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夢幻
　　 文/沈德紅
　　 天剛蒙蒙亮，一個爆炸性新聞，就像山谷里的風(fēng)，吹進(jìn)了所有村民的耳朵。村里的張有才，被他妻侄，用啤酒瓶子，把鼻梁子打斷了，住了院。小小的村落，被這件事情，整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有才今年五十多歲，是個當(dāng)過兵的人。他有個漂亮的妻子，一兒一女。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在城里安排了工作，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了。女兒也嫁人了，在城里經(jīng)營著自己的服裝店，日子過得殷實。
　　 家里的房子是幾年前新翻蓋的，在村子的一角。院子大，依山傍水。家里曾經(jīng)有幾十畝地，兒女成家后，也被他承包出去了，老兩口只留下十畝好地，種點雜糧自己吃，再加上現(xiàn)代化管理，清閑自在，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
　　 有才喜歡農(nóng)村的日子，打心眼里喜歡。他跟孩子們說，只要你媽我倆能爬動了，能做飯吃，你們誰接也不去。
　　 兒子怕父母孤單寂寞，回來過年的時候，給父母的禮物是兩部智能手機(jī)，還給父母注冊了微信。這個沒啥稀奇的，如今七十歲老頭老太太都會上網(wǎng)，何況他們還年輕。
　　 有才老伴有了微信后，進(jìn)了村子的微信群，每天和村里人聊天，搶紅包啥的。
　　 有才一開始也是那樣，后來就開始百度看軍事天地，再后來就加友聊天。
　　 問題就出在這聊天上。
　　 在網(wǎng)絡(luò)里，有才認(rèn)識了一個南方人，也是個退伍軍人。這個人是個養(yǎng)鵝的老板，他的養(yǎng)鵝場有上百萬資產(chǎn)，有數(shù)不清的鵝崽，生意特別紅火。
　　 有才是土生土長的遼西人，遼西地區(qū)十年九旱。特別是今年，老天爺幾個月不下一滴雨了，地里零星出的那幾棵苗，抽吧得像個滿臉褶子的老太太，他的心也像著了火，坐立不安。這幾年，他省吃儉用，攢了點錢，幸運(yùn)的是，兒子娶了城里的媳婦，沒要多少彩禮，還陪送了一輛轎車。所以他手里還有幾萬的余錢，被他存在銀行里。他尋思著有個為難時，拿出來急用。可眼看著要立秋了，天還是旱著，沒啥指望了。這可是連旱三年了，在過去，他該領(lǐng)著媳婦要飯去了。可現(xiàn)在哪有去要飯的，再難也能吃飽飯，因為國家政策好有保險，不至于餓死。
　　 有才每天在網(wǎng)上和那個劉哥聊得火熱，因為都當(dāng)過兵，有才感覺和他不隔心。劉哥還用視頻把他的鵝場拍下來，發(fā)給他看。那鵝崽，毛兒絨絨的，像一個個黃色的小球，把他稀罕的不行不行的。
　　 晚上，他躺在被窩里就琢磨開了。自己的院子里，閑著一大塊地方，當(dāng)初是預(yù)備給兒子蓋房子的，現(xiàn)在的孩子們都不樂意在家住，都去城里買樓房了。兒子也在城里買了樓，這個地方就一直空閑著，家里每次來客人，看見這個地方就說他，有才，這個地方閑著瞎了，想法養(yǎng)點啥吧，農(nóng)民日子不好過了，十年九旱的。
　　 是的，再這樣稀里糊涂地過日子，那點養(yǎng)老錢遲早會花光了，老了就得喝西北風(fēng)。他想好了，決定養(yǎng)鵝。辦個小型養(yǎng)鵝場，先買兩千只，看看效果，如果行，再擴(kuò)大規(guī)模，養(yǎng)個萬兒八千的，到時候把老天爺氣死。你不下雨，我張有才，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說干就干，東北老爺們，那是有土匪習(xí)性的人，在家里說一不二。媳婦雖然有點不愿意，可她一直對丈夫百依百順的，嘮叨幾句就開始配合著有才忙活起來。
　　 有才找來幾個親友，開始蓋鵝棚子。因為啥都是現(xiàn)成的，不出三天，鵝棚子就蓋好了，上面用當(dāng)下流行的彩鋼瓦做頂，紅磚做墻，蓋好的鵝場高端大氣。大家休息喝茶抽煙時說，現(xiàn)在的鵝都比人有福，過去的時候，人都沒有這福氣，住這么高檔的房子。期間，有才的大哥突然冒出來了幾句話，聽說鵝不好養(yǎng)呀！尤其是南方鵝，來到北方，不服水土，容易死，有才，你要買，還是買當(dāng)?shù)伫Z吧，離咱家?guī)资锏?，就有大型養(yǎng)鵝場，而且還省下路費(fèi)了……
　　 還沒等大哥說完，有才媳婦的臉就吊起來了，像園子的黃瓜，要多長有多長。有才沒好氣地打斷大哥的話說，你就是看不得我好，你膽小怕事，活了半輩子了，還是個窮鬼。這里近可沒有劉哥呀，那里遠(yuǎn)可有我戰(zhàn)友。廚房有人好辦事，朝中有人好做官，你懂得啥呀。大哥被有才搶白的臉變成了紫茄子，他想爭辯幾句，一個好心人把他拉到一邊說，咱干活吧，人家意思是說你嫉妒眼紅了，好心不得好報，還不如不說。
　　 家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有才準(zhǔn)備啟程去南方拉鵝了。他在網(wǎng)上要來了劉哥的電話號碼，把自己特意修飾了一番。一身淺藍(lán)色悠閑服，一雙黑色皮鞋，還戴上一副眼鏡，看著不倫不類，土洋結(jié)合。
　　 他活了大半輩子了，除了當(dāng)兵的城市，他還是第一次出遠(yuǎn)門，媳婦不放心，叫自己的娘家侄子陪他去。娘家侄子五大三粗的，沒多少文化，至今為止沒娶上媳婦，游手好閑慣了，正樂意出去走走呢，就答應(yīng)了。
　　
　　 有才對這次遠(yuǎn)行，充滿了斗志和興趣。好多時候，他感覺自己真的成了一個大老板，他坐在火車上，瞇起眼睛，仿佛自己坐在轎車上，身邊坐著一個漂亮的女秘書，侄子一身黑衣服，墨鏡，坐在他身邊，成了他的私人保鏢。他不由得樂出了聲。
　　 兩天后，有才和侄子來到了南方的一個中小城市，見到了他已經(jīng)視為摯友的劉哥。劉哥在一個飯店門口迎接的他。那氣派和他想象的一樣，一個女秘書，兩個保鏢。劉哥個子不高不矮，眉目清秀，穿著打扮，時尚，說話彬彬有禮。一看就是做大買賣的人。
　　 這頓飯是特別的豐盛，有才心里也特別感激劉哥的仗義。他和劉哥神采飛揚(yáng)地談?wù)撝B(yǎng)鵝的規(guī)劃，劉哥總是面帶微笑地聆聽著，幾乎很少說話。倒是那個女秘書酒量令人吃驚，她能喝白酒，也能喝啤酒，最牛逼的是，可以啤酒摻白酒一起喝，還不醉。她的大腿修長白皙，總是碰有才的大腿，胸前的兩座山峰，不時地摩擦著有才的眼睛。那兩道深深的乳溝里的玉墜子，晃得有才有點迷糊。在有才醉意朦朧時，劉哥讓那個一扭三晃的秘書，取來一份合同，讓有才仔細(xì)看看，如果同意就簽字。有才看那合同上的字，像家里的蒼蠅亂飛就煩了，在那個女秘書，殷紅的長指甲蓋下簽了自己的大名。
　　 有才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酒店，他只記得身邊好像一直有那個女秘書，他不知道是自己真做了什么，還是做夢，反正一夜里，腦海里都是黃色錄像里的片段，后來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也許坐車太累了，他就混混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有才醒來的時候，沒有見到劉哥，是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自稱是鵝場的副廠長，身后跟著兩個特別壯實的小伙子。他說劉哥去談另一筆生意去了，他負(fù)責(zé)以后的工作。早飯過后，有才隨副場長去了鵝場。這是建在郊外的養(yǎng)鵝場，環(huán)境優(yōu)雅，賞心悅目。有才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大規(guī)模的鵝場，特別想好好看看?？筛眻鲩L說，怕他進(jìn)去，帶著什么細(xì)菌之類的東西，小鵝太嬌嫩，再受傳染就不好了。你就監(jiān)督工人給您把鵝裝車上，付款走人就行了。有才心里面涌起不悅的感覺，可人家不是他的劉哥，他也不好說什么，就看著工人裝鵝。兩千只鵝裝好了，副場長把他叫到一邊算賬，兩千只鵝是一萬六千元，再加上運(yùn)費(fèi)、飼料一共兩萬多元。有才說，一開始劉哥說，廠里負(fù)責(zé)運(yùn)費(fèi)呀！飼料也可以先用著，回收時再扣除。副場長不耐煩地說，那你打電話再問問他吧。有才一連撥了幾遍劉哥的電話，都說，對方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
　　 副場長說，可能在談業(yè)務(wù)，顧不上。有才說，我按兩千只鵝帶的錢，錢不夠呀。副場長瞅都不瞅他，那我不管。
　　 那我不要了，你們愛賣誰賣誰吧。有才來氣了?？梢匝剑∧惆彦X交了走人。副場長也把臉陰沉下來了。啥錢？有才睜大眼睛奇怪地問。違約金唄！副場長說著，拿出來了那份合同，扔給了有才。有才拿過來仔細(xì)一看，傻了。違約金很多，一只鵝不要，手里的錢都得給人家，還不夠。那可是虧大了。有才看看侄子，侄子看他，一臉茫然。他看看那兩個壯實小伙，他倆氣勢洶洶地看著他，好像他不答應(yīng)，就會把他弄死的樣子。有才咽了口吐沫說，我去趟廁所。
　　 有才找到場子的廁所，把縫在內(nèi)褲里的錢全部拿了出來，這是他平時偷著攢的私房錢，怕路上有啥意外預(yù)備的，沒想到派上用場了。他顫抖著雙手，把這浸著他汗水的錢交給了副場長。他心里面隱約感覺到，自己的這次生意有風(fēng)險，可又感覺不到哪里不對，他看著那只只小鵝，眼睛有點花了，聽著它們的叫聲，心里煩躁不安。
　　 正在這時候，場長過來了，還領(lǐng)著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這個女人，皮膚白皙，眼睛很大，但有點憂郁。衣服是特別普通的工作服。副場長說，這個是廠里的技術(shù)員，要跟著他去東北走一趟，最少在東北呆上半個月，輔導(dǎo)他養(yǎng)鵝，等有才掌握了養(yǎng)鵝的技術(shù)，她再回來。
　　 有才這下樂了，心里罵自己小心眼，罵自己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回家的路上，有才特別開心，特別是那個女技術(shù)員，特別善解人意，對他照顧的特別好，一口一個張老板，叫的他心花怒放。侄子一路上，幾乎都是在看那個女技術(shù)員，眼里面流淌著無限的柔情。有才理解這光棍打三年，老母豬賽貂蟬的道理，也就稀里糊涂了。
　　 大貨車經(jīng)過十幾個小時的顛簸，終于停在了有才家的門口。這個時候，正好是下午兩點多。村里人都跑出來看熱鬧，大哥大嫂忙著幫助卸車。
　　 有才的鵝場就算辦起來了。村里人都拭目以待。好多人都在暗自盤算，如果有才掙錢了，他們也養(yǎng)鵝，眼下對付旱情的方法也只能是搞點養(yǎng)殖業(yè)。也許這是個發(fā)家致富的好路子呢。
　　 有才和老伴很辛苦。技術(shù)員說，每兩個小時，去鵝圈里一次，把趴在地上的小鵝攆起來，讓它們溜達(dá)溜達(dá)。料、水供應(yīng)好。
　　 在鵝拉回來的第三天，老天爺也許也喜歡這群鵝崽，開始陰天，慢慢的烏云把天空遮得密不透風(fēng)。這樣的天，不打一個雷，容易是連陰天。
　　
　　 果然，當(dāng)夕陽西下，余暉把白天的門關(guān)上后，雨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來，空氣一下變得格外涼爽。本來下雨是夢寐以求的好事，可有才卻高興不起來。因為鵝崽太小，又是從南方來的，冷得直打哆嗦，都擠成了一團(tuán)，還在往一塊擠。老伴找來侄子幫忙，大家用木板做隔斷，忙了一整天，總算把鵝崽分開了，卻一下死了二百多只。這鵝崽別看才幾天，連運(yùn)費(fèi)和飼料算上，已經(jīng)合二十多元一只了。二百多只，就是四千多塊錢呀。有才和老伴用筐往外撿鵝，有了第一次爭吵。有才怕老伴看見死鵝崽嘮叨，他把鵝崽挎到很遠(yuǎn)的山凹里埋了。
　　 此時的有才，滿嘴火炮，牙疼得他徹夜難眠，說話聲音嘶啞。他每天背著老伴給技術(shù)員一百元錢，意思是讓她盡心盡責(zé)照顧鵝，減少損失。他還讓侄子用摩托車帶著她去附近的白石水庫游玩。技術(shù)員也很辛苦，每天給小鵝打針喂藥。可是這小鵝不領(lǐng)情，每天以死亡一百多只的速度，抽有才的嘴巴子。有才媳婦收拾收拾衣服，跑女兒家去了，說再待在家里，會被有才氣瘋了。村里人看見有才侄子就問，今晚上吃飯了嗎？是不是燉鵝肉呀！
　　 不出十天，有才的鵝就剩一千多只了。有才愁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個人瘦了好多，眼睛腫成了熊貓眼。
　　 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有才的女兒把媽媽送回來了，有才的兒子也回來了。兒子女兒勸說媽媽，要好好對待父親，說爸爸的最初的想法是好的，是為了過好日子。做買賣就是要擔(dān)風(fēng)險的，有賠有賺。自己家人不團(tuán)結(jié)，讓村里人笑話。孩子們走后，老伴雖然還幫助他干活，可把行李搬到另一個屋去了，睡覺時還把門反鎖了。有才的心就像被泡在了淚水里，一個人躲在屋里喝酒，喝完了就罵人，然后就去鵝場干活。他心里面有個想法，就是把這一千只鵝好好養(yǎng)大，也許會減少點損失。有才今天下午，又塞給了技術(shù)員一百元錢，給侄子二百元，叫侄子帶技術(shù)員去白石水庫那洗澡，吃飯了。他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把技術(shù)員看住了，不要叫她跑了，只要她在，劉哥就在，他還有可能有個說理的地方，打官司也能找到人。
　　 有才等侄子等到半夜三更，看見侄子一個人回來了，侄子不敢抬頭看他的臉，聲音小的像蚊子嗡嗡，姑父，她跑了，說是上廁所，再也沒出來，等我進(jìn)去看時，里面沒有人了。
　　 有才只感覺頭嗡嗡響，他腳步踉蹌了幾下，差點栽倒在地上。他忙著給劉哥打電話，對方的電話是空號，再一看朋友圈，不知道劉哥什么時候把他拉黑了。那個女技術(shù)員的電話一只在關(guān)機(jī)狀態(tài)，有才徹底傻了。他不再喊叫，就那樣靜靜地蜷縮在鵝圈的一角，呆呆地看著那些抽抽巴巴的小鵝們，他知道至始至終他都掉在了一個美麗的陷阱里，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在鵝圈呆了一晚上，有才想好了，他要去告劉哥。他損失了幾萬元錢，不能就這么算了。他找到了當(dāng)?shù)嘏沙鏊?。派出所很重視，可是異地辦案，需要時間，接待有才的警察，叫他回去等著，有需要問他的問題自會找他。
　　 在等待的日子里，有才度日如年。鵝崽并沒有可憐他，而是繼續(xù)死亡，當(dāng)有才把最后一只鵝埋到山上時，派出所來電話了，叫他去一趟派出所，說事情查清楚了。
　　 有才去了派出所后，在電腦上看見了鵝場真正的劉場長，一個面色黝黑，又矮又胖的男人。原來劉哥是假的，是一個詐騙團(tuán)伙。技術(shù)員竟然是網(wǎng)上雇傭的無業(yè)游民。而她所謂的養(yǎng)鵝技術(shù)，也是百度一下得來的，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
　　 最嚴(yán)重的是，那個女秘書和女技術(shù)員都是有殺手锏的。她們把和有才、侄子親熱的畫面都錄了視頻。如果打起官司，他們都會被按流氓罪處治。而且警察告訴有才，很多人和他一樣被騙了，犯罪嫌疑人正在潛逃，正在通緝中。
　　 有才徹底蒙圈了。他記起了自己在南方住過的酒店的那個女秘書，究竟和她干沒干那事，自己都是云里霧里的。可有才想不明白的是，侄子和技術(shù)員又怎么會親熱啊？
　　 有才決定回去問個究竟。
　　 有才回家的時候，侄子正在院里啟動摩托車，車后面還帶著行李。他看見有才來了，就忙著打火。有才是當(dāng)過兵的人，幾步跨到他跟前，就把他拽倒在地。他此時有點氣瘋了，臉色扭曲，兩眼噴火。他厲聲質(zhì)問侄子，你說，你跟那個女技術(shù)員咋了？人家說你犯了流氓罪？侄子躲閃著他的目光說，沒咋呀！
　　 你說不說？有才環(huán)顧四周，看見門口放著幾個啤酒瓶子，順手就抄起來了一只，對準(zhǔn)侄子的腦袋說，你說實話，到底咋回事，不說我就打死你，反正賠成了傻逼，活著也沒意思了。
　　 侄子驚慌失措地躲閃著他的啤酒瓶子小聲說，那可不賴我，是你叫我?guī)鋈サ?，再說了，那城里女人自己先摟住我的，我還沒咋著她啦，她就哼哼，我沒忍住……
　　 去你媽的吧，有才氣急敗壞，"啪嘰"一聲，把酒瓶子拍侄子后背上了，侄子抱著頭求饒。有才長嘆一聲，扔下啤酒瓶子向門口走去。當(dāng)他走到大門口時，感覺后腦勺有風(fēng)掠過。他一回頭，侄子的啤酒瓶子就落在了他的鼻子上，他鼻子淌血了，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醒來的時候，在病房里，兒子女兒，妻子都圍在身邊。兒子見他醒了就說，爸爸要不要報警呀？把我表哥抓起來出出氣。
　　 有才有氣無力地對兒子說，饒了你表哥吧，這件事情不賴他，這件事情誰都不賴，就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