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相約春天”征文】招聘文員(小說)
一年之計在于春。元宵節(jié)都還沒有過完,許多人已經(jīng)在公司里上班了。近幾年來,新聞一直報道著用工慌的消息,各公司招聘人才著實不易,這其中的因素太多太復(fù)雜了。
車馬炮公司今年也在招聘人才,需求極大,竟然要招聘八百人。職位眾多,從掃地阿姨到部門經(jīng)理都有需求。這么大的需求著實令它周邊的幾家公司大吃一驚。
難道是公司擴大規(guī)模經(jīng)營嗎?
當然不是。
車馬炮公司是一家小公司,總共人數(shù)也只有一千人左右,公司分為兩大塊,一塊是五金加工部,一塊是手機組裝部。
五金加工部的人員只要一百五十人,主要是機械生產(chǎn),人力需求少,手機組裝部剛好相反,組裝生產(chǎn)線全部依靠人力手工作業(yè),一條生產(chǎn)線要六十來個人,十幾條生產(chǎn)線,就要去七八百人。
車馬炮公司經(jīng)營了十幾年,才達到現(xiàn)在一千多人的規(guī)模,它的福利待遇太差了,留不住人才,競爭能力太弱,無法壯大,這是根本原因。
去年年末,短短的一個月之內(nèi),辭職人員高達四百人,自離二百多人。
整個公司才一千一百人,一個月就走了六七百人,這樣的數(shù)據(jù)真真嚇人,細數(shù)它周邊的公司,沒有一家像它這樣。
撇開車馬炮公司的福利待遇差來說,關(guān)鍵之處還是它不按勞動法執(zhí)行。,基本工資偏低,加班費不管是周末還是節(jié)假日都只能按一點五倍計算,從中榨取了職工多少剩余價值。
公司也不給職工買保險,許多技術(shù)人員和管理人員也因此不肯長久干下去,留下來的職工要么能力低,要么也是短期打算,反正干不久。
有了這些負面因素,人事專員的工作壓力極大,他們不能如期招聘到人才,總少不了被領(lǐng)導(dǎo)批評。
許多職工來到車馬炮公司,都是學(xué)歷低,頂多是初中生,還有許多是小學(xué)生,他們之中,許多是偏遠山區(qū)的孩子,還有未成年人,他們對社會還不太了解,卻容易滿足。
在深圳市,這樣的公司還能生存下去,也讓人匪夷所思。
車馬炮公司五金部的品質(zhì)部門正在招聘文員,之前的文員是小陳,她也只做了三個月的文員,那么短的時間要辭職,肯定有些不如意之處。
首先是她的工資不高,才三千五百元的月薪,而車間的職工平時加兩個小時班,一個月都能拿到四千塊。她是從哪里了解到了其它部門的文員的工資比她高二百塊錢,心里一下子就起了落差,干勁也降低了。
小陳的工資比別人低是因為她試用期過后沒有加薪水,張粗沒有照顧到她的薪水。
最令小陳心理不平衡的是,別個部門的文員都不要加班,而自己的頂頭上司還要求她每天加班兩個小時,又沒有加班費,跟車間里的職員工作一樣長的時間,工資還比他們低,心理能平衡嗎?
小陳除了做文員工作,還兼并著做文控專員和ISO專員的工作,她想:“我離開這家公司,再找過一份工作,無論是文控專員、ISO專員,還是文員,都能拿到三千五百元的月薪,現(xiàn)在一個人做三個人的事務(wù),才拿到三千五百元的月薪,我是傻子嗎?不干!”
品質(zhì)部的經(jīng)理是張粗,四十來歲,高中學(xué)歷,在車馬炮公司已經(jīng)工作了近五個年頭,也是老職工,深知車馬炮公司的利弊要害,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他睜只眼閉只眼地過著。
他是申字臉,留著近似平頭一樣短的發(fā)型,形象干凈利索,嘴上的胡子刮得不留痕跡,講話是總是揚著下巴,帶著一絲的攻擊性和一絲推托和拒絕。講到有些絕情的時候,總是閉著眼皮,仿佛是在逃避別人犀利的目光一般。他似乎心底發(fā)虛,不敢面對,不敢看對方生氣的面孔。
今天來了一個面試的女子,張粗作為面試官,和那女子坐在了會議室,簡短的幾分鐘就結(jié)束了面談。
人事主管來探問情況,問:“張經(jīng)理,那人怎么?能不能行?”
人事主管是個女人,為人和藹可親,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
張粗說:“她都沒有做過品質(zhì)文員呀,以前只做過生產(chǎn)文員,我一考問她,她都答不上來,那樣的人怎么能行呢?”
人事主管說:“文員做的工作都差不多吧?!?br />
“怎么差不多呢?”張粗響亮的聲音一出口,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得到,“小陳以前是行政文員,也沒有做過品質(zhì)文員,是丁副總讓她做品質(zhì)文員,她有許多不懂的,不會看圖紙,還把報表做錯了幾次,我們做品質(zhì)的人,要很細心,講究細節(jié),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br />
“生產(chǎn)文員跟品質(zhì)文員是有些差異,但是大部工作還是相同的,少部分不同之處,可以指導(dǎo)別人怎么做。”
人事主管原本為以一個有文員工作基礎(chǔ)的人來做品質(zhì)文員,只要有人指導(dǎo)幾天,就可以勝,沒想到張粗力求完美,非要做過品質(zhì)文員的人才。
小陳辭職快要到期了,下周五就會辦理手續(xù),人事部還沒有招聘到人員,張粗心下著急,向丁副總匯報了情況。
丁副總說:“嗯,我會催促人事部的,你最好招聘一個懂ISO的文員?!?br />
人事部主管被丁副總催促,心下更著急,連續(xù)幾天去了人才市場招聘,收獲甚微,投來幾份簡歷,打電話通知對方來面試,對方還不肯來。
不過,今天總算來了一個面試的人才。
“張經(jīng)理,今天來的那個人怎么樣?”人事主管來了了解情況。
難得有人來了面試,人事主管當然希望那人的能力過硬,即使是工資談不攏,至少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
“那人做過文員,但是不懂文控和ISO方面的事務(wù),重新招聘吧。”張粗把實際情況說了出來。
人事主管心想:“你想要一個通才,我真是沒有辦法找到,哪能找到一個能做好三份工作的能人呢?而且招聘牌上明顯寫著‘品質(zhì)文員’,那些做專員的人才,不可能會來做文員,就我們公司開出去的工資,能找到單純做文員的人才,就已經(jīng)不錯了?!?br />
“別要求那么高嘛!”人事主管感到壓力巨大。
張粗揚著下巴一睜一閉眼睛地說:“是丁副總要求文員懂ISO知識的,你們按他的意思招聘吧。”
“要求那么高,能給多少工資呢?”人事主管感覺張粗在為難自己,沒有體諒自己的工作。
事實擺在眼前,要雙方滿意根本上達不到,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各自退一步呢?
張粗說:“開多少也沒關(guān)系呀,跟丁副總談吧,總不能高過我吧?除非能力比我還強嘍!”
人事主管聽到他含糊不清的話很不舒服,卻也無奈,畢竟招聘工作是自己的責(zé)任,理屈在先。
“裝配車間有個想做文員的女孩子,你要不要?”人事主管希望張粗培育一個人才。
“不要!”張粗直接拒絕,眨巴著眼皮說:“我不培育人,若是我教會了她,她又做不久,學(xué)會了就走了,多不值得呀!”
“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知道,真不好招聘人,都沒有人來面試這文員?!比耸轮鞴芡鲁隽诵闹械目嗨?。
“那是你的事,你去跟丁副總說吧。”張粗一副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
一周過去了,小陳辦理手續(xù)走了,工作丟在一邊沒人處理嗎,張粗原本打算讓手下的工程師協(xié)助處理,可是工程師并不買賬,直接跟他說:“那不是我工作范圍之內(nèi)的事務(wù),你沒有招聘到文員,是你自己失職,得由你自己處理?!?br />
張粗氣得啞口無言。
周二下午又有一個小女孩來面試,二十二歲,很年輕,工作經(jīng)驗薄弱,只做了一年品質(zhì)文員,張粗不想要,而人事主管說:“憑借面試,也未必摸得準人家的能力,有些人不擅表達,能力卻很強大,總該讓人家試一試吧,我也找來了幾個人給你面試,就我們這種公司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br />
張粗想了想,似乎開悟了,勉強答應(yīng):“好吧,就讓她明天先來上班吧。”
第二天,那個小女孩來了上班,張粗讓她做事,讓她做一些報表,她看到報表很復(fù)雜,事務(wù)又多,便主動放棄了,走了。
有些急務(wù),張粗自己做不過來,便丟給工程師,工程師有自己的事務(wù),一百個不肯做,說:“剛才好不容易有個人,你又不指導(dǎo)她做事,好歹也有一份人力,能分擔任務(wù),我們原本人少,還要求那么高。就公司給的那點兒工資,能招聘到什么的人才,那還用說嗎?要不你跟老板說嘛,給你加二千塊錢薪水,自己做牛做馬攬下那份活來,省得你不放心?!?br />
“你先幫助我去處理一下吧?!睆埓中闹こ處煹钠獠缓?,不敢強求他去做事,就和和氣氣地對他說。
工程師不急不躁,依然做著自己的事。
“她自己不肯學(xué)習(xí),自己說做不了,背著包走了?!睆埓纸忉屍饋?,以求工程師的諒解。
工程師這才開始幫助他處理。
當天下午,有一個戴眼鏡的女人來面試文員,沒有做過品質(zhì)文員,以前是做工程文員,也不懂文控和ISO方面的事務(wù)。這次張粗沒拒絕,他見桌上堆著的文件沒有人處理,心下急躁,只好委曲求全了。
眼鏡女工作了一天,有許多地方不懂,張粗找工程師去指導(dǎo)她工作,工程師不樂意,卻也勉強答應(yīng)下來了。可是第二天,眼鏡女不來了。人事主管打電話去問原因,得到的回答是太辛苦了,還要天天加班。
“張經(jīng)理呀,你別一下子給人家太多事務(wù),把人家嚇跑了呀!”人事主管說。
“你們那么久都沒有招聘到人,當然堆積了一些文件沒有處理?!睆埓钟重?zé)怪人事部沒有給到人,似乎自己沒有責(zé)任一樣。
“你的人員增補單是什么時候給我們的呢?才給了我們十天,原本公司規(guī)定是一個月,我們還來得及嗎?”人事主管也抱怨起來。
張粗一時沉默不語。
“要不把小陳叫回來,給她加工資嘍!”人事主管提議道。
張粗默不作聲。
人事主管愁眉不展,品質(zhì)部沒有文員,她有一份責(zé)任,她必須盡快找到人才,過了一夜,她又領(lǐng)著一個胖女人來了面試。
張粗簡單地和胖女人面談了下,了解到胖女人只懂文控方面的事務(wù),還沒有做過品質(zhì)文員,心里叫苦不迭,又無可奈何,便請丁副總來面試。丁副總跟胖女人面談之后,同意了,張粗無話可說,也同意了,叫胖女人下周一來上班。
張粗一方面擔心胖女人不來上班,一方面又擔心胖女人能不能勝任工作,心想:“幸好丁副總同意了,將來出事了,也可以推托責(zé)任。”
胖女人的能力會不會比小陳高呢?還是個未知數(shù),能不能做長久呢?也是個未知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