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稱這里為故鄉(xiāng)，從塘河故道一直往北
　　 借助遠(yuǎn)望的目光，河水澄粼
　　 我想象您用慷慨和遼闊喂養(yǎng)了一方水土
　　 與您無關(guān)的水和雜物
　　 推波助瀾。此刻，我安靜如明月
　　 不與任何人為敵
　　
　　 我應(yīng)該試著從唐朝穿越而來
　　 六千多級的石階，是篝火之夜的另一半
　　 且不分晝夜。白象塔邊
　　 我按照每天的計劃洗臉，泡澡
　　 站在窗前，望一個叫權(quán)莊的小村
　　 我頂著我的落日，為您撒下余暉
　　 因著雨，我更傾向于時空和距離
　　 身體記下的流水越來越多
　　 之前是浩蕩的、逶迤的，之后是綿長的
　　 溫婉的。我并沒有試圖掩蓋什么
　　 如野鴨的叫聲，不可復(fù)制
　　 必須接受河埠頭淪陷的事實(shí)
　　 懷揣著波濤和塵埃
　　 一滴熱淚壓低了我的頭顱
　　
　　 誰將抒情的菖蒲與蟲鳴的潮水隱匿
　　 當(dāng)我喊出您的名字——塘河
　　 在黎明的觸角之間，只守望您
　　 您是溫州人民的母親
　　 也是我的母親。這里向陽，避風(fēng)
　　 有他鄉(xiāng)明月，童年的記憶
　　 此刻，我起身告別
　　 邁著信仰的石街
　　 而您便是我淪落風(fēng)塵的理由
　　
　　 ◎穿過威寧
　　
　　 我從地圖上看，她在千里之外
　　 那么小，那么狹窄
　　 我小心翼翼，深怕粗重的呼吸
　　 會震顫半個威寧
　　 如果把草海鎮(zhèn)也放在我的書桌上
　　 那五十多個小村莊，就變成了
　　 歸巢的鳥，暗合烏江的形狀
　　
　　 此時正是草海觀霧的好時節(jié)
　　 如何給秋冬著色，這是
　　 與生俱來的使命感
　　 我把候鳥喊作親人，有相同的歸路
　　 有人因此回來，帶回雪夜和沉默
　　 也有人踏上兩萬里的風(fēng)
　　 一路接吻一路起伏
　　 我們想起某件往事，是絕不可以說出口的
　　 比如，我向著你前進(jìn)的姿態(tài)
　　 體內(nèi)的燈火正在流失，一些遠(yuǎn)的更為遙遠(yuǎn)
　　 比如，我不敢在草尖上跳舞
　　 怕霸道的仙人掌
　　 刺破右腳
　　 我一直在等待夜晚降至?xí)r的默然
　　 霧中的威寧縣城若隱若現(xiàn)
　　 它出奇的美，就這樣繼續(xù)下去多好
　　 那些試圖接近我的塵世的喧嘩
　　 就會止步于岸邊
　　
　　 我要原地坐下來，想一想
　　 給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流命名
　　 有古老的，也有新生的
　　 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
　　 在泥土與車輪之間，契合終于對上
　　 道路上的顛簸，耳邊的狂語
　　 也與我相互重疊著生命
　　 重復(fù)打開我的視線
　　 只有人民廣場的中央
　　 舞曲仍在循環(huán)播放:而這一夜
　　 應(yīng)有爛醉的人，被殺成肉的狗
　　 有隔壁客房的吵鬧，空洞虛無的發(fā)言
　　 這些已足以擋住我的去路
　　 我決定捂住它們，用俗人的愛
　　 關(guān)乎良心的愛
　　 挽留已痛失海邊的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