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媽，我還想到外面去闖一闖，在家里是沒有出路的，大勇還在合肥等著我呢，我對他說過了春節(jié)就回去的，我不想失信?！眲傔^了春節(jié)初六，晚飯后岳小明對正在收拾家務(wù)的母親說道。
　　 “不行，不準(zhǔn)許再出去了，前次出去遭了那么大的風(fēng)險，害得我與你爸在家整天提心吊膽的，幸虧你機靈逃了出來，要不我們興許就看不見你了，可不敢再讓你走了，在家里雖然日子過得窮點，可心里踏實穩(wěn)當(dāng)些！”母親陳艷紅停下手里的活回頭嚴(yán)厲地說道。
　　 “就讓孩子去吧，我總覺得窩在家里沒什么出息，現(xiàn)在又有大勇那孩子作伴，我想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就讓他去外面再闖蕩闖蕩吧?！痹啦颗e一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一邊說道。
　　 “就你不疼兒子，前次孩子出去那一遭，結(jié)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還嫌不夠，這次還支持他出去，你是頭腦裝了漿糊糊了！”陳艷紅氣呼呼地說。
　　 “哪個說我不疼兒子了？想當(dāng)初，我父親他們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到了我們這一輩，我們兩個是為兒子而活著，兒子能活得好才是我們倆的心愿，整天窩在家里，面朝黃土背朝天，地里也刨不出個金疙瘩來。孩子自己想干什么，就由他去吧，別再攔著了?！痹啦颗e一邊說著一邊熄滅了煙火，把銅煙斗頭在板凳上磕了兩下，裝進(jìn)荷包帶里，纏了一下，然后別在了腰帶上。
　　 “唉，既然你支持他出去，我也沒什么好說的，這個家還是你做主?！?br />　　 “不過出去后自己要小心，遇事別逞強，別與人發(fā)生爭斗。做事要勤快些，勤快的人總能招人待見的?！标惼G紅看阻攔不住，嘆了一口氣，聲音哽咽著沖著丈夫說完又轉(zhuǎn)過頭叮囑兒子。
　　 “嗯，你們就放心吧，我也老大不小的了，別老擔(dān)心我，遇到事情我自己能解決的?！痹佬∶饕豢茨赣H流淚，趕緊拿了一條毛巾一邊給她擦拭一邊安慰道。
　　 “那你多帶些衣物，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了，常寄信回家，春節(jié)也?；丶铱纯矗鍪吕潇o，別惹事！這些錢我們用不著，你帶著，出外身上多帶錢人才有底氣，吃飯要及時，別餓著了……”陳艷紅默默地為兒子準(zhǔn)備臨行前的衣物物品。把年前兒子帶回來的錢都拿了出來，塞進(jìn)他的箱子里，嘴里還前言不搭后語地不停地嘮叨著。岳小明阻攔不住，只好由著她裝好了箱子。
　　 初八的早上他們?nèi)齻€起了個早，陳艷紅做好了餃子，預(yù)示著出門會順順利利發(fā)大財！一家坐在一起你推我讓地吃完了飯。岳部舉幫助兒子把行李捆在自行車上，看見兒子要走了，陳艷紅執(zhí)意要出門送送，她一瘸一倒地跟在身后，不停地重復(fù)著前二天的話語。岳小明連連答應(yīng)著，攙扶著她慢慢前行著。送了一段路，繞過了村口池塘邊，岳小明就讓她回去別送了，等春節(jié)自己一定早點回來。勸了好久，她才停住了腳步，看著兒子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心軟的她眼淚又充溢了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不斷地撩起衣角擦拭著眼睛，許久才轉(zhuǎn)過身一瘸一拐地慢慢地走了回去……
　　 “爸，我把媽給我的那1000元拿出來放在我房間的席子下面了，我出門帶個400元就足夠了，不用帶那么多錢，你回家也別告訴她，免得她生氣著急上火的?！?br />　　 “我到了安頓下來就寄信告訴你新地址，別擔(dān)心，沒問題的。”岳小明臨上車前回頭和父親說道。
　　 “你個傻孩子，那怎么行呢？哎，你氣死我了……”岳部舉一邊埋怨兒子一邊著急，但是兒子已經(jīng)上車了，只能又氣又急地不斷地埋怨著兒子。
　　 汽車啟動了，慢慢地向前移動著，岳小明打開了車窗，招手向著父親喊道：“爸，你回去吧，好好照顧我媽，錢的事情一定不要告訴她……”
　　 “嗯，知道了，在外一定要小心，常給家里寄信……”岳部舉也向兒子招著手叮囑著，直到汽車的影子消失在視線外……
　　
　　 二
　　 “突突突……突突突……”汪兵帶著頭盔騎著剛買回不久的摩托車載著他的小伙伴吳勇敢，在村前村后的大小路上不停地練習(xí)著漂移技術(shù)。
　　 “這里有個小酒館，咱哥們?nèi)ズ赛c酒吃點飯，肚子早餓了?！蓖舯涯ν熊囃Ｔ诼愤呉患颐凶戆讼傻男【起^門前，帶著他的兄弟吳勇敢進(jìn)了房間，吆喝店老板給燒幾個菜，來一瓶芝麻香白酒。兄弟兩吆五喝六的猜拳喝著酒吃著菜，不大一會兒便杯盤狼藉、酒瓶空空。
　　 “小兄弟，菜加酒錢一共28元，你們兩個誰結(jié)算？”店老板看他們吃完了飯喝光了酒，就對他們說道。
　　 汪兵與吳勇敢你望望我我瞅瞅你，誰也不想掏錢，年紀(jì)稍微大一點的汪兵站起來瞪著血紅的眼睛說道：“老板，今天沒帶錢，記個帳，以后來吃飯再結(jié)算。”
　　 “這怎么行呢？本店小本生意，概不賒欠，何況錢也不多?！钡昀习鍞傞_雙手面有難色。
　　 “媽啦，給臉你還不要臉了，大爺今天來喝酒都是給你賞光了，還要錢，那我今天就叫你認(rèn)識認(rèn)識……”話沒說完，汪兵就掄起剛剛喝空的酒瓶用力向著店老板的頭上砸去。
　　 店老板只覺得頭嗡的一聲，一股鮮血順著毛發(fā)流了下來，他本能地捂住頭部，“有人行兇啦！”一旁的老板娘聲嘶力竭地大喊著跑過來要拼命。汪兵借著酒勁，抬起腿照著她的肚子一腳，把她蹬得老遠(yuǎn)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趕緊跑，快，再遲就來不及了！”汪兵招呼著他的小兄弟吳勇敢，兩人趕忙跑出了店門，跳上摩托車啟動車子如風(fēng)一般離去了。
　　 “忒娘的，有摩托車就是好，跑得快，誰也追不到！”跑了一段路后汪兵得意起來。
　　 他們進(jìn)了星溝鎮(zhèn)，今天不逢集，加上農(nóng)忙時節(jié)，行人不多，街上空蕩蕩的，剛剛又喝了一點酒，頭暈呼呼的。在經(jīng)過鎮(zhèn)上農(nóng)業(yè)銀行的時候，汪兵看見一個干部模樣的中年人手里拿了一個鼓鼓的包從銀行里面走出來，他像餓狗看見了一塊腐肉，頓時眼前一亮。
　　 “兄弟，你看見沒有，這個人手里拿的包里都是錢，我騎車從他面前過，你順手把他奪過來，我們車子快，他也追不上的，這樣我們兄弟以后就有好日子過了！”一個飛車搶奪計劃迅即產(chǎn)生，汪兵鼓動著吳勇敢。
　　 “好，就這么干！”借著酒勁，在汪兵的鼓動下，吳勇敢真的勇敢起來。
　　 摩托車?yán)@了一個彎，慢慢地接近這個從銀行里取錢的中年人。這個取錢的中年人是鎮(zhèn)建筑站的李站長李富貴，現(xiàn)在正值農(nóng)忙時節(jié)，工人都吵鬧著要工資，加上材料商也催著結(jié)算，所以他今天從銀行取了準(zhǔn)備金。他出了銀行向著停在外面的自行車走去，正準(zhǔn)備把手里的公文包系在自行車車把上，不曾想一輛摩托車從身邊經(jīng)過，坐在后面的壯小伙跳下車來一把搶過他裝錢的包，并用鋒利的刀子刺傷了他的胳膊，鮮血不斷地往外流。那個壯小伙跳上摩托車，摩托車加快速度疾馳而去，只留下李富貴在那里疼得齜牙咧嘴。
　　 “有人搶劫??！有人搶劫??！”李富貴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只看到車后面那嶄新的牌照數(shù)字174，飛馳的摩托車早也拐進(jìn)一個巷子不見了蹤影。
　　 喊聲引得眾人圍攏過來，有的提醒他報警的，有的說這案子不難破的，因為時下摩托車一個鎮(zhèn)上也沒有幾輛，只要派出所出警調(diào)查詢問，不怕破不了案。在眾人的提醒下，李富貴捂著受傷的胳臂急匆匆地向派出所跑去……
　　
　　 三
　　 汪兵騎著摩托車載著吳勇敢，如過街老鼠一樣驚慌失措DI穿過街上的巷道，又拐了幾個彎，來到了溝邊的青紗帳。他停下摩托車，與吳勇敢一起拿著拎包來到了青紗帳里，從吳用敢手里一把搶過那黑色的牛皮拎包，吩咐吳勇敢去路上望風(fēng)?？此吡艘院筮@才拉開鏈子，打開一看驚得他半天合不攏嘴，里面碼著一捆捆大面額百元鈔票，看樣子得有好幾萬元。機敏的他立即從里面抽出十幾張鈔票，拉上鏈子，把包塞進(jìn)了蘆葦蕩里，又用幾根蘆葦拴在一起做了個記號，就走出了青紗帳。來到摩托車旁，他把從包里抽出的百元大鈔當(dāng)著吳勇敢的面數(shù)了一下，把其中一半給了吳勇敢，說：“包里也就是一些破文件什么的，里面也就這點錢，這是你的份子錢，也是封口費，你什么都不要說，把這事爛在肚子里，萬一出事了，如果將來有人問起，就一口咬定在逃跑的時候包失落了，別的什么都不要說。”
　　 “嗯，嗯，哥，我聽你的，一定不亂說！”一下子分了近千元，長了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多的錢，把吳勇敢樂得合不攏嘴。
　　 汪兵騎著摩托車把吳勇敢送回了家，立即返回到那片蘆葦蕩，找到了做著記號的地方，把拎包拿了出來，系在摩托車把上，啟動了車子，快速地帶著巨款回到了家。
　　 “人家都在地里搶收稻子，你到哪里瘋?cè)チ?？你爸給你買了輛摩托車，整天騎著去瘋，也不干正經(jīng)事情，等將來你爸一蹬腿，我看只有烏鴉含屎給你吃！”黎英一看汪兵騎著摩托車進(jìn)了院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停下手里的活不斷地數(shù)落責(zé)備著兒子。
　　 “誰說我不干正經(jīng)事了？我出去這一趟足夠你們掙十年的！”汪兵從車把上拿下那黑牛皮拎包在媽媽黎英面前晃了一下回道。
　　 “哪來的？里面是什么？”黎英不解地問道。
　　 “搶來的，是錢，有好多呢！”汪兵一邊小聲說著一邊快速地把院子的大門關(guān)上，把媽媽黎英拽進(jìn)了屋子關(guān)了門，把包里的錢都掏出來細(xì)細(xì)數(shù)了一遍，竟然有三萬兩千多元。
　　 “我的個乖兒啊，你膽子咋這么大？萬一要是出事了這可是要坐牢的?。　笨粗@么多錢，黎英真是又喜、又驚、又怕。
　　 “沒事的，我的車子跑得快，再說又不是我搶的，是吳勇敢搶的，我也與吳勇敢說好了，統(tǒng)一了口徑，萬一出事了，就說在逃跑的路上包丟了。我也拿錢把他打發(fā)了，就按最壞的情況來看，就是真出事了，我不是還有姑爺在法院里嗎？怕他個球，再不濟(jì)也就判個幾年就出來了，怕啥??？”汪兵胸有成竹地說道。
　　 “我把錢先藏起來，你去把你爸找回來，這么大的事情，萬一出事不得了！”黎英說著趕緊催汪兵騎著摩托車去稻田里找回正在割稻子的汪定灰。
　　 汪定灰一聽說兒子與吳勇敢合伙作案搶回這么多的錢，還用刀子傷了人，著實嚇了一跳。聽兒子詳細(xì)地說了經(jīng)過，心里也稍微鎮(zhèn)定了一些。便吩咐道，萬一出事了，就按你原定的計劃辦，就說包丟了，這么多錢肯定不能交出去的，否則白搶了，還要坐大牢。他娘，你把錢藏好了，我們?nèi)ヌ锢锔畹咀?，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汪兵，你就躲在家里哪也別去了?！蓖舳ɑ艺f完就與老婆黎英拿著鐮刀急匆匆地下稻田里干活去了。
　　 俗話說，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建筑站的李富貴李站長今天撞了個大霉運，剛從銀行提出的3.3萬元材料費與工人工資剛出了銀行大門就被歹人飛車搶奪了，還被人刺了一刀，心里是又驚又氣又急，所幸他還記得對方的摩托車牌照號是174。在眾人的提醒下他趕緊去鎮(zhèn)上派出所報了案，警方根據(jù)線索順藤摸瓜，到縣車管所查出了摩托車的主人是星星村的汪兵。派出所的警察吃了一驚，問李富貴：“你記得清楚嗎？別弄錯了，這汪兵可是我們鎮(zhèn)李書記的小舅子，這萬一要是弄錯了可是個大麻煩。”
　　 “我記得非常清楚，不會錯的，就是174，但是搶錢的人面相我倒是沒看清楚，是倆壯小伙子。要是真的是李書記的小舅子干的，只要他交出這錢，我也就不追究他的刑事責(zé)任了?！庇谑且恍腥碎_車只奔星星村而來。汪定會與黎英前腳剛出門，派出所的警車就堵住了汪定灰家的門。
　　 “不是我干的，是吳勇敢干的?！蓖舯朗虑橐矓÷叮@慌失措之下一下子把自己的好兄弟吳勇敢給供了出來。來的警察有人對著汪兵的摩托車牌照拍照留存，一邊揪著汪兵上車去找吳勇敢。不多一會，在汪兵的帶路下吳勇敢被抓獲了。他們被帶去派出所里錄了口供，根據(jù)之前的約定，他們一口咬定錢包在逃跑的路上弄丟了，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盡管李富貴苦口婆心地說只要交出錢就不再追究他們的刑事責(zé)任，就可以回家了，他們一口咬定錢包在逃跑的路上就弄丟了。正僵持間，醉八仙酒館的女老板也來派出所報案，說他老公被兩個吃霸王餐的歹徒打傷了頭，正在醫(yī)院治療。她一看派出所里正在審問的兩個人正是打傷了自己男人的那兩個歹徒，立即撲上去要與他們拼命，身邊的警察見狀死死拉住才罷休。警察答應(yīng)替她討還公道，錄了口供后她才嘴里罵罵咧咧地離去了。
　　 三個月后，汪兵與吳勇敢以故意傷害罪、搶劫罪二罪并罰被判了五年徒刑，送到井上圩子里勞動改造去了。
　　
　　 四
　　 “房間小又窄，兩人晃起來，晃的是那有錢人啊，鈔票往外撒，晃的是騰云駕霧舒服又自在……”這一段時間星星村里的工作重點是計劃生育罰款，捉拿大肚子的婦女去引產(chǎn)結(jié)扎，也有的花錢免災(zāi)送禮的，所以這一段時間錢來得快。一幫人剛剛在鎮(zhèn)上一處酒館里喝完了酒，天也黑了好一會了，喝多了的汪定灰推著自行車搖搖晃晃獨自哼著黃色民間小調(diào)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家。過了小橋洞，第一家原本是岳部舉的家，被他霸占后蓋了三間大瓦房，開了個定灰雜貨店給兒子汪兵與媳婦吳巧兒經(jīng)營一些農(nóng)資產(chǎn)品。前段時間兒子汪兵因為犯有搶劫罪被抓去判了刑坐了牢，現(xiàn)在只有吳巧兒一個人在家，這深更半夜的還亮著燈，里面似乎傳出男人與女人的浪叫聲，汪定灰心里一驚，壞了，這騷狐貍耐不住寂寞勾搭上男人了。我今天就要把這個野男人捉住，看她下次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