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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流年】母親的疼痛(散文)


作者:吳桐 布衣,293.15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5783發(fā)表時間:2017-05-18 15:35:34

再過幾日,又要到五月初五了,驀地有點想家,千里之外的父母還守著我們的老房子,從來不曾離開過。母親的腫瘤手術(shù)已做完二十年了。失去了光明的雙眼仍然在望著我,望著她能聽到的,撫摸到的關(guān)于她的女兒的任何消息??偱挛疫@個性格卑微的孩子在外頭吃了什么苦。
   這些年一直為了生計,不能常常陪在父母身邊,只有到了春節(jié),才能推掉所有的事物陪他們度過一個月光景,一進了臘月,父親會經(jīng)常打電話來告訴我,母親盼我盼的厲害,總是怕我行程有變,不能按時回去看她。怕是從我離家的那一天起,她就開始像個孩子一樣數(shù)著手指頭盼著我回去了。
   母親結(jié)婚不久開始頭痛,以為勞累的原因就從不在意,一片止痛片就好了,疼到后來就需要扎銀針了,這樣挺過了幾年,疼得越發(fā)厲害,什么辦法也不管用了,眼睛也開始模糊起來,父親只好帶她到醫(yī)院去。醫(yī)生看過片子告訴母親可能是腫瘤,一直生活在農(nóng)村的母親接受不了這樣的結(jié)果,坐在那里簌簌的開始流淚。后來母親告訴我們,她不是害怕重病,也不是怕死,是怕自己拖累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怕她兩個年幼的女兒失去母親的庇佑,可憐的活著。
   深秋,黑龍江的天氣變得很涼很涼,父親帶著母親去了省城的大醫(yī)院,那時沒有電話,我和妹妹無法知道關(guān)于他們的任何消息,奶奶什么也不說,只告訴我們說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
   冬天的早晨,飄著鵝毛大雪,我家的木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了,我和妹妹循聲向窗外望去,是父親和母親走了進來。妹妹高興地撲到了媽媽懷里,母親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父親趕緊扶住了她。我站在原地,動也不會動了,這是我的媽媽嗎?她怎么像換了一個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仿佛前面是萬丈深淵。從門口到屋里,只有幾米的距離,母親摸索著走了很久,她的手在空氣中揮舞著,終于找到了我,她把我摟在懷里,眼淚嘩嘩地流,“姑娘,你不認識媽媽了嗎,媽再也看不見了,媽是一個瞎子了。”我就任憑她抱著,傻在那里,連哭也不會了。
   母親顫抖著摘下了帽子,讓我看她的傷口,愛美的她失去了滿頭的秀發(fā),新生的頭發(fā)倔強地鉆出頭皮,直挺挺地立著。開顱手術(shù)的傷口連接了兩個太陽穴,觸目驚心。母親牽起我的手,在傷口上輕輕地撫摸:“姑娘,別害怕,要感謝這個大大的傷口,如果沒有它,媽就不能回來看你和妹妹了?!?br />   那年,我九歲,妹妹七歲。
   由于長在腦干附近,腫瘤組織并未被全部切除,此后很多時候,母親還是經(jīng)常頭痛,每當這時,母親就會趕我們出去。我和妹妹也知道母親又要經(jīng)歷什么,卻什么也不敢說。妹妹總是睜著大眼睛問我:“姐,你說媽疼不疼?”我緊緊地抱著妹妹,不讓她看到我流的淚。年幼的我們對母親正在承受的痛苦似懂非懂,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和不住的淚水。是我們看到的最真切的表達。
   曾經(jīng)和母親一個病房的病友,一個個相繼離去,病情最為惡劣的她卻頑強地活了近二十年。母親說,她是不同意手術(shù)的,在她看來,冷冰冰的手術(shù)臺那頭連接的就是通往死亡的鬼門關(guān)。麻藥的作用讓母親夢見了父親求醫(yī)生救救她的妻子。夢見了我們和妹妹哭著喊媽媽,夢見我的外婆求老天不要帶走她的女兒。對家人的眷戀激起了她的求生欲望。被推出手術(shù)室時,醫(yī)生告訴父親,八個半小時的開顱手術(shù),沒有幾個人可以挺過來,簡直就是奇跡。母親是幸運的,我們也是幸運的。
   母親雖然回來了,我們慶幸沒有失去世上最好的媽媽,可是這場變故讓家里變的一貧如洗,貧窮帶給我的除了一無所有外,在我和世界之間筑了一道高墻,膽小、自卑、柔弱把我和所有人都分離開來,別的同學(xué)在外面瘋玩的時候我要做飯,別人看電視的時候我要洗衣服,別人睡懶覺的時候,我要起來澆地。我甚至以為,因為她的病,造成了這一切。
   我盼望著長大,盼望著早日離開家,直到我結(jié)婚,有了女兒,我才明白,母親承受了太多,癌癥帶給她的疼痛和苦難是我難以想象的,我為我對她的“埋怨”感到深深地自責,這個人是我一輩子需要感激的,她的堅強教會了我在苦難中仍需要有一顆感恩生命的心。
   女兒懂事后,我告訴她,外婆曾經(jīng)生了很重的病,媽媽差一點就變成沒有媽媽的孩子了。以后再回去看母親時,女兒用稚嫩的小手撫摸著母親的傷口問她:“姥姥,你疼嗎?”母親微笑著說“不疼。有你們在,我就不疼?!?br />   母親拼盡全力創(chuàng)造了生命的奇跡,是為了父親、為了我和妹妹能有一個完整的家,乃至我的女兒,有一個視她如寶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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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母親的疼痛》一文,呈現(xiàn)了作者母親頑強跟病魔抗爭的20年。順著時光摩挲曾經(jīng)的疼痛,已經(jīng)長大的作者,方才懂得母親這么多年的時光,是多么難熬。但為了家人,母親扛過來了,她創(chuàng)造的生命奇跡仍在延續(xù),她日日逃不開的疼痛也在繼續(xù)。這么多年走過,她仍將全部的內(nèi)心裝滿家人,或許,只有這樣她才會感覺到疼痛,是一種幸福。作者書寫母親的疼痛的過程,是很艱難的。她之所以書寫,是釋懷曾經(jīng)的懵懂,是訴說她們?nèi)业母卸髦摹_@篇文章,并沒有華麗的詞語,一份源自身體、內(nèi)心的隱疼始終貫穿,以此一起領(lǐng)悟母愛偉大。充滿真情的文字,流年傾情推薦!【編輯:平淡是真】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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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平淡是真        2017-05-18 15:36:32
  抱抱親愛的吳桐妹妹,一直以為你還是一個上學(xué)的小姑娘,沒成想,已經(jīng)是孩子的媽媽??吹侥銜鴮懙哪赣H,真的讓人心疼。那么,利用假期,多多回家看看吧!祝福她。祝福你的家人。
回復(fù)1 樓        文友:吳桐        2017-05-21 21:25:10
  最近一直在忙,忽略了流年的家人,我一直覺得人不斷的聽別人的意見,取長補短,才能真正的進步,感謝的前面哥哥姐姐們對后來人的幫助,你們辛苦了。
2 樓        文友:上官風(fēng)        2017-05-21 08:52:08
  母親,一個讓人心疼的字樣。
   每次母親頭痛的時候,總是趕“我”和妹妹出去……是羞愧?不愿子女看到自己痛苦的樣子;是本能?;抑或更是疼愛,是母親不愿意讓她的子女為自己擔心。
   一個偉大的母親,一個讓人心疼的母親,祝福她,早日康復(fù)。
   問好吳桐。
回復(fù)2 樓        文友:吳桐        2017-05-21 21:22:36
  謝謝老師的評論,問好。
3 樓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7-05-26 14:57:26
  感染人,打動人,充滿深情的文字,寫出了痛,寫出了傷,寫出了愛到至極的無奈。
   母親的堅強,幾十年的堅強,透出的是愛。
   文字樸實,凝練,有力,字字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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