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秋天〔詩歌十首〕
◎在秋天
能做些什么呢
拔幾顆狗尾巴草出于秉性
一個人沒有目的的行走
而秋天的果子并不都是甜的
泛著酸的牙齒還要小心果子上的蛀蟲
讓我覺查不堪重負的身體
盡管如此
我還是要勇于登上高處或更高處
勇于吸一口秋風(fēng),并大聲說:我來了
◎影響
我承認,人對人是有影響的
就像你念叨著柴米油鹽和你懂事的兒子
而我開始想我的野草、野花、野百合
還有我油然而生的嘆息
到最后,一定又是你
你會和我一起嘆息并安慰我
會好的,會好的……
就像山會青,水會綠,我們還是我們
我們就是這樣
走在兩條不一樣的路上
相互影響,相互問候
打完招呼,又各自走自己的路
◎我老了
無從適從,困頓和煩燥
還有幾分秋天的迷離和悲哀
如此,一定是我老了
而我的頭發(fā)還黑
面目還不算蒼老啊
還沒來得及得到更多就老了嗎
而我,必須勇于承認自己老了
就像承認從前的少不經(jīng)事
現(xiàn)在的老而無為一樣
◎在人間
反復(fù)放飛夢和理想
讓自己和這人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落日的余暉使我懂得
歲將不復(fù),不能朝秦暮楚
腳下的路除了漫長,他并不會說話
誰知道會在哪個輪回里結(jié)束
孤獨想靠近故鄉(xiāng)
卻被碎瓷瓶劃破了手掌
長長的念想多像長長的路
我們在時間的方向盤上走失
在反復(fù)燒灼的人間
看花開花又落,斗轉(zhuǎn)星又移
◎有時候
有時候你不知道
一只云雀的歌聲里夾雜著什么信念
秋風(fēng)的臂力擴張
穹頂之下,將是他的最后產(chǎn)品:落葉
有時候,體內(nèi)的血液滾燙滾燙的
卻無力發(fā)出任何聲響
除了聽那只云雀的高歌
我竟險些抓不住自己靈魂
太輕了,太遠了
像歌聲,像落葉,像這些年來
悲傷的無盡循環(huán)往復(fù)
和絞盡腦汁的活著
◎可憐的知了
體表的溫度還能接受
無非是黏滑的汗裹住頸部和腋下
我可憐的知了忽然就叫了起來
秋天的大手正拎起他的小翅膀
厭惡和蔑視
它只有喊知道了,知道了
它不知道的是,它曾和一個女人一樣
在黑夜里,獨自坐到了天亮
◎卡布奇諾
是時候又要喝一杯了
香甜而絲滑
縱然帶著黃河的屬性
還是撐不起女人的心事
讓風(fēng)和雨都攪起去
讓霜和雪也攪進去
以有秋風(fēng)掃落葉的姿態(tài)
掃除那些隱晦的、潦草的
只要一杯
◎信仰
他說沒有信仰的人是孤獨的
如同長路要一個人走
而我享用不起這些年來的信仰啊
條形碼和昂貴的書堆成高高的山峰
囊中羞澀,汗珠蒼白
背包中積攢了多年的慚愧和無力感
我拿什么來兌換榮耀與光芒
◎后來
后來,我老了
你也老了。像一條河流
獨自流淌了四十多年
在岸邊,沒有好看的蘆葦
只有野草和石頭,像你我裸露的蒼老
而我們,只是相對笑了笑
就讓我們老吧,老到彼此都無能為力
老到只能遂水而居
◎窗外
樹又密了些呢
草也又厚實了一些
秋風(fēng)的長毯子搜刮來羽毛和葉子
也順便帶來一些碎句子
要如何捏合這多舛的季節(jié)呢
等一場雨,打濕我
細長細長的睫毛
2018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