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蓮
大蓮生得面如滿月,眉毛彎彎,身材高挑豐滿,就像一朵盛開的白蓮花,真的名如其人。
長得好自然就有了資本,一般小伙都難上大蓮的法眼,直到遇見了當兵的張鳳祥。
張鳳祥和大蓮鄰村,個子高,濃眉大眼,膀闊腰圓,在農(nóng)村小伙中絕對算是個人物,當時正在解放軍某部服役。
那次邂逅是在一個農(nóng)村春會上。這種春會,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是個特別的日子。會上,大人們忙著購買農(nóng)具、種子等一些春播必需的物品,孩子們則兩眼緊盯著各色各樣的小吃,至于情竇初開的年輕人,卻密切關(guān)注著會上的俊男靚女,鳳祥和大蓮又何嘗不是如此。
哇!身段好美??!大蓮一進入鳳祥的視線,便硬生生把他給迷住了。那挺拔的胸,翹翹的臀,上上下下被他看了個遍,邊看還不斷地咽口水。
看什么看?大蓮發(fā)現(xiàn)了相貌英俊的鳳祥,故作惱怒,一顆春心卻在熱烈地蕩漾著。她的一雙丹鳳眼也在不斷地瞄著鳳祥,閃著火辣辣的光。
你不看我咋知道我看你?鳳祥嬉皮笑臉,眼睛一直盯著大蓮的那雙飽滿。油嘴滑舌!大蓮撅起性感的大嘴,狠狠擂了鳳祥一拳。
眼看著回部隊的日子就要到了,鳳祥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大蓮的倩影老是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令他茶飯不思。大蓮呢?也終日想著鳳祥,有一次,都夢見和他鴛鴦雙宿了。
父母看鳳祥掉了魂兒,反復(fù)打聽才知道了原委,于是便遣了張媒婆前去提親。
一切都水到渠成,兩家互換了信物,就等擇日成親了。
我明日就回部隊了,等我啊。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鳳祥約了大蓮,來到了村南的小河旁。祥哥,我可是等不急,今晚就給了你!大蓮說著便脫去了上衣。朦朧月色下,一對渾圓的乳在鳳祥面前晃動,他再也難以自已,像一個小老虎撲倒在那團白色的肉體上。
鳳祥在部隊呆了三年,大蓮去了部隊六次,兩個孩子先后出世。每每看到別人家成雙入對,大蓮心里很不是滋味。多少個寂寞的夜里,她都幻想有一個男人睡在身邊,給她無限的溫柔。
祥哥,回來吧,我可受不了這活寡!信中,大蓮不止一次這樣說。
一個火熱的夏季,鳳祥終于受不了大蓮反復(fù)催促,向部隊申請復(fù)員回家。我還準備提拔你呢!沒想到你執(zhí)意要回去。臨來的那天晚上,連長拍著他的肩膀,無限惋惜。
鳳祥回村后,被村支書委任為民兵連長。當時公社正在修水壩,于是他被安排去了工地,擔(dān)任好幾個村的監(jiān)工。
工地上,紅旗招展,熱火朝天。人們肩扛車推,爭先恐后。然而,這種熱情時間不長便悄悄降溫,筑壩的速度漸漸慢下來。眼看著上級規(guī)定的竣工期限馬上就到,張鳳祥監(jiān)工的那片工地,幾天來幾乎沒變樣,這令他心急如焚。
千萬不能讓你們幾個村扯了整個公社的后腿!公社姚書記對張鳳祥下了死命令。張鳳祥回到村里,問放牛的劉五要了條皮鞭,看到誰慢下來,上去就是幾鞭子。
有一次,二狗實在挑不動了,便坐在地上休息。好你個驢日的二狗,就知道偷懶!鳳祥掄起皮鞭,狠狠地抽在二狗裸露的脊背上。老子每天就喝點菜湯,哪有力氣干這么重的活?二狗被抽的暴跳,不禁破口大罵。
狗日的張鳳祥,天天不干活,吃的比我們好!憑什么?黑夜低矮的工棚里,二狗摸著身上一道道的鞭痕,低聲罵道。憑什么?就憑人家根正苗紅,還是書記的大紅人唄。三強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們知道書記為什么那么器重張鳳祥嗎?一直悶不作聲的王福突然問道。還不是張鳳祥在部隊的時候,大蓮的那二畝肥田經(jīng)常被支書耕種嗎?是啊,看大蓮那個浪樣,一年才去部隊探一次親,能受得了嗎?還不是支書多多幫忙?人們七嘴八舌,開心地笑起來。真想弄死那個狗日的老王八頭!二狗牙咬得嘎嘣嘣響。
都少說兩句吧,明天還得干活呢!小心張鳳祥打你們個半死,再給你們戴上四類分子帽子。小隊長張富貴低聲喝止。
大壩竣工時,張鳳祥分管的那幾個村子,幾乎沒有人幸免他的皮鞭,人們都在背地里咒罵他不得好死!
也許是天怒人怨,大壩竣工的第二年,張鳳祥果然患了一場大病,從公社醫(yī)院轉(zhuǎn)到縣醫(yī)院的時候,被確診為肝硬化腹水。
趁我還能動,我要去趕個集,順便再去看看那個大壩。剛從醫(yī)院回家,張鳳祥就作出了這樣一個決定。也許修大壩的那段時光他覺得特別風(fēng)光,因此對大壩萬分留戀。
深秋的樹葉已變得金黃,風(fēng)吹在身上涼涼的;然而,大病初愈的張鳳祥卻走了一身汗。要是前幾年,這個點早到集場子了,可現(xiàn)在,張鳳祥擦了擦臉上的汗,輕輕嘆了一口氣。
忽然,一行三四人說笑著從他身邊經(jīng)過。那不是東村的李二狗嗎?還有西村的王福。張鳳祥剛想和他們打個招呼,卻見他們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二狗,聽說張家莊那個張鳳祥得病住院了,現(xiàn)在不知啥樣了?只聽王福高聲問道。你說那個驢日的張鳳祥???聽說早死在醫(yī)院里了!二狗狠狠地說。那個孬種,早就該死了!其他幾個人也異口同聲。
張鳳祥聽到這里,臉色頓時變得蠟黃,他只覺得肝部一陣劇痛,接著便蹲在路邊。
集沒趕成,更別說看什么大壩,張鳳祥又住進了醫(yī)院。眼見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上卻瘦得皮包骨,眼睛也漸漸轉(zhuǎn)不動了??爝^年的時候,張鳳祥果真死在醫(yī)院里。
大蓮哭的死去活來,要不是那三個孩子,她真想隨張鳳祥去了。
妹子,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總還要活下去。今后有什么困難,我會盡力地幫助你。望著悲痛欲絕的大蓮,村支書的心也在流淚。過年的時候,他悄悄地為大蓮一家送來了年貨,規(guī)格比慰問現(xiàn)任軍屬還要高得多。
打那以后,不光村支書,張鳳祥的幾個把兄弟也頻繁往大蓮家里跑,給了她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也許是大蓮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這幾個家伙先后都鉆進了大蓮的被窩,在床上關(guān)心起來。
常言道: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漸漸地,全村都知道了大蓮的風(fēng)流韻事。
騷貨!真像發(fā)情的母狗,引得這么多公狗圍著轉(zhuǎn)!不要臉!大蓮每次走到街上,總會被別人戳脊梁骨,吐唾沫。尤其是村支書夫人和那幾個把兄弟的老婆,都想把大蓮撕個稀巴爛。
張鳳祥死了一年多,大蓮又生了一個兒子,對外宣稱遺腹子。
我呸!還遺腹子。她以為她兒子哪吒再世呢?騷貨,不得好死!明明是那幾只公狗的雜種,還睜眼說瞎話!不要臉!一時間,村里議論紛紛,尤其是那幾個把兄弟老婆,更覺得像吃了只蒼蠅,感覺特別的惡心。當她們紛紛向丈夫發(fā)難時,換來的卻是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叫你們嘴賤,活該!大蓮摟著寶貝兒子,露出輕蔑的微笑。你們想讓幾個男人圍著你轉(zhuǎn),還沒那個本事呢!她忽然覺得自己特別高大。支書的老婆病殃殃的,用不幾年,說不定我還會成為一個官娘子呢!想想未來,大蓮信心百倍。
生產(chǎn)隊里的活,大蓮從來不用去干,就連半畝自留地,幾只毛驢,也有人給她伺弄得妥妥帖帖,一時間,大蓮成了全村最享福的人。
也許是長期養(yǎng)尊處優(yōu),減緩了大蓮衰老的速度,她依舊白白胖胖,像一朵盛開的白蓮。
夏日的一個夜晚,村支書又來到大蓮家。支書燒火,大蓮烙起了煎餅。由于天氣炎熱,二人一件件地脫衣服,最后竟脫了個精光,演繹了一場夏夜的浪漫。
烙完煎餅,已接近半夜,二人便打水洗了個鴛鴦浴,那纏綿,比當年唐明皇楊玉環(huán)華清池戲水,一點都不遜色。
蛇!忽然,大蓮失聲大喊。支書循聲望去,果然看見一碗口粗白蛇盤在院墻上,向他們吐著信子。
該死!支書猛地躍起,找了根木棍,向院墻沖去。那蛇見狀,趕緊溜了。
好了,蛇被我打跑了!支書興沖沖回來,卻發(fā)現(xiàn)大蓮早已不省人事,一堆白肉蜷曲在大盆里,發(fā)出慘白的光。
蓮,醒醒!無論支書怎么呼喚,大蓮也沒有醒來。
大蓮死了,和來到世上一樣,赤條條的,一絲不掛。
早就該死了!養(yǎng)漢頭!老天有眼??!村里罵聲一片,女人們跪下給老天磕起了響頭。
幾個半大孩子,買了些鞭炮,噼噼啪啪放了好大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