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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風(fēng)景】清明節(jié)前的哀思(散文)


作者:漠上花開 童生,956.15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4415發(fā)表時間:2017-03-31 14:44:42

打開日歷,我又一次喉頭抽動,淚如雨下。
   三月末,清明節(jié)祭奠先人的香火漸起,我明白我該回去跪拜一番了,那個讓我心底溢滿溫暖而又痛徹心扉的地方。此時,我似乎已隱約看到了蒿草正孤獨(dú)地?fù)u曳。
   兄弟姐妹們都奔波勞碌在各自的生命軌道上,亦如自己,沒有多少閑暇與他們共續(xù)手足情深。
   回首,我已成孤兒許多年。從我即將踏入社會的時候,父母相繼棄我而去,每每念起,老父憨厚的笑容和母親溫和的脾性都深深地駐扎在我心里。母親匆匆離去后,老父與我們相守了十年,期間老人多次因慢性病入院,雖說我們竭盡全力救治,但終是沒能多挽留些時日讓老人在我們身邊。老父走在母親之后,且本身比母親年長許多,耄耋之年也的確難與病魔抗?fàn)帲先思业碾x去雖說也讓我痛斷肝腸,但相比母親那年的不辭而別更加令我悲傷徹骨。
   那年春種之后,母親可能因腦干出血突然不辭而別,即便連只言片語也未留下。而在這之后的幾十年里,老人家的一顰一笑卻永久地潛伏在我的心底。那年于暑熱中翻鋤母親播下的禾田,思念也深種于我那顆年輕的心里;秋涼里甩開鐮刀收割著母親最后的那季辛勞,莜麥粒似乎也流失了漿面,去探尋比遙遠(yuǎn)更遠(yuǎn)的母親。
   人生有幾多二十七載,在這逝去的韶光中,思念似乎站立成倔強(qiáng)的白發(fā),越長越長也越長越粗壯。
   沒有人能想象出許久之前的那個深夜,一個柔弱的女孩是怎樣跌跌絆絆走過擔(dān)憂與恐懼,來到學(xué)院話務(wù)室去接聽來自家鄉(xiāng)親人傳來的訊息。夜已很深,頭頂上的星星似乎閉上了詭譎的眼睛,我在心底默念著母親定會平安度過這場災(zāi)病,等著我歸來。
   可世事終歸是無常的,有時連親人也會欺騙你,當(dāng)真相呈現(xiàn)在眼前時,母親身染重病原來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母親走了,永遠(yuǎn)地淡出了我的生活,走得無聲無息;而我的思念和歉疚卻深深地鐫刻在日后的每一個晨昏。
   回想為母親送行的那些日子,我日日異常地口渴異常地饑餓,那種感覺在多年后再次品嘗,可謂重溫了一次思緒的煉獄。
   前年小城舉辦一個旅游節(jié)開幕式,廣場上人山人海;兒子掙脫我的手追向幾個同學(xué),說要去滑梯處玩耍。及待我匆匆在后面趕去,那里卻無一個孩童的影子。我腳步凌亂地在廣場上奔走,尋遍了每一個兒子有可能去玩的角落,可我沒想到,兒子瞬間在我眼皮底下走失。焦急和恐懼充斥著我的大腦,兒子被人拐跑了?還是離開廣場去了別的什么地方?我邊四處亂躥著找尋邊胡思亂想,極度的緊張下口渴和饑餓感向我劈頭蓋臉地襲來。瞬間,我想起那年母親喪期的感覺,一樣的味道,一樣的至親骨肉,悲泣再一次蜂涌而來,我終于明白那是急劇驚嚇或大悲后的生理反應(yīng)。
   令我欣慰的是兒子在到處尋我不見后獨(dú)自跑回小區(qū)院中,一場有驚無險(xiǎn)的走失以我們母子相擁而泣結(jié)束。
   我相信那種刻骨的體會并非誰都會遇到,但親情之于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應(yīng)該是一種想緊緊握在手心里的溫暖。兩次相同的銘心經(jīng)歷,所不同的是我最終找回了兒子,但永久地丟失了自己的母親。這是兩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人給了我生命,而另一個是我無意間賦予了他生命。
   今天,再憶遙遠(yuǎn)的那年,所有有關(guān)母親的慈祥和與世無爭猶在眼前。母親安詳?shù)摹⑺剖焖漠嬅鏌o論如何都難以讓我相信母親就那樣不辭而別地遠(yuǎn)走,而且是去到一個我無法想象的地方。
   在母親入殮前,我?guī)状斡妙~頭輕觸著母親的臉頰,好讓母親冰冷的身體能感到些許溫暖,在遠(yuǎn)行的路上少一分薄涼。幾次過后父親表情凝重地告訴我說,這個時候母親更喜歡清涼。
   不管怎么不舍,母親在辭世三日后被移去了那個狹小的木棺里,老人正以決絕的方式與我漸行漸遠(yuǎn),即便連一個安詳?shù)乃艘膊辉冈僭谖已矍岸嗤A羝獭?br />   在陪伴母親度過最后的日子里,另一樣令我撕心裂肺的事便是嗩吶聲哀痛地響徹房前院后時,那種源自心底的疼痛不停地削切著我的全身,直至我的每一個毛孔都浸滿了悲哀。以至于許多年來,無論路上偶遇,還是鄉(xiāng)鄰們祭送亡人的聲聲嗩吶都會讓我瞬間淚如泉涌,思緒直接飛回到二十七年前為母親送行的那些日日夜夜。
   那桿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樂器似有了靈性,聲聲傾注了我們作為兒女對母親的無盡哀思和眷戀。那些日子里,我像身纏重病,通體遍布哀傷。我口腔里干澀至無一星半點(diǎn)唾液,感覺胃里永遠(yuǎn)是空的。每到飯點(diǎn)時,我不停地喝水不停地往嘴里填塞食物,像是幾天都沒吃飯的樣子。盡管那樣大吃大喝,我依然覺得口渴,依然覺得饑腸轆轆。
   母親在辭世后與我們共度了一周,一周后母親的棺槨在親戚和鄉(xiāng)親們的悲泣聲中永遠(yuǎn)地離開了我們,去到那塊蒿草搖曳的墓地。那日我被禁止送墳,只因鄉(xiāng)俗要雙送,兩個姐姐和兩位嫂嫂已足夠。我被陋習(xí)生生擋住了腳步,沒有送母親最后一程。次日,我隨家人們?nèi)灥貫槟赣H安上了家,那是母親在另一個世界的家。
   家鄉(xiāng)老話兒常說:人活著沒有日子可數(shù),一旦無常便標(biāo)記下了日子。這話真的很對,母親頭七安葬后,以后每到七上,我們兄弟姐妹們都會去墳上祭奠母親,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來便在周年祭日上去祭拜,三周年以后又改在清明節(jié)和農(nóng)歷七月十五前去探望一番九泉之下的母親。
   母親走了,不僅帶走了我們母女之間的血脈親情,同時也帶走了我頭頂上的那方晴空。我似乎一下子長大,長大成一個足夠承受世間的一切挫折與坎坷的大人。
   今天,冥冥之中意識到清明節(jié)即將來臨,思念母親的心緒在心里的角角落落里彌漫開來,猶如二十多年前一樣痛著且真切著。于是,我禁不住將哀思拌以點(diǎn)滴墨跡,來懷念我的母親,我的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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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我們常說“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那么在清明這樣一個本就是為了祭奠親人而設(shè)立的節(jié)日里,對于那些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我們而去的至親,又該是一種怎樣刻骨銘心的思念呢?在這篇文章中,作者給出了我們答案。這篇文章,是作者由清明節(jié)前的哀思凝結(jié)而成的,讀來自有一種入骨的疼痛哀傷。作者詳細(xì)追憶了母親逝世時,自己的無助、悲傷、乃至絕望。字里行間透露出的母女深情,最能打動人心。作者還用了插敘的手法,講述自己與兒子差點(diǎn)走失時的急劇驚嚇,從母親的角度來講述那種刻骨銘心,血脈相通的愛。只是,兒子最終找到了,母親卻永遠(yuǎn)走失在作者的生命中,這種對比之下,更能凸顯出作者對母親深沉的思念,以及喪母的悲痛。這篇文章中,有三處提到了自己急劇的饑渴感覺,雖大吃大喝也不能填滿。這一點(diǎn)非常精妙,借助生理反應(yīng)來表達(dá)內(nèi)心的恐慌、悲傷、無助等情感,那種空虛感,是情感無可依附的一種表現(xiàn)。整篇文章,語言細(xì)膩優(yōu)美,有著散文詩的質(zhì)感與考究,情感抒發(fā)真摯感人,收束有致,表達(dá)出對已逝親人深切的懷念與無可排解的哀思。欣賞佳作,傾情推薦?!揪庉嫞弘S風(fēng)逐夢】【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017040215】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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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隨風(fēng)逐夢        2017-03-31 14:59:43
  花開這篇散文,情感綿密,用詞精妙,非常喜歡。
落花譜錦瑟,馨墨描相思。
回復(fù)1 樓        文友:漠上花開        2017-03-31 18:56:11
  感謝隨風(fēng)精美按評,辛苦了!
2 樓        文友:隨風(fēng)逐夢        2017-03-31 15:10:44
  編按不當(dāng)之處可留言修改,期待更多佳作
落花譜錦瑟,馨墨描相思。
回復(fù)2 樓        文友:漠上花開        2017-03-31 18:58:08
  按語精美,剖析精準(zhǔn),太好了!再次感謝隨風(fēng)用心解讀,敬茶!
3 樓        文友:夏沫的微笑        2017-10-14 21:14:17
  恭喜花開姐姐摘得精品,來的遲了點(diǎn)哈~\(≧▽≦)/~,花開姐姐見諒呦~清明節(jié),是個悲傷的日子,總能牽扯人們對已去故人親人的回憶和哀思。哎,人有生老病死,這是誰也無法避免的?;ㄩ_姐姐還請好好的照顧好自己,帆兒敬茶問好~( •?∀•? )
夏沫的微笑
回復(fù)3 樓        文友:漠上花開        2017-10-15 14:57:45
  謝謝小帆帆安慰,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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