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沒有提上辦公室副主任，秘書小李就鬧起了情緒。這一鬧情緒，他就賭氣地回家了。
　　 第二天小李沒有去上班，第三天小李叫人給郝主任捎了假，說是有病住院了。
　　 礦上馬上就要開會了，開會就需要寫材料，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秘書小李有病住院了，急得辦公室郝主任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郝主任把新提拔的副主任姜林叫到辦公室，說：“姜林，你趕緊給書記寫份領導班子民主生活會發(fā)言稿，要求兩天時間寫出來！”
　　 姜林一聽郝主任叫他寫書記的民主生活會發(fā)言稿，嚇得往后退了兩步說：“郝主任，這……這書記講話稿我可寫不了，我從來沒寫過這么大的稿子??！”
　　 郝主任沒好氣地說：“誰一開始就寫過？沒寫過寫一次不就寫過了么？”
　　 姜林說：“可我不會寫啊！”
　　 郝主任說：“不會寫那你會干什么？難道就會當辦公室副主任？”
　　 姜林站在那里不吭聲了。
　　 郝主任說：“去吧，馬上就要開會了，給你兩天時間寫出來，寫好了給書記看！”
　　 姜林撓撓頭無奈地走了。
　　 姜林走了，郝主任更不安了，他知道姜林雖然領了活兒走了，別說兩天交稿了，就是給他個十天半月他也難說能寫出來。寫不出來影響了書記開會咋辦啊？最后書記還不是拿我說事嗎？想到此，他就急得渾身直冒虛汗。
　　 郝主任使勁抽了一口煙，心里想，這個小李也是的，平時看著表現(xiàn)挺好的，不愛多說話，工作任勞任怨，誰知一個副主任沒當上就鬧情緒，這以后還怎么開展工作啊？想到此，他想親自去醫(yī)院看看小李，順便再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
　　 郝主任騎自行車到了醫(yī)院，見小李躺在病床上，手上扎著針正輸液，旁邊他的愛人在看護著他。
　　 郝主任說：“呀，小李啊，怎么還真病了啊？”
　　 小李不吭聲。
　　 小李的愛人沒好氣地對郝主任說：“咋，難道俺是裝病啊？”
　　 郝主任說：“不是，不是，我是說小李還真生氣了??！”
　　 小李的愛人說：“你以為你高尚？這事兒擱你頭上，你會比俺更生氣！”
　　 郝主任笑笑說：“嗨，這話也不能這樣講?！庇謱π±钫f：“小李啊，有情緒鬧鬧是可以理解的，可要有個度??！”
　　 小李看看郝主任還是沒說話。
　　 郝主任呵呵地笑著說：“有病了，住兩天醫(yī)院輸輸液，可病好了該工作還得工作啊！”
　　 小李生氣地說：“不上班了，我沒文憑，干也白干，我還是下去當工人！”
　　 郝主任說：“沒這么嚴重吧？一個副主任沒當上咱就不上班了？辦公室還指望著你寫材料呢！”
　　 小李說：“你不是有大學生嗎？指望我寫什么？”
　　 郝主任笑笑說：“你說是姜林吧？他可寫不了材料??！”
　　 小李說：“嘿，這就怪了，他寫不了材料，那他就能當副主任??？”
　　 郝主任尷尬地一笑說：“小李啊，你不要生氣，你要經得住組織考驗嗎？難道遇到這點挫折就止步不前了？”
　　 小李“哼”了一聲，冷冷地說：“我不需要啥考驗，我回去當工人還不行嗎？”
　　 郝主任說：“你看你，你看你，不聽話不是？”
　　 小李激動地說：“郝主任，我啥時候沒聽你的話，你叫我寫啥我寫啥，你叫我干啥我干啥，有時為了趕稿子，我一連幾個通宵不睡覺，現(xiàn)在提辦公室副主任了，卻沒我的事兒了！”
　　 郝主任說：“消消氣，上班吧，書記還有發(fā)言稿等你寫呢，還有很多工作等你干呢！”
　　 小李說：“我病了，我得在醫(yī)院治病！”說著把一張醫(yī)院開的病假條給了郝主任，郝主任看了看，說：“好吧，你先治病，我走了?！闭f完就走了。
　　 郝主任一路上在想，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都這么現(xiàn)實，心里有啥想法直接就說了出來，一點也不避諱。
　　 郝主任回到了辦公室，他一個人在辦公室里抽著煙，把個辦公室抽得烏煙瘴氣的。他想，遇到這個硬不吃軟不吃的小李，還真拿他沒辦法，今后這辦公室寫材料可找誰啊？他不住地抽著煙，也不住地咳嗽著。
　　 兩天過去了，郝主任把姜林叫到了辦公室，問：“書記的生活會發(fā)言稿寫好了嗎？”
　　 姜林木納地說：“還沒有?！?br />　　 郝主任著急地一拍桌子說：“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寫出來？”
　　 姜林小聲地說：“還需要兩天吧。”
　　 郝主任瞪著眼看著姜林說：“兩天？兩天生活會就開完了，還用你寫嗎？這寫稿子是有時限要求的，知道不知道？！”
　　 姜林低著頭默默地站著。
　　 郝主任用嚴厲地口吻說：“下午把稿子寫出來給書記送去！”
　　 姜林小聲答應道：“好吧?！?br />　　 下午快下班時，書記拿著厚厚的一疊稿子來到了郝主任辦公室，一進門就大喊道：“郝主任，郝主任，這是什么狗屁稿子，你準備叫我在局里好看嗎？！”說完，把那一疊稿子摔在了郝主任的辦公桌上，生氣地說：“你親自寫，哪怕今天晚上不睡覺，明天也得給我寫出來！”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郝主任從桌上拿起了姜林寫的那疊稿子，才看了一頁，就大罵了起來：“還他媽大學生呢，寫的什么文章，簡直是狗屁不通！這樣的發(fā)言稿要是講出去簡直是笑話，這不是要書記好看嗎！”
　　 他把姜林叫到了辦公室，生氣地說：“你看看，你看看，你寫的稿子都不通，驢頭不對馬嘴的，這叫書記怎么用？！”
　　 姜林站在郝主任面前像個小學生低著頭，用腳搓著地，一句話也不說。
　　 郝主任看到這情況，知道再說也沒用了，只好自己晚上開夜車重寫。
　　 晚上他也沒回家，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趕稿子。
　　 一時他也不知道往哪兒寫，急得在辦公室里直撓頭，煙也抽了一根又一根，把個辦公室抽得跟著了火似的。
　　 郝主任一夜沒睡覺，終于把書記的民主生活會發(fā)言稿趕出來了?？伤X得，自己寫得那稿子別說是過書記的關了，就是自己看著也不順眼。
　　 第二天上午，他又關起門來改稿子，他一邊改一邊自責道：“失誤啊，嚴重失誤??！在用人方面我也太草率了！用了個聽話的，用了個會送禮巴結的，可他不能寫材料啊！他倒是提上來了，當了辦公室副主任，可我卻降了下來，變成了個熬夜趕稿子的小秘書。嗨，真是自討苦吃??！現(xiàn)在也沒辦法了，總不能再把姜林的辦公室副主任擼下來吧，這可咋辦？今后姜林不能寫材料，小李又鬧情緒，那自己不就成了寫材料的小秘書了嗎？”
　　 這時，書記推開了門，一股濃煙就把他給嗆了出去，他用手扇著煙，“嚯，嚯，這是怎么搞的，嗯？著火了??？這大的煙！”然后沖著屋子對喊道：“郝主任，你在屋里搞什么鬼啊，弄得濃煙滾滾的，熏狐子??！”
　　 郝主任趕緊走出去，笑著說：“哪是熏狐子啊，我在趕稿子。你看，為了趕這稿子，我整整熬了一個通宵沒有睡，這不，還覺得寫的不夠勁，我正改呢！”
　　 “是嗎，改好了沒？”
　　 “沒呢，要不你先看看？”
　　 “改帶勁些，改漂亮些，你改好了我再看！”說完，書記哼著小曲走了。
　　 書記走了，郝主任又繼續(xù)埋頭改稿子，他覺得這稿子太難寫了，全靠自己去瞎編，還得把他沒干過的工作想方設法編進去，還得編成績，還得避開主要問題繞來繞去地去找不足……
　　 他又抽了根煙，感嘆道：“寫稿子簡直是太難了，尤其是寫這班子民主生活會的不足，更是難上加難！找領導的不足，必須避重就輕，看似重要，其實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看似是在找工作中的不足，其實是在表揚領導。比如，能與上級組織保持高度一致，但有時對同志要求太嚴，批評有過之；比如在工作紀律上，時間觀念較差，工作起來就沒有時間概念了，經常很晚才下班；比如在生活作風上，能做到和職工群眾打成一片，做到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可是一點也不注意自己的身體，直到工作累病了才去醫(yī)院，等等?！?br />　　 他寫了這些不足，還覺得寫的不夠味，他又替書記查找了廉潔自律方面的幾條差距：說打鐵還得自身硬，自己在廉潔自律方面時時處處嚴格要求自己，為廣大干部起帶頭做表率，從沒有收過干部職工一分錢的禮?？墒菍ν緜兊牧逃€不夠，有時有落好人的思想，等等。然后才收了筆。
　　 寫好后他感覺有些滿意了，站起身來伸了伸腰，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把書記的稿子趕出來了！
　　 此刻，他又想抽煙了，可煙盒全被抽空了，為了趕稿子，一晚上他抽了兩盒煙，這沒煙了怎么辦？想下樓去小賣部買煙，誰知姜林低著頭進來了，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郝主任，聽說你為趕稿子昨晚一夜沒睡覺，真是對不起……”
　　 郝主任剛要對他發(fā)火兒，這時姜林從背后拿出一條大中華煙來，畢恭畢敬地放在了辦公桌上，說：“郝主任，你累了，我給你買了一條好煙，大中華！”
　　 郝主任心想這小子真行，他怎么知道我要去買煙？
　　 郝主任看了看姜林沒說話，姜林自覺沒趣，趕緊出去了。
　　 姜林走了，郝主任就把門從里邊鎖上了，他這個不想任何人來打擾他，他要好好地抽抽煙，想想今后該怎么辦？
　　 他打開了姜林送的那條大中華，從里邊拿出一盒，又從煙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用打火機點著，很過癮地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