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廢文(雜文)
寫不出好文章,就成了一篇廢文。廢了筆墨紙張不要緊,可糟蹋了文字,就難免讓人心疼,以至于很長時間我都不敢動筆寫文章,這一荒廢就是好多年。好在思維未曾停下探索的腳步,一直在往前走。走到了哪里?能走多遠(yuǎn)?止于何處?我不知道。因為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人生的旅途中將身邊的閃光的瞬間——或人或景或事都記在心里,如同把菱角分明的巖石藏在河流里,經(jīng)受歲月的沖刷沉淀,哪怕磨不成貝殼里的珍珠,變成了一顆鵝卵石也是好的。有些人把文字制作成了珠光寶氣的項鏈佩戴在玉頸上向眾人炫耀,贊嘆之余,暗忖自己確實技不如人,無論如何也做不來,也只好把文字鋪墊在公園的小徑上,讓人們在樹林里散步時按摩他們的腳底。
楓沙湖不是一個湖,也沒有楓和沙。它是我一個人的棲息地,是一個可以讓我脫了所有衣服,光著身子奔跑的原野。如果你非讓我?guī)闳に?,那就在這本書里翻一翻,找一找吧,我不敢確定你能否找到,不過這里有一間我親手搭建的草堂,等著你推開我心的門扉,走進(jìn)陋室里喝喝茶、聊聊天、歇歇腳也不枉此行。你若覺得投緣,愿意和我秉燭夜談,我便燙一壺酒,用我的詩與文與歌炒幾碟小菜,雖然是再普通不過的食材,卻加入了用情感秘制的佐料來提鮮。來,別客氣,動筷子嘗一嘗吧。
詩是我的第一道菜,關(guān)于我的思想。這道菜的做法是如此的難又極簡單。簡單的是食材,難的是做法。無論是山珍海味還是蘿卜青菜都能入詩,而要想把普通的糧食釀成醇香的美酒就沒那么容易了。我平日里特別愛約上幾個朋友去劇場里聽相聲,看著臺上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和閑嘮家常沒有分別,可就是這樣簡單的說話聊天里卻暗藏玄機(jī)。有的朋友不服氣地嘲諷我,不就是說話么?我也能講些笑話,這有什么難的?可要是讓他站在舞臺上講上幾個小時逗大家笑,他又萬般推脫,直打退堂鼓,他心里清楚別沒把觀眾逗得開懷大笑,回頭再憋得滿臉通紅一句話也說不來,出盡了洋相反而得不償失。詩亦如此,走進(jìn)去的門檻極低,往里走卻舉步維艱。為什么每天都有數(shù)以萬計的人在寫詩,卻得不到一句詩?近來發(fā)現(xiàn)許多人在電腦屏幕上堆砌著文字,再用空格隨意斷開,大言不慚地向眾人宣布:我是一個詩人。在網(wǎng)絡(luò)上被萬千粉絲前呼后擁,瘋狂轉(zhuǎn)載,仿佛戴上了皇冠,卻不知道自己變成了穿上新裝的皇帝。
我被困在了原地,寸步難行,始終在思考三個問題:什么是詩?怎么寫詩?寫什么樣的詩?很長時間我一句詩也寫不出來,索性放下筆,退到門外,敬而遠(yuǎn)觀。我才發(fā)現(xiàn)每個人的心就是自己的詩,它在靈魂深處,它的跳動別人無法看到,只能在一呼一吸間獨自感受,那是維持生命的律動,活下去的氧氣。詩歌本身就存在于萬事萬物之中,不是詩人創(chuàng)造了詩,而是發(fā)現(xiàn)了詩。文字只是思想藝術(shù)的表現(xiàn)形式,只要能掙脫它的束縛,還其本色,萬事萬物本身就是詩。有位詩人寫了一輩子詩,我們只記住了一句,而這一句卻抵過世上一萬首詩。他在臨死之前手里還攥著筆,然而潔白的紙上最終沒能留下一句話,真是這樣么?他是想告訴所有人,真正的詩人不需要千言萬語。他用生命詮釋了最后一句詩:語言是世界上最真實的藝術(shù),詩歌是世界上最真實的語言。
還有一個詩人說春天是骯臟的,那是一片荒漠,我把全身的鮮血化作一皮囊清冽的甘泉,詩人們快來把它分喝,把它分喝……
每當(dāng)我讀到這段話,全身都在顫抖,讓我看清了人心的險惡,人性的殘暴,人生的黑暗,我不再歌頌粉飾過的美好,決定要寫一些人們所不愿意觸碰的真實。朋友讀到了我寫的《病床》、《剝皮》、《自殺》、《乞者》、《斬首》、《中毒》、《鼠變》這一系列作品后驚詫地問我:“為什么你寫的文字開始充滿著血腥和暴力?!蔽腋嬖V他,因為現(xiàn)實如此。我的詩,或者根本稱不上詩的文字,并不美,不會故意嘩眾取寵,而冠冕堂皇,也無法寫進(jìn)人們?nèi)彳浀男睦?,因為它是鋒利的刺或是一把冰冷的刀,一下子就能插進(jìn)現(xiàn)實中看不到、被忽略、去掩飾、不愿提的陰暗面,然后有血溢出來,不是鮮紅的,是病態(tài)的黑色,像中醫(yī)放血一樣,也許我醫(yī)術(shù)并不高明,無法做到藥到病除,但會讓你知道疼,掙扎的活在血淋淋,直白白,慘烈烈的世界里。
說出的話潑出的水,那是殺人不眨眼的刀。不痛不癢的言論聽多了耳朵起了繭,說再多也無用,是無論如何也聽不進(jìn)去的。而那些一針見血的話語,扎進(jìn)心里痛不欲生,卻再也不敢聽。這道菜的味道如何?不好吃就吐在地上,別硬往下咽,傷了脾胃,莫怪我。
第二道菜是我的散文,關(guān)于我的生活。散文即是生活,生活是一道大餐,每個人的口味又不盡相同,酸甜苦辣咸,眾口難調(diào),可人生的五味雜陳全在里面,總有一種你得意的味道。這些天來,我一直處在恍惚之中,總覺得回到了童年。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講,最美好的時光全都是關(guān)于兒時的記憶,而我卻與之相反,那是我不愿意揭開的舊傷疤。一個人的成長經(jīng)歷貫穿了整個人生,決定著發(fā)展的走向,人的心是一部攝影機(jī),從一出生就開始記錄,把拍攝的畫面按照時間的順序播放,便是走過的路程,上演著一幕幕悲歡離合,而一旦鏡頭定格在那里,人就在那一刻死亡。有些人奇跡般的起死回生,講述他在瀕臨死亡那一刻的感受時說:“我開始全景式的人生回顧,重播經(jīng)歷,通過倒敘的方式觀看了自己的整個人生,每一個細(xì)節(jié)歷歷在目?!币粋€人不管是偉大還是平庸,成功還是失敗,其所作所為不會被更改,每個人都在制作自己獨一無二的寫實紀(jì)錄片。一千個人的心里就有一千場戲。每個人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浸淫其中無法自拔。三教九流,你是其中的哪一個角色?
五歲那年,嚴(yán)打浪潮還未退卻,生父嗜賭成性,輸光了回來打罵我們,母親的腿疾就是那時候生父用磚頭砸壞的。母親后來說,在我的身上還有一個女孩,剛出生不久就夭折了,生父有肺結(jié)核,非要用她的杯子喝水,患了腦炎就這么走了,然后才有我的出世。生父變賣了全部家產(chǎn)也不夠其揮霍,臭味相投的幾個人一拍即合決定去搶劫,犯事落網(wǎng)以后他被判了十二年的有期徒刑,我和母親的生活雪上加霜,而我也是從那時開始記事的。最后一次和生父見面是在監(jiān)牢里,冰冷的鐵窗把我們分割成了兩個世界,那時我太年幼,還不懂的分離的苦痛,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姑姑看我沒反應(yīng),突然在我后背猛拍打了幾下,我“哇”地一聲哭喊出來,然后我們就抱在一起淚流成河,那是我第一次挨打,身體早已經(jīng)沒有了感覺,心里的疼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母親帶著我四處奔波,經(jīng)常挨餓,不忍心讓我再繼續(xù)遭罪,一個農(nóng)村婦女能做什么呢?在這之前她從沒想過。最后毅然決定去長春打工,把我寄養(yǎng)在姥爺那里,雖然沒有父母的陪伴,卻也有了家的溫暖,讓我的童年多了一絲陽光。人們總是善于記住那些美好的瞬間,悲傷假裝遺忘,不愿重提,我也不例外?!独褷?shù)鸟R燈》、《玉米》、《月籠遼河二人轉(zhuǎn)》、《東北往事》等作品描寫的就是那時候的歲月,無論我身在何處,那片土地是我心的歸宿。
時光腳步匆匆,轉(zhuǎn)眼我已經(jīng)到了入學(xué)的年齡,母親把我接到身邊,去通化投奔舅舅,為了我能有一個完整的家,母親改嫁。還記得與繼父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他在火車站的出口等我們,拉著我的手從懷里拿出一個綠色的鐵青蛙,上滿了弦會在地上蹦蹦跳跳,這是我的第一個玩具,漸漸地開始從心里接受了他。繼父有三個孩子,他們也是從小就沒了母親,有一次他們的母親與繼父吵架,一置氣沖進(jìn)屋里把整個玻璃瓶子里泡的藥酒一飲而盡,自殺身亡。至此兩個破碎的家庭融合在一起,本以為日子會好過一些,由于收入低孩子多開銷也大,每個月都會去樓下的經(jīng)銷店賒欠生活必需品,等到月初開了工資再去清帳。經(jīng)常為了吃的發(fā)愁,零食更是不敢想的奢望。我最怕的就是每年學(xué)校組織的春游,運動會,元旦聯(lián)歡等活動,每個同學(xué)都提著滿滿的一袋子零食來參加,互相交換著品嘗,而我僅有的幾元錢也舍不得花,只好對他們說:“這些東西平時早都吃夠了,有什么好的。”每次活動之后我總是留下打掃衛(wèi)生,最后一個走,把他們吃剩下的零食收集在一起,扔了太可惜,偷偷地帶回家里一個人慢慢吃,那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味道。每逢雙休日,母親讓我去她工作的地方寫作業(yè),不是為了督促我的學(xué)習(xí),而是有的時候能夠給我買一些好吃的食物改善一下?!讹L(fēng)雪夜歸人》里講述的就是母親給我買包子的故事。
初三那年,繼父去世,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從此這個家也四分五裂,又只剩下我和母親生活。后來技校畢業(yè)參加了工作,生活逐漸好轉(zhuǎn),《荒草地》、《沉沙石》、《三瘋》就是關(guān)于那段生活的記錄。
在來通化之前,我生活在榆樹,那里地勢平坦是一望無際的平原,當(dāng)?shù)谝谎弁娺@層巒連綿的屏障時,便好奇地嚷著:“那是什么?是誰堆砌的?”母親笑著說:“那是山!”從此,便與山難舍難離,更與我的生活緊密聯(lián)系在了一起,距離第一次發(fā)問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光景了。一有時間我就會和玩得來的伙伴跑山里去,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在我的心里。如果感興趣我就燙一壺老白干,裝一碟“小粒紅”花生米,我可以從慵懶的午后一直給你講到夜半,也游覽不完,只好寫了《藏寶》、《楓葉書簽》等文章與你分享。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句話被太多人講爛了,我與很多人所理解的不同,讀書也好,行路也罷,讀什么不重要,去哪里也無所謂,關(guān)鍵是遇見的人。每個人的經(jīng)歷和感悟是講不完的書,就像演員在扮演角色之前必須要體驗生活一樣,寫作也是如此。我開始旅行,去那些沒去過的地方,看那些本來與我沒有任何交集的人,走進(jìn)他們的生活和人生?!赌熬墶?、《愛的引線》是我對那些身邊的陌生人的感恩,他們把愛隱藏在平凡的日子里,只要我們用心去體會,山川草木也多情。話不多說,菜都涼了,我去熱一熱,酒還溫著,你先喝。
我的歌曲是第三道菜,關(guān)于我的情感。飯后甜點,飯前湯,雖不能充饑,卻可以讓我們的味覺變得豐富起來,更好的有滋有味的品嘗生活。從小我就五音不全,唱歌也沒一句能在曲調(diào)上,一次在班級里表演節(jié)目,我唱了一首歌,同學(xué)們哄堂大笑,我也不理睬,直到唱完回到座位上,同桌對我說:“原來你唱的是劉德華的歌?。俊睆哪且豢涕_始,我決定既然唱別人的歌跑調(diào),那就自己寫吧,唱我自己的歌。直到現(xiàn)在我依然不識譜,但卻練就了一項絕技:我把自己寫好的歌詞,在心里一句一句隨意的編著曲調(diào)唱出來。每次寫歌的時候都進(jìn)入癡狂的狀態(tài),無論走路、吃飯、睡覺,都聽不到任何聲音,腦海里都反復(fù)的重播著旋律,直到滿意為止,以至于我創(chuàng)作的每一首歌曲都念念不忘。《風(fēng)露飲》里的歌曲就是這些年來我通過這種方法創(chuàng)作出來的,精選了一些收錄其中。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騎著單車投入自然的懷抱,戴著耳機(jī)聽著輕音樂,穿梭在林間,路過原野,飲著山泉,遠(yuǎn)望花海?!兑宦吠小肥俏因T行最真實的感受,也是我第一首制作了編曲伴奏,唱給大家聽的歌曲。如果說詩是心跳,藏在身體里,無法看到,那么歌曲就是心跳的聲音,只要你靜下心來仔細(xì)聆聽,一定能聽得見。我的寫作與音樂是分不開的,我的每一篇作品都是在不同旋律的樂曲中創(chuàng)作出來的,是我表達(dá)喜怒哀樂最直接的方式。音樂對于我,是一種需求,如同愛;音樂對于我,更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命運,如同死亡。菜也吃完了,酒也喝干了,我唱一首原創(chuàng)歌曲吧,給大家助助酒興如何?
宴席終歸是要散了的,粗茶淡飯不太可口,酒喝多了,難免廢話連篇,請多包涵。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就送到這里吧,有空再來。
本文利益奇特,以三道菜來奉獻(xiàn)給讀者,與作者共飲一本人生苦救。
品人生,感悟生活,你的菜我已經(jīng)品嘗,卻在心底感慨你人生的苦痛經(jīng)歷,心一下子很痛很痛,為這三道菜而痛,唉!其實每個人都是一部好作品,自己的生活和經(jīng)歷就是最好的讀本。感謝客遙給我們大家上了這么豐盛的三道菜,與你觸膝交談,痛并快樂著……
我用情感釀一壺酒,與你飲醉夢江湖。
我用情感釀一壺酒,與你飲醉夢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