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出租房的女孩
1.
小夏大學畢業(yè)后,在N市尋得了一份工作。在N市,小夏只認識一個人——正在讀大學的遠房表妹。
到達N市的那個下午,與小夏相識的第一個人是公司的財務大姐,財務大姐年近四十,一頭卷發(fā),她熱情的邀請無所適從的小夏暫時先在財務室逗留玩耍。小夏欣然接受,坐在財務大姐對面的空椅子上玩手機。
“小夏你不是本地人吧?”財務大姐兩眼盯著小夏,一雙眼睛又圓又大。
“對呀,我是G市的,你可真會看人。”小夏抬起頭,望著財務大姐的一雙眼睛說。
“看你是拖著行李箱來的,瞎猜的。不過,公司可沒有宿舍,你只有租房子住了。”財務大姐一臉歉意地說。
“什么,不會吧?我是聽黃總說什么朱總那里有宿舍的?。 毙∠囊荒橌@愕,反問道。
“那個朱總不是我們這公司的,是黃總的熟人,黃總的意思原來是把你安置在老朱那里??!不過他那房子可是又遠又舊的,里面住著的都是男人,你一個女孩子可不方便?!必攧沾蠼憬忉屚辏州p輕地嘀咕了一句:“那黃總怎么想的,把你一個女孩咋安排在那兒。”
小夏低頭,打開58同城的APP想著找找周圍的房子,只是在首頁看到的招租信息,房租竟然貴得驚人。小夏又抬起頭,看著財務大姐,財務大姐這時正盯著電腦發(fā)神。
“大姐,據(jù)你所知公司有同事租房嗎?”小夏站起身,向著財務大姐的方向靠近輕聲地問。
“我們公司的人都是本地人,現(xiàn)在為止可就你一個外地的。”財務大姐呵呵笑起來,高亢的笑聲通過這間小小的財務室傳到了外面。
“那我就一個人租了。”小夏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出神,遂又暗自嘀咕一句:“今天晚上可怎么過,天也晚了,也沒有回家的票了?!?br />
小夏低著頭看手機,財務大姐仰著頭盯著電腦,兩人之間的交流在財務大姐摸清小夏底細后停止了。
這時,財務室進來一中年男人,長得頗有英氣,看了看小夏,對著財務大姐說:
“小燕,這是黃總招來的新人?”
“小夏,這是韓總?!必攧沾蠼阆蛐∠慕榻B道。
“韓總你好,我是黃總新招來的,從G市過來的?!毙∠恼酒鹕韥?,緩慢地說。
“你目前住哪里?”韓總問。
“我還沒有聯(lián)系上我表妹,我會暫時住她家去。”小夏慌忙地說,她在面試的時候聽黃總說過這位韓總,這位韓總招人只招本地的,怕員工的住房問題不好解決。
“這樣,天也不早了,小燕,今晚讓小夏先去你那里湊合一下?!表n總說完,就離開了。
小夏緊張地想起自己讀大學的表妹,她會同意自己這個不速之客的投奔嗎?關于投奔其實最關鍵的是還沒有表妹的聯(lián)系方式,可是剛剛說的話好似謊話一般,卻又算不上是欺騙吧!
“大姐,你家住哪里的?你知道柳林路嗎?”小夏躍躍欲試地問財務大姐。
“我住在高區(qū),就在河對面,柳林路在市區(qū)里了,你那表妹住柳林路的?”
“我表妹好像是住在那里的,N市該是只有一個柳林路吧?”
“是,只有一個柳林路,你先打電話問清楚再說?!必攧沾蠼阌行┙乖甑卣f。小夏嗯嗯了兩聲算是回應。
“時間不早了,你先打電話聯(lián)系一下你表妹?!?br />
“我暫時沒有電話,而且她還在學校,晚上應該不會回來。”小夏支支吾吾地說。
“那你今天晚上住哪里?哎!那就只有到我家了?!必攧沾蠼阏酒鹕恚扉L脖子大聲地朝著小夏站立的方向說。
對于小夏而言,將要首次到陌生人的家中過夜,是一種相當拘謹和無所適從的。只是現(xiàn)實條件和個人能力由不得她選擇,說無可奈何道可憐也好,說臉皮厚到無處安放也行,只是在不自然的狀態(tài)中的接受他人的好意,然后不停的想著念著別人的好,這便是欠下的恩情,而這份恩情總會在經(jīng)過萬水千山后送達到恩人的心中!
下班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走了很久,漆黑的夜空中泛著點點的燈光,倒有些許的明亮。小夏在財務大姐兩房一廳的家中,見到了她的老公和女兒。她老公算是一位彬彬有禮的男人,女兒滿肚子的好奇,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財務大姐準備的簡易式的雞蛋面不僅僅填飽了小夏的肚子,小夏的心也是熱蓬蓬的,暖暖的,那股溫熱勁就像是小時候窩在媽媽的懷中睡覺一般安心。
“小夏你趕緊跟你表妹聯(lián)系,讓她明天給你送她家鑰匙??!”小夏放下碗筷的時候,財務大姐著急忙慌地催促說。
小夏恍然大悟,直點頭,站起身,走到陽臺,拿起電話的時候僵住了,苦于沒有表妹的電話,在陽臺上來回踱步了幾圈,才想起獲得表妹電話的方式。
小夏回到客廳的沙發(fā)時,客廳亮著的燈吸引了小夏的注意,而人好像都被隔絕了一般,消失了。小夏拍打了一下緊繃著的牛仔褲,也算是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的邊緣。手機也就是在那幾分鐘后響的,是一條短信,短信內容僅僅是一條電話號碼。
小夏心中的羞澀和無所適從使得小夏沒有勇氣撥通眼前的電話號碼,編輯一條無聲短信畢竟是簡單且沒有負擔的,根深蒂固的緊張感亦不會暴露在空氣之中。
短信的內容如下:表妹,我是小夏姐,你還記得嗎?我到N市來工作了,暫時沒有住的地方,需要在你家借住幾天,你爺爺奶奶已經(jīng)同意了,需要問你拿一下鑰匙,你明天什么時候有空,我到你的學校取吧!
小夏在等了幾分鐘后沒有得到任何回信,她幾乎快要放棄等待了,或許這突如其來的行為真的很讓人措手不及。
財務大姐已經(jīng)洗漱完畢,穿著一雙大紅色的拖鞋,發(fā)出疲沓疲沓聲音,好生刺耳。刺耳的聲音朝著小夏坐著的方向更大更近,直至聲響消失,財務大姐一屁股歪倒沙發(fā)上,并將那床灰黑的毛毯搭在自己的身上。
“小夏,怎么樣?你聯(lián)系好了嗎?”
“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就差拿到鑰匙了。”陽臺外的風吹進屋里來,澆到小夏的一雙腿上,小夏的聲音略微有些發(fā)抖,不知是一陣冷意還是其他。
“不早了,你先去洗漱了吧!”
聽到這話,小夏踉踉蹌蹌地走到衛(wèi)生間,用冷水澆了自己一臉,冰冷的水浸濕了小夏的臉,甚至干澀的口腔也得到了冷水地澆灌,格外的清爽和冷冽。
小夏再次回到客廳的時候,財務大姐依舊歪在沙發(fā)上玩手機,小夏顫顫巍巍終是坐在了沙發(fā)的邊沿,橫在沙發(fā)上的手機發(fā)出了亮光,小夏伸出手的瞬間眼睛恰好瞄到一條署名是表妹的信息。
回信內容如下:小夏姐,我當然記得你,爺爺奶奶已經(jīng)和我說了,我明天回家一趟,你中午一點多的時候過來取鑰匙,不過鑰匙只有一副,需要再配一副,那明天電話聯(lián)系吧!
看完短信后,小夏并不啰嗦的回復一堆感激的話語,僅僅是“好的”二字,雖然略顯單調,只是韻味十足的詞似乎已經(jīng)用光了。
財務大姐從沙發(fā)上起身的時候,她的老公恰好抱著棉被出現(xiàn)在客廳的另一頭。財務大姐指了指疲憊的沙發(fā),小夏亦是心領神會,仰躺在了沙發(fā)上。
“這沙發(fā)真軟??!”小夏感嘆地說。
財務大姐將棉被扔在小夏的身上說:“小夏,委屈你睡沙發(fā)了!你早點休息額!”
“大姐說笑了,這挺舒服的,怎么會委屈呢!”
財務大姐夫婦走進了臥室,“砰”的一聲臥室門關了,偌大的客廳除了小夏便是閃著花的燈光。
小夏躺到沙發(fā)上睡了,這是她在N市的第一個晚上,收留她的財務大姐她是欠下了一份恩情的。這份寡淡的恩情雖是手到擒來的不起眼,但是拯救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絕對是讓人心暖且滿的,即使這種滿足感和溫暖是有期限的。
2.
與不太熟悉的姐妹相逢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呢?是尷尬多還是淡然多?是自信多還是羞澀多?是站在一百米之外時便揮手微笑還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聲色?一切的突兀重逢終究只有在眼神相視時,方能知曉期間所產生的五位雜陳,而這種感覺沉浸在腦海之中,總是揮之不去的。
第二日中午,小夏和平淡到問候都顯得格外多余的表妹碰面了。表妹匆忙地拉著小夏到街邊配鑰匙的小攤。當表妹掏出鑰匙遞給師傅的時候,師傅先是沉默地搖頭,后又哀嘆地說道:“姑娘,你這鑰匙有點特別,怕是就算配好了也開不了呢!”
小夏聽著這句話一臉驚呆的表情看了一眼表妹,而表妹略微張大的嘴,滿臉盡顯的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表妹拿起電話走到離小夏十米遠的樹下時,已經(jīng)撥通了電話。小夏知這是一種不良好的境地,亦轉過頭和師傅交涉。只是師傅是講良心的師傅,辦不成的事絕不蒙混過關的掙試驗費,小夏心里眼里只有哀求和無奈。
表妹走回到小夏身邊的時候,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說:“小夏姐,你先把鑰匙拿去吧!我不經(jīng)常回家,只是麻煩你要下樓給我開門?!?br />
小夏是滿臉的感激,窩算是有了,雖是借的,也算是一棲息之地。
“表妹那謝謝,你放心,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飛奔到樓下開門!”小夏很是殷勤熱烈地回答,卻并沒有換到表妹的熱情回復。
當表妹急匆匆地帶著小夏進入家門了,便借故學校有事的理由離開了。對于表妹的匆忙離開,小夏想著和表妹的相處是來日方長的,熱情洋溢的作風必能化解兩人之間冰冷的關系。
小夏仔細地琢磨了自己即將要入住的這個地方,大概一百五六十平米,四間臥室,一個大客廳,一個飯廳,洗手間和廚房。雖然是簡單的裝修,但是家的感覺畢竟是應有盡有,即使是搬離的家,那房子中的味道也盡是溫馨和富足。
表妹臨走前叮囑小夏住在一間靠近客廳的臥室,并且沒有要求小夏打掃全家的衛(wèi)生。只是小夏整理好激動和歡喜的心情后,一鼓作氣地打掃了整間房。
在廚房消滅了不少的蟑螂,還從冰箱找到了一塊發(fā)臭的豬肉,除了整桶的陳舊的垃圾,這算是最大的戰(zhàn)利品吧!
小夏在樓下的米粉店吃完米粉后,在周圍大概溜達了一圈,她發(fā)現(xiàn)一燈光暗淡的菜市場,雖然大多數(shù)攤販已經(jīng)收攤,但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畢竟是大事件,而證明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理由就是有所收獲。所以小夏是提著一袋亂七八糟的蔬菜走進房子的。
在表妹家感覺良好的住了十幾天,平靜的早晨終究被打破了。
周末寧靜的早晨,被門外劇烈的敲門聲和小夏疲沓疲沓的跑步聲打破。門外盛氣凌人的老太太帶著一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推門而入。
“你誰啊,怎么住在我女兒家?”老太進門就開始質問,而這條質問的確也是難倒了小夏,小夏當下真的以為自己是闖入陌生人家中的壞人。
小夏強頂住兩雙虎視眈眈的眼神,慢條斯理地問老太:“你女兒是誰?”
“我女兒是李云,你不知道,怎么進的家門?”老太用她幾乎嘶啞的聲音吼著,滿臉的皺紋粗得更粗,細密的地方也更是細密。
小夏回過神來,她終于明白老太的女兒是誰,亦也知道自己并沒有犯懵走錯房間。
“我是你女兒丈夫的親戚,你女兒是知道我住在這里的?!苯档蜕碥|,張開雙手,小夏準備扶著兩位老人去沙發(fā)上就坐,只是老太并不領情,眼睛中顯現(xiàn)的盡是懷疑的光芒。
“我女兒叫我看著房子,住了外人我都不知道?!崩咸^續(xù)說,并且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穿著睡衣的小夏冷得打哆嗦,也沒有去加件外衣的意思。
這樣的對峙對雙方都是沒有好處的,親戚本是親戚,只是關系太遠,距離太遠,時間太遠,感情總是微弱的。
“她能進來肯定是有鑰匙的,走吧!”老頭拉著老太往外走,邊走邊嘀咕。
老太不情不愿的在老頭的勸慰下離開,小夏禮貌的告別亦被視而不見。只是原本微弱的親戚之情,怕是會被破壞,而這樣的誤會多來幾次也必定會摧毀這微弱的感情。
暫時的依靠畢竟是充滿危機的,真正的穩(wěn)定是找到屬于自己的小世界,一個不會因為外界力量受到干擾的小世界。在這個獨有的小世界中,得到的不僅僅是身體的徜徉,心靈的舒坦最是珍貴。
3.
迫不及待的小夏很快在58同城上面找到了她第一所入住的房子,房租便宜不說,找房過程也相當順利,這種事事順心的感覺讓小夏心滿意足。
房東是一對中年式夫妻,男人,稍微發(fā)胖,微圓的臉盤,而中年婦女是滿頭發(fā)黃的卷發(fā),臉頰盡是雀斑。出租房是違規(guī)搭建在頂層的,在小夏去看房的那天,女房東很熱心地介紹這個違建房:“我們就住在樓下,雖然是個拆遷房,但是是個老小區(qū),樓上樓下的都是熟人,相當?shù)陌踩⑶疫@房子是重新裝修過的,這灶臺,看這洗漱器具,都是全新的,這里陽光很充足的,你看N市天氣潮濕,這樓上冬天都能曬到太陽的?!?br />
小夏是認真地審視過女房東所說的所有優(yōu)點的,事實的確也如她所說,關鍵是便宜房租的誘惑力是極強的。
“阿姨,你這個房子可不能租給在酒吧上夜班的人額,也不能租給男孩子額!”小夏在上交了房租和押金后顫顫巍巍地說。
“那當然了,我這三間新房子,肯定是要租給有正當職業(yè)的女孩子啦,那種女孩,我不放心呢!”女房東含笑著點頭。
小夏點頭,在這所頂層的合租房中,滿滿的都是心安。
小夏在周末時間搬家,除了一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其余的必須品都會當即采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