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世道(小說) ——《百家姓》系列第21章
滕羅畢開著一家超市,規(guī)模不是很大,但是在末莊也算數(shù)一數(shù)二的琳瑯滿目。滕羅畢不是末莊人,前幾年搞雙邊貿(mào)易,他發(fā)現(xiàn)末莊人多,有錢沒錢的都會成為他的的消費者,于是,經(jīng)過多方努力,最終和趙太爺談妥了條件,每年按銷售額給趙太爺意思意思,這也是規(guī)矩,做生意么。
滕羅畢的小日子,這些年過得挺順當(dāng),不說日進斗金,可也心滿意足。除了照章給趙太爺?shù)姆葑渝X,倒也賺了個盆滿缽盈。
店里除了滕羅畢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主要經(jīng)營末莊生產(chǎn)的東西,經(jīng)過包裝后的瓜果蔬菜、糧油蛋奶茶、上至家用電器,小到油鹽醬醋衛(wèi)生紙,凡是末莊百姓用得著的東西,在這里就能找到。
賣貨需要人,因為店里裝修全盤按照滕羅畢家鄉(xiāng)的模式,富麗堂皇大氣不說,店內(nèi)極具非本土特色,讓末莊人感到新鮮,不由“嘖嘖”稱奇。
店里雇傭了幾百號人賣貨,大都是賦閑在家的家庭婦女,也有剛剛畢業(yè)的學(xué)生,據(jù)說,工資待遇不比外出打工差。
郝殷在店里做了三年了,常勸丈夫鄔常安早點回來,佛羅里達離家太遠了,有時候為了省幾個車票錢,一年到頭小夫妻都見不上一會兒面,孤寂的夜里,郝殷常??粗娨暟l(fā)呆,炒著菜都能因為走神炒糊了。
昨晚,鄔常安打電話回來說,他投了船鋪一票,郝殷說她不懂,她不知道船鋪是干啥的,也不知道將來會干啥,似乎是很遙遠的事情。丈夫說了,那叫皿煮,就是所有的當(dāng)官的不是上級提拔的,必須經(jīng)過老百姓投票選舉,干得好不好都不行,四年以后必須重新選,不像末莊的趙太爺家,誰當(dāng)官得趙太爺批準(zhǔn)、點頭。
郝殷聽不明白,鄔常安還想進一步解釋,郝殷聽著心煩:“你再說我也聽不懂,皇帝家的事老百姓能做的了主嗎?”那邊說:“我們這里沒有皇帝,大家都一樣,誰都可能被選成領(lǐng)導(dǎo),不對,我們這里沒有領(lǐng)導(dǎo),當(dāng)官的就跟飯店服務(wù)員似的,你可以呼來喝去,他還得給你賠不是磕頭作揖?!?br />
郝殷聽著新奇,忙說:“你發(fā)燒說胡話吧,世上哪有你說的那樣事兒?”
郝殷放下電話,電視里正在播新聞,說是鄰村的鑫三家又在擺弄火藥桶,她二叔氣得不行,咋勸都不頂用,把一圈街坊鄰居攪得不得安寧。
其實這也怨不得大家伙埋怨,頭年兒,鑫三弄砸了一個,咕咚一聲巨響在地下傳來,整個地區(qū)的樓房都跟著晃動,沒到放學(xué)時間,孩子回來了,說是學(xué)校放假,鬧地震。
眼瞅著鑫三折騰,他二叔就是拿他沒辦法,鑫三警告他:“在找事兒就往你家堂屋扔一個!”嚇得他二叔再沒敢吭聲。
隔壁的趙太爺看著來氣,吹胡子瞪眼地罵:“沒良心的王八羔子,你個白眼狼,忘了老子給你糧食給你汽油,能不能不給老子惹事兒,搞得灑家在眾人面前很沒面子?!?br />
鑫三白了趙太爺一眼:“少給我整事,看不慣就閉嘴,信不信老子連你一起剁了!”
趙太爺一翻白眼,心里暗罵:媽的,跟老子耍橫,先斷了你的糧草再說,看你還咋嘚瑟?
這邊鬧得兇,警察也沒閑著,多方調(diào)停無果,看來誰也指望不上,鑫三這個潑皮,打又打不得,慣得沒人樣,惹不起躲得起吧。于是,跟他二叔商量:這樣吧,我家有一套監(jiān)聽系統(tǒng),我給你裝上,至少可以知道那個混小子啥時候玩火,另外,這套系統(tǒng)自帶滅火器,防著點吧。
鑫三的二叔一想:也是,就這么地吧,家門不幸,出了這么個禍害。打電話,找來滕羅畢的大爺:“老爺子,跟您商量個事兒”
“啥事?說,只要我能辦到的?!崩蠣斪右慌男馗?。
“是這么檔子事,這幾天你也看見了,我那個不爭氣的侄子,我想安裝一套監(jiān)聽系統(tǒng),你看,你那塊地是不是賣給我用?!?br />
“哦,”老頭捋了一下胡子:“行,沒說的,你也是為我們大家好,總不能等著挨燒吧,我可不想被烤老豬?!?br />
“哈哈哈,就是,還是老爺子通情達理。”
“哪里哪里,你也是為我們,我也是為自己。”
兩家很快簽署了協(xié)議,事情也就這么定了,誰知,好事多磨,節(jié)外生枝,趙太爺不干了。
趙太爺撅著山羊胡子大發(fā)雷霆:“這不扯淡嗎?你弄個監(jiān)視器我不管,可是那玩意也能看到我呀,你這么一弄我的家底不就全露餡了?”
鑫三他二叔說:“那你說咋辦,我知道那小子過去聽你的,你勸勸他別玩火了,只要他停止折騰,我還嫌弄這玩意費勁呢?!?br />
“那不行,不管鑫三咋折騰,你不能裝那個東西?!?br />
“那要是鑫三的火燒到我咋整?”
“你愛咋整咋整,關(guān)我什么事,你們家的事我不管。”
“我們家的事你不關(guān)?那我裝監(jiān)控你瞪啥眼睛?”
警察看不過去,過來勸架:“好了,你們不要吵吵了,各家過各家的日子,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br />
趙太爺這火上大了:“哪只腳沒踩住,又蹦出你這只臭蟲?你少在那里裝好人,就是你背后搞鬼,就是你想借他們家的道溜達到我家來,還當(dāng)我不知道?”
警察也火了:“說什么拿吶?去你家?東邊大門那么寬,我費這勁,你咋想的?我去你家干啥?吸你家的霧霾,吃你家的毒食品,喝你們家的地溝油污染水?你沒毛病吧?你看看你那些子子孫孫,在我家吃喝玩樂的有多少?老的少的一大幫,我不嫌棄你就罷了,你還埋怨老子,神經(jīng)病吧你?”
趙太爺被數(shù)落地心虛,灰頭土臉地回家,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哼,我就不信!”
郝殷第二天一上班,發(fā)現(xiàn)哪里似乎不對勁,商場門口到處是人,喊著口號打著標(biāo)語:“堅決抵制滕羅畢,滕羅畢滾回去!”
郝殷腦子里一下子想起五年前的大游行,不吃啃得雞,不想麥當(dāng)勞,還有那個打豐田司機的小伙子。
門口被堵地水泄不通,任郝殷咋解釋也沒用,反被告知:你不要上班了,不能給滕羅畢賣命,回家去吧,讓他的貨都長毛都爛掉!
郝殷沒辦法,門口還有其他來上班的員工,看到這個景象只有唉聲嘆氣:“打工賺錢,不開門營業(yè),我們工資獎金泡湯嘞!”
邊上人聽到了大罵:“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人家都欺負到咱家頭頂上了,你還給人家賣貨,你知不知道因為你賣貨給人家送去多少打我們的子彈。”
那人說:“滕老板又不是村長,事兒是金三他二叔做的,你們欺負他算什么本事,再說他和趙太爺可是有協(xié)議的,每年都交保護費,小心趙太爺知道了,把你們抓去坐牢。”
“哈哈哈,你個傻帽,我們就是趙太爺默許的,哈哈哈,你個傻帽?!?br />
郝殷沒了言語,她鬧不清咋回事,她惦記的是這個月的獎金可以給孩子添件新衣服,工資還得給婆婆交住院的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