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兒子的班長夢(散文)
與我不一樣,我兒子從小就有“官”欲。
剛上初中時,班上遴選班長,躍躍欲試的兒子落選了,回到家里就懊喪的撅著小嘴兒向他媽媽訴說選舉的不公,言談話語的意思是說同學們有眼無珠,發(fā)現不了優(yōu)秀的班長人選。妻子在他上學的初中當教師,我給妻子建議:他既然那么想當班長,你就走走后門,看是不是在下一次選班長的時候給他一個機會。妻子采納了我的建議,給兒子的班主任委婉地言明此意。
后來,正好趕上新任班長辦事不力,雖然有高高的個頭,但是說話唯唯諾諾,辦事瞻前顧后,沒有個雷厲風行的勁頭,結果第一次校園歌曲聯賽,兒子所在的班名次倒數第一。班主任大為不滿,由于還沒有到選舉班長的時候,班主任就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當天宣布讓兒子做班長助理。
雖然是助理,但是,兒子卻高興的接受了班主任的安排,盡職盡責地為班里做事,為同學們服務,深受同學們的尊重和佩服。班主任也很高興,有了讓他正式升任班長的打算。后來班主任終于尋了班長一個不是,讓班長掛了職。這樣兒子正式就任七年級八班的班長。上任后,我發(fā)現,兒子有些沾沾自喜,成天忙于班級事務,將班里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無論什么比賽項目他們八班總是名列前茅。
但是,亙古在理的“得失觀”在兒子身上逐漸應驗出來。得了班長,卻丟掉了成績,到八年級的時候,成績一直總排名第一的兒子卻到了中游,下滑了40個名次。我們深深感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妻子詢問了他的任課老師和同學,大家普遍認為是他忙于事務,不安心學習才造成成績下降的。妻子想建議班主任也尋他一個不是,撤銷他的班長職務,讓他專心事學。我覺得不妥,未免太殘忍了吧,他干的那么盡心盡力,干的那么有滋有味兒。我建議還是讓班主任找他談談,言明如果期末考試不拿班級第一,那他就沒有資格當這個班的班長了。兒子聽了班主任的話后,也感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為了?!肮賰骸?,他加班加點兒地學習,晚上我們都睡醒一覺了,樓上的燈還亮著,偶有低聲誦讀的聲音。到期末,兒子總成績排名第二。雖然沒有像以前那么好,但是我們覺得,老師的話總算是觸動了他最為敏感的靈魂,我們知道兒子也許太在乎這個班長職位了,如果當初硬性撤他的職,效果也許不如這么做的好。
兒子的班長夢在上高中時更為明顯。他是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一中的。按照一中的班干部遴選制度,兒子做班長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是,事出所料,高中的第一個班會于開學首周周六晚自習時間召開,就在這個重要的班會上要確定班干部人選??墒莾鹤訁s忘記了這個決定自己“官途”的重要會議,樂哉悠哉地回家了?;氐郊依镞€喜滋滋地說,沒有問題,做班長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是,第二天放學回家,兒子又懊喪著不言語了,問他,他說,我忘記了班干部選舉會的時間,班主任以我不在為由,算我棄權,班里的官兒讓人們搶完了,說完,眼圈紅了起來。
我鼓勵兒子說:“這不算什么,誰讓你忘記了這個大事??!你不在,人家當然要搶你的官兒??!再說,咱不當班長一樣能考上北大清華。你還需好好學習,說不定,新任班長哪天拉稀了,你就自然成班長了?!?br />
兒子聽了我的話,保持沉默,但是我知道,他還是有“野心”在的。
過了幾天,兒子回家有了笑容,說老班給他留了個比班長還大的職位:團書。
后來,團書這個職位照樣讓兒子有得有失。事務也比較多,而且還和其他班聯系頻繁,有很多社會活動需要精心組織。雖然練就了他很多書本上學不來的社交能力,但我和妻子都擔心會影響他的成績。果然,他的成績雖一直是班里的前五名,但是總是不能躍居校前五十名行列,我們對他考北大清華失望再失望。
不出所料,高考分數出來,他果然考的不夠理想,考了個省重點醫(yī)科大學。提起這事兒,兒子還樂呵呵地說,不要著急,考研究生再說,一定給你考個北大看看。
在醫(yī)科大,兒子還是有當官的夢。他這次不當班長了,想當學生會干部,當“管全體學生的官兒”。那天,各大班推舉的學生會干部候選人去學校小會議室參加競選演講。兒子比別人提前半小時到的小會議室,他看到會議室亂得不堪入目,瓜果皮滿地,煙灰缸和用過的一次性喝水杯隨處擺放著。于是,他脫掉西裝,默默清掃起來,20分鐘的時間,他干的是熱火朝天,主管學生會的副校長看到了這個在煙塵里埋頭大干的小伙子,笑了。等開會的時候,大家都發(fā)現小會議室窗明幾凈,幾杯熱氣騰騰的水放在了主席臺上。副校長看到,剛才掃地的那個小伙子在第一排正襟危坐等競選,他會意地笑了。
競職演講開始了,輪到了兒子演講,副校長聽著他侃侃而談,滿意地點頭稱是,評委們都微微點頭默許。
競職演講剛結束,分數還沒有算出來,主管副校長就宣布了結果。人們詫異著,副校長右手指著坐在前排的兒子,笑著說:“你們知道今天的小會議室為什么這么干凈嗎?就是這位侃侃而談的小伙子用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打掃的,這樣的人不做學生會主席誰做?大家對我的決定沒有異議吧?”
副校長的話還沒有說完,下面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大家都向兒子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些競職過程是兒子自豪地告訴給我的,我說,是你為了競職有意這么做的,還是自然而然這么做的?他說,看到那么臟的會議室,誰也會這么做,其實也沒什么。我提醒他,光是有領導才能不行,學醫(yī)關鍵是要有過硬的技術本領才行。做就做名醫(yī),做庸醫(yī)無異乎謀財害命。
他也許記住了我的話,大五那年的研究生考試他居然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北京大學醫(yī)學部碩士學位研究生,為此,我們著實為他高興了很長一段時間。
都研究生了,兒子該為學術而戰(zhàn)了吧,班長夢該沒有了吧?
我們又想錯了。
每年,北大醫(yī)學部研究生每屆的大班都需要選出一個班長,管理班級事務。先行報名,然后,競選產生。兒子第一個報名了,競選那天,兒子正裝出席。沒成想,評委席五個人都是重量級的專家學者,他們聽著兒子信心百倍的演講和答辯,主管領導和評委們滿意地點頭稱是。領導問話說:他人也許覺得當班干部影響學業(yè),你是怎么理解這事的?兒子的回答令主管領導很滿意:當班長更有助于我的專業(yè)化成長,一是我要率先垂范,扎實學習,方能服人;二是還可以在和別人交往過程中學到書本里沒有的知識,學會為人。
主管領導很滿意,鼓勵兒子說:通過你的面試情況,我們覺得你是能勝任大班班長的人,你的勇氣,你的智慧,你的口才我們都很滿意,希望你以優(yōu)異的成績,優(yōu)秀的人格素養(yǎng),完成北大學業(yè)。牢記你的答辯詞,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北大學子;牢記希波克拉底誓言,做一個當代名醫(yī)。
在以后的日子里,兒子多次獲得北大醫(yī)學部的獎勵,還獲得了“北大光華獎”,獲得“北京市優(yōu)秀畢業(yè)生”稱號。留校在北大系統(tǒng)最大的三甲級醫(yī)院工作。
我想,兒子這一路走來,總是以昂揚向上的姿態(tài)容身于所遇的大大小小的環(huán)境,巧抓機遇,不甘人后。學到的不只是豐厚的知識,還有為人處世的能力。
其實,作為父母的我們,不期待他將來做什么大官兒,我們期待著他能以己之長,盡己之力,踏踏實實,心靜神安地工作。并逐漸成為一代名醫(yī),精益求精、救死扶傷,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