼時稀缺的快樂。
寫了鄉(xiāng)愁的詩文總是容易讓人去共鳴,正是這看似稍有傷感的文筆,讓人默讀而不能釋手。就像盛產于作者故鄉(xiāng)石洞溝的爐饃饃,只有捧在了手心里,你才能品嘗出它不同凡響的滋味。
長城邊的雨雪風霜,總是在季節(jié)的拐角處悄然而至,一路留下的痕跡,毫無例外的復印了作者依稀可見的往昔歲月。一個騎車下坡用腳轉彎的小姑娘,就像今天玩漂移的時髦青年一樣的冒險大膽,一個在老郵局的柜臺上倉皇抄寫《雨巷》的少女,她當時的心情應該就如葡萄沒有成熟前的青澀而敏感。還有那一場聽著收音機的初戀,粉紅色的幻想被一對沉默寡言的羞澀給屏蔽了。到了最后,便是一個女人對世界成熟的解悟,或有遺憾在里頭,就都交付給了一卷散發(fā)著墨香的文字,讓四季的時光去領會。
葡萄釀制的紅酒,最能抑制狂亂的躁動,也能最好的濯洗靈魂的簡陋。記憶在歲月里會逐漸的淡遠,而總有一種方式,讓它得到最清晰的畢現(xiàn)。這使得我讀了曉潤老師的散文集之后,有了回顧往事的勇氣。
葡萄倘若能換回星星,那也是精致的琥珀的顏色。琥珀色的星星定會燦然于曉潤老師纖細儒雅的指尖,輕輕彈響那絲竹弦歌,讓整個世界來聽……
2016.3.1初稿于于寧夏鹽池寧魯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