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外
媳婦要生產(chǎn),就等郭熊回去進手術(shù)室。
當時,全國正在開展“清剿火患”專項行動,他一個防火參謀忙得不亦樂乎。若非老丈人在電話里吼他,他哪里愿意硬著頭皮在部隊剛下發(fā)“停止探親休假”通知后去請假?
幸好,單位領(lǐng)導很人性,經(jīng)報請上級同意,給郭參謀特批了三天產(chǎn)假。
在回家的路上,郭熊思前想后。自己大學畢業(yè)后入伍,在消防部隊摸爬滾打七年,連談戀愛都是忙里偷閑,結(jié)婚后更是離多聚少,對家人關(guān)照不夠。自己的父母又在千里之外,媳婦懷孕期間,多虧老丈人一家照顧,自己愧對這個家。
郭熊任思緒漫無邊際地遨游。巴士繼續(xù)在公路上奔馳,窗外的樹影倏倏倒退,田野與天空不斷地變換著景象。
一小時后,郭熊回到了媳婦身邊。媳婦的手術(shù)特順,母女平安,郭熊臉上蕩漾著幸福而開心的笑容。
然而,當他掏錢買喜糖時,卻意外發(fā)現(xiàn),上衣口袋被人割了一道口子,裝有2000元現(xiàn)金和一些重要物件的錢包被人偷走了。這使他滿臉的笑容蒙上了些許陰影,懊惱頓生。在車上,有人觸碰到自己,就是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個黑臉壞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只怪自己被假象蒙蔽,沒往壞處想罷了。他自責著,憤懣著,甚至幻想著,用高壓水槍劈頭蓋臉地朝那個黑臉噴去,這樣才消心頭之恨。
讓郭熊未想到的是,三天歸隊后,有人從郵局給他匯了2000元錢,這個數(shù)與他被盜的數(shù)等同。他有一種莫名的興奮與詫異。再看匯款人侯祥,他并不認識此人,記憶里也不曾留存。到底是誰,為什么匯款,目的又是……?郭熊猜想著,但百思不得其解。有一點,他很明白,在未弄清原委之前,這筆錢是不能隨便動用的。
又過一天,郭熊收到一個小快遞,被盜的錢包、警官證等物件全在里面,除現(xiàn)金外一樣也不少。郭熊喜出望外,這不正是那次在車上被盜的東西嗎?奇了怪了,黑臉主動退贓,究竟為何?再看,快遞里有一封短信,解開了他心中的疙瘩。
原來,行竊的就是黑臉,他名叫曾懷意,是一個剛出道不久的小偷。侯祥是他匯款時即興編造的假名,含義是以后會明白。那次在車上,曾懷意見郭熊上衣口袋鼓鼓的,又見他毫無戒備,便起了歹意。得手后,錢包里的一本現(xiàn)役警官證深深地吸引著他,讓他惴惴不安。他忐忑地端詳著證件,心想莫非自己偷錯人了?于是,他謊稱在路邊撿的警官證,送去請大伯辨認。大伯一眼便認出,證上的人正是“消防好人”郭熊。
四年前,大伯、大娘在地里干活,交待星期天不上學的堂妹做午飯。小姑娘玩性大,與幾個小姑娘踢毽子,至十二點才想起做飯之事。堂妹害怕父母責怪,一時心急,找來一瓶酒精,直往灶堂的柴禾上潑。不料酒精遇明火“呼”的一下竄起一二米的火苗,引燃了堂妹的衣服,引燃了灶堂和柴窩的柴禾,引燃了一次不堪回首的往事。
這次火災導致堂妹燒死,大伯家的三間房屋燒毀一半,大伯身體35℅的面積燒傷,大娘得了精神分裂癥。在滅火救援中,消防官兵個個奮勇,人人爭先,村民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幾天后,一位叫郭熊的中隊長送來5000多元捐款,說是30名消防官兵為大伯家獻的愛心。后來,郭隊長年年來,代表消防中隊送些現(xiàn)金,米、面、油之類,說是與大伯家結(jié)對子助困。郭隊長本人也不忘以個人名義送個千兒八百的慰問金。此事經(jīng)大伯傳出,周邊群眾對消防官兵心存敬意,紛紛挑起大拇指,尤其是這個郭隊長。
誰料想,曾懷意竟對這位好人伸出了六只手。得到大伯的證實后,想想郭隊長的高大上,又看看自己走的邪路,做的壞事,曾懷意內(nèi)心慚愧,他決定將所盜錢物郵寄給這位可親可敬的消防警官,從此改邪歸正,不再做梁上君子。
讀完信,郭熊心里有種莫名的高興,臉上蕩起一波又一波的幸福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