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對門的女人之三(散文)
小時候母親就教育我們:閑暇時不要去打擾別人,你沒事不代表別人沒事;你去串門,人家是繼續(xù)干活還是應酬你呢?把自己的日子精益求精,過好了比什么都強。
這就相當于印證了魯迅先生說的“無端地空耗別人的時間,無異于謀財害命”哈。
我這么乖的孩子。
帕斯卡爾說:人是一棵會思想的蘆葦。
像我這種“會思想的蘆葦”,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玩得過于投入,忘記呼朋喚友;朋友嘛,一定是有著夏天一樣火烈性格的人才能相溶。
對門的女人完全就是個漢子,勇敢、直接、簡單,堪稱我的野蠻女友,她就是一首平和樂曲中的變奏,就像維塔斯突然雄霸天空的海豚音。
當她漸行漸近,以銳利的目光發(fā)現(xiàn)這個看似拒人千里之外的鄰居,原來如此的好脾氣以后,就開始張牙舞爪地扭轉我把“牢底”坐穿的習慣。
在我還沒有思忖新的一天如何錦上添花時,對門的女人已經(jīng)預想出今天我們怎么玩、去玩什么了,如果光是說服,見我仍然坐如磐石,就改用直截了當?shù)摹巴稀?,如果對超市我提出“沒什么可買的”時,她就會灌輸她的人生哲學:“去吧去吧,超市這種地方,本來沒什么可買的,轉兩圈就有可買的了,不信轉兩圈去試試?!?br />
哈,這就是傳說中的“金錢,花了才有價值;存了,就是數(shù)字”。
對門的女人終于不在我拉著窗簾的情況下大聲喧嘩了,估計是別人點醒她的。
他們夫妻的作息是晚上八點前睡去。當我仰望夜空時,偶爾望一眼他們安靜的房間,會納悶居然有睡眠質量這么好的搭檔。
有一次我們聊起男人,驚聞她男人當過兵,我問她,軍營給他留下了什么好習慣呢?
對門的女人笑了,回答:就一個,經(jīng)年不變的早睡早起。
因為夜間休息的好,即使是夏季,對門的女人也是不午休的,這樣清凈的好時光,對于好熱鬧的她倒像是折磨。自從和我走的近了,我發(fā)現(xiàn)她和別的朋友都疏遠了;即使她出去客串,還是會回來看我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在她看來,是件很神奇的事。我想是因為她猜得到別的女人每天都在干什么,就是不懂喜歡一個人玩的我,渾身洋溢的陽光比誰都燦爛的緣故。
一言點醒夢中人吧?且聽宋皇帝趙恒感染千秋萬代的高歌: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對門的女人換掉工作服,穿上一身靚麗衣服的時候,居然永遠想先到我眼前轉一圈,問我好不好看,大有“女為悅己者容”的架勢。
贊美,由衷的贊美……這個可愛的女人。
托爾斯泰不是說過嘛:女人并不是因為美麗才可愛,而是因為可愛才美麗。
為此我還悄悄寫過一首詩:
《穿民族服裝的女人》--我安靜的如同一棵開花的樹/音樂流淌/紅塵與我無關/穿著紅色民族服裝的女人/闖進我的世界/走來走去/音響被調到最低音量/她像一只燃燒的火烈鳥/伸展開翅膀/三百六十度旋轉/問我漂不漂亮
窗外的背陰/還殘留著點點白雪/那個穿民族服裝的女人/不懼冬寒料峭/闖進我的世界/走去又走來/空氣中彌散著洗發(fā)水的清香/穿民族服裝的女人/兩眼放光/問我漂不漂亮/她拋過來的媚眼和壞笑/帶著痞子的張狂/我的神情恍惚/一輪紅日瞬間升騰/照亮高堂
美夠了的對門女人會假裝霸道地說:“你到底出去玩不?!”然后露出因為嗑瓜子磕壞的門牙,看著我嘻嘻地笑,嗑瓜子把牙都能嗑出縫縫來,瞧這點出息。真想告訴她,她笑的時候眼睛瞇著,色瞇瞇膩歪歪的;她的笑容里不只有蜜糖,還有刀光劍影。
對門的女人喜歡盯著人的眼睛說話,是的,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定要找到你的眼睛。恰巧我喜歡扮無視,哈,我們可以玩捉迷藏的游戲了。
原來啊,外表溫婉的女人,有可能喜歡一個人走路,她的內心堅定而強悍;外表強悍的女人呢,蠻有可能依賴于拉上一雙手一起走,很柔弱呢。
對門的女人深諳“每天至少走出去一次,因為你不知道路上會有什么奇跡等著你”這個道理;出走對她而言,絕對是一種無上的快樂。
每天,對門的女人至少大聲喊我的名字十次,大概我的名字可以驅逐寂寞,看不見人時就用手機喊;如果我恰在聽新聞或者歌曲,沒回音,對門的女人會放下手中的一切,急匆匆地過來直接瞪著眼睛望著我,虎視眈眈地搖晃著我的肩膀說:“我喊你你聽到?jīng)]?”
貌似我一句話沒回應就背叛了友誼似的。
坐她的車多了,當我習慣性地用手摟著對門女人的腰時,她瞬間就從假扮的老虎秒成了小貓,露出骨子里殘留的女性溫柔。
走過,便是一路笑聲。有次一位老太太居然問“你們是不是姐兩兒?”
我們都開心地笑了。
別說,頭發(fā)都梳起來時馬尾辮有一點點像哈。
有個兄弟曾經(jīng)攔住我們,問對門的女人:“商量個事,你能不能也載著我出去玩?說好了,得像書香妹妹那樣,我也得坐后面,摟著你的腰……”
可惜,我在后面看不到她的表情,哈哈哈。
有次對門的女人騎摩托車載著我,突然板起撲克臉說:“問你個事?!?br />
一直都是輕松氣氛,倏地這么正經(jīng),搞得我有點不適應,以為會有多么嚴肅的問題產(chǎn)生,正端正心態(tài)琢磨如何嚴陣以待呢,誰知道她的問題是幼兒班大班水準:“以前我沒載過你時,你怎么敢坐我騎的車呢,不怕我把你摔了呀?”
問問街坊們,誰沒見過她駕駛一葉扁舟,在人海中凌波微步的樣子,用一段詞組形容就是:帥呆了、酷斃了、簡直沒法比喻了。
對門的女人沒有托生男人,真是上帝的虧欠。
還記得那是個春天,萬物萌發(fā),她載著我回她的家。忘了說了,對門的女人只是我的臨時對門,她是過客,而非歸人-----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
那天她把我領到她鄰居院子前,讓我看那棵高大的香椿樹,樹冠上已經(jīng)綻滿了象小傘一樣的嫩芽。歷經(jīng)漫長的冬季,可以想象人們對這種綠色植物唇齒留香的渴望。對門的女人進去和主人打過招呼以后,笑吟吟地跟著出來兩位古稀老人,她的手里多了一把帶著鐵鉤的長桿。
長桿加上她的身高,還是有個高凳比較合適,當我這樣表達的時候,對門的女人瞥了我一眼,“高凳?”然后看了看樹,勝券在握地說:“看好吧,你。”
在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她幾乎是飛上墻頭的,在墻上揮舞著長桿,如履平地,一邊鉤香椿芽一邊得意地提醒驚呆的我:“撿啊,見一面分一半啊,今天這香椿芽都拿走嘍,一點不給我大爺?!?。
我在地上笑著撿戰(zhàn)利品,發(fā)現(xiàn)她真的有滅絕師太之勢,趁老人不注意,小聲沖她喊:“你這是一剪沒的節(jié)奏啊,給人家留點吧?”
她并不介意,提高嗓門說:“留點?給誰留啊,問我大爺大媽鉤得到嗎?哪年都是我的事。還有,你不知道吧,香椿芽這種東西,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摘就變成老樹葉了,摘完沒幾天又長一茬新葉?!?br />
哇,果然是個經(jīng)濟適用女。
對門的女人不止像男人一樣的痛快,她直言不諱且樂觀。
做美夢是她的強項,常常把類似天上會掉餡餅的美妙想法說出來,驚得我目瞪口呆,繼而哈哈大笑,我問她為什么總把事情往好的一面想,她說:既然是想,誰不想美事???
熟悉的人常說我有一張永遠灑滿陽光的臉,但是我相信對門的女人有一顆灑滿陽光的心,我想她在夢里也一定是笑得金光燦燦的。
這種性格,嚴重地感染了我。
上帝怕人間寂寞,制造了四季;上帝怕四季寂寞,制造山河;上帝怕山河寂寞,制造了我;上帝怕我寂寞,制造了對門的女人。
感謝香香公主的生花妙筆,讀來令人唇齒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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