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草為什么沒有眼睛(散文)
上午十點(diǎn)多,陽光都闖到床上來了,小外甥還賴在床上不起來。這時,屋外響起了割草機(jī)割草的嘈雜聲。于是,我騙小外甥說外面在割草,草堆里有很多小兔子會跳出來。他特別喜歡小兔子,一聽我這話,馬上就爬起來了。
待他穿好衣物,洗漱完畢后,我就拉著他走到了室外。此時,小區(qū)里的蔥蔥郁郁的尖尖的硬硬的生命力極其旺盛的草兒都被割草機(jī)給割掉并絞碎了,只剩下短短的不足一厘米的根須可憐兮兮地立在土地上。割草的工人此時正在用木耙子將絞碎的草屑往草坪邊緣耙。放眼望去,昨日還一片片蔥綠的草坪瞬間像是從春天來到了秋末,那些被機(jī)械絞成碎末的綠草,此時都已經(jīng)變成一堆枯黃。那片片蒼黃的草坪,也像是一位位突然得了急病的病人,頭發(fā)由茂盛變得光禿。
這時,小外甥突然問,為什么要把這些小草割掉呢?
割草的工人說,是為了讓它們重新生長,長得更整齊更美麗呀!
聽了這話,我又望了望小區(qū)里其余的那些花草樹木,果然棵棵都是等行等距,連高矮形狀都是大同小異的。這樣整齊劃一的美,固然會讓人產(chǎn)生一些美感,可多少也失去了一些天然的不羈之美。小區(qū)路邊的大樹整齊劃一我能接受,那樣一排排齊刷刷站立的大樹,就像是小學(xué)生課本里常比喻的,像一位位昂首挺胸的戰(zhàn)士。可是,草坪里的草也要被整得一樣高,一樣齊,一樣綠,就讓我覺得有點(diǎn)匪夷所思了。畢竟,草的生命力是極其旺盛的,每一塊草坪所遇見的陽光與水滴不可能完全一樣,加上土壤肥沃度的不一樣,這些草的長勢自然會有不同??上У氖?,這些拼命從春天的小草芽長成而今蒼勁有力的尖草,逃不過機(jī)械的傾軋,躲不過命運(yùn)的安排。昨夜,它們還在月明星稀鳥叫蟬鳴的美好時光里左右搖曳著,挨挨擠擠著,今晨,就被這樣一絞殆盡,成為一堆堆枯死的碎末。
我忽然覺得,生命是那樣地頑強(qiáng),又是那樣地脆弱。一株株細(xì)細(xì)的小草,能鉆出結(jié)實(shí)的地面,扛過狂風(fēng)暴雨,頂過烈日炙烤,勇敢地活成最驕傲的樣子,是多么地頑強(qiáng)??墒?,一朝割草機(jī)來了,它們卻在一瞬間淪為草屑,又是多么地脆弱。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命運(yùn)嗎?
此時,小外甥在光禿禿的草坪上跑來跑去地找小兔子。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只小兔子。他一臉茫然地望著我,問我怎么沒有看到小兔子呢?
我說,這些草都死了,小兔子都跑了呀。
他又問,草怎么會死呢?它又沒有生命。
我說,草是有生命的呀,你看它們被割草機(jī)割了之后,就從綠的變成黃的了,草變成黃的了就是死了呀。
他說,可是,草為什么沒有眼睛呢?生命不都是有眼睛的嗎?
我想了想,就說,有生命的動物才是有眼睛的,植物就沒有眼睛啦。
他說,那青菜是不是也有生命呀?
我說,有啊。
這時,我們走到了幾塊大石頭旁邊。他又問我,石頭有沒有生命。
我說,石頭是沒有生命的。
他就笑了,說石頭那么大,那么硬,又沒有媽媽,那就是沒有生命的了。
小孩子心中的想法太多,我有些招架不住。馬上轉(zhuǎn)換了話題,讓它去爬石頭玩。我則坐在一邊,欣賞著小區(qū)的美景,吹著風(fēng)。
映入眼簾的一棵我不知道名字的大樹,大樹上開滿了淡紫色的花,零零星星地綻放在茂密的綠葉的懷抱里,看著格外溫馨。這棵樹的旁邊,佇立著有著一樣樹葉卻開著黃色花的大樹,黃綠相間,在藍(lán)天白云的依托下也是格外地美麗。最讓我歡喜的是,我身后的那棵開滿粉色花朵的大樹,真是美極了。我吹吹清涼的夏風(fēng),美美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想著這一切都是生命努力生長的杰作,心里就充滿了敬畏感與神圣感。
這些花草樹木,沒有眼睛,沒有嘴巴,沒有鼻子,也沒有耳朵,卻和我們一樣,有著生命。它們和我們一樣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共沐陽光風(fēng)雨,同享藍(lán)天白云,還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一切奉獻(xiàn)給我們。供我們欣賞美景,讓我們遮陰乘涼。這些無聲的生命,是多么地?zé)o私啊。
我靜靜地徜徉在這美好的時光里,仿佛自己也變成了一棵開滿花的樹,佇立在這美麗的小區(qū)里,笑容恬淡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切。
我想,無論人對這些花草樹木做了些什么,它們都還是一樣地甘于為我們奉獻(xiàn)自己僅有的一切。而我們?nèi)四?,卻總是在需要它們的時候就肆無忌憚地索取,在不喜歡它們的時候就隨意地扼殺,只為了貪圖自己一時的享受,從不顧及這些小生命的感受。
如果我是花草樹木的一員,我希望能夠生在深山幽谷之中,長出一雙眼睛,遠(yuǎn)離并注視著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