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白裙子(小說·家園)
一
“我要走了?!?br />
相戀四年多的于靜和張彬分手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是于靜提出的分手。
張彬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問道:“你要去哪,為什么要走?”
“我有點累了,我已經(jīng)辭掉了工作,我要回老家休息一段時間?!庇陟o低著頭沒敢去看張彬的眼睛,雙手不知所措地擺弄著長長的裙擺。
這條裙子是于靜過生日的時候張彬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也是張彬送給她的唯一的禮物。
說起這條裙子還有一個小插曲,那是他們相識后,于靜第一次過生日。那時候張彬正在看電視劇《神雕俠侶》,他看到劇中的小龍女穿著一襲乳白色的裙子,裙擺微動,飄逸的像仙子一樣,就想好要給于靜買一條那樣的裙子。他跑完市里的大小商場,最后在一家商場的櫥窗里看到了。于靜生日那天,他帶著于靜直奔那家商場??上麄儊硗砹艘徊?,有個女孩子剛買下來正準備離開,商場里已經(jīng)沒有這款裙子了。
“小姐姐,這條裙子讓給我吧,我想送給我女朋友當做生日禮物?!睆埍蚱砬笾莻€女孩子說道。
“我也很喜歡這條裙子,我找了好幾家商場才找到的?!迸⒆泳o緊地抱著裙子,生怕被他搶走了。
“我知道,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我很愛我的女朋友,小姐姐就讓給我吧,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張彬急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腳的,就差給這個女孩子跪下了。
“好吧,看在你這么愛你女朋友的份上,我就讓給你吧。這是發(fā)票,我也不要你加錢了。”女孩子很大方地把裙子讓給了張彬。
“謝謝,太謝謝你了小姐姐。”張彬連聲道謝,又急忙把于靜招呼過來說道:“小靜,快試試這裙子,肯定漂亮”
“好漂亮!跟白衣仙子一樣!”張彬看到從試衣間走出來的于靜驚呼道。
就見于靜穿著那條乳白色的連衣裙,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向張彬,裙擺微動,宛若天上的仙子一樣。
“好看嗎?”于靜一邊打量著試衣鏡里的自己一邊問張彬。
“好看!就像神雕俠侶中的小龍女一樣?!睆埍虿粺o贊嘆道。
“謝謝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庇陟o說著,在張彬的面頰上輕輕地一吻……
“嗯嗯,這段時間你為了照顧我確實很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等身體好了就早點回來。”張彬就沒聽出于靜已經(jīng)辭職了,還以為于靜只是請假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我不會再回來了?!庇陟o把頭低得更低。
“為什么?”張彬這時候才明白,于靜是要和他分手了。
“你不要問了?!庇陟o心里很矛盾,她不想讓張彬知道原因,更不想刺激他,所以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再有一年時間我就能和正常人一樣了,你看我現(xiàn)在恢復得多好,我已經(jīng)能走路了。”張彬說著,雙手拄著椅子上的扶手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在房間里走動。
“你小心點,別摔倒了!”于靜急忙過去扶他。
“你撒手,我自己能走!”他推開于靜伸過來的手繼續(xù)往前走,可一腳沒抬起來就差點摔倒。
“你別逞強了,你會摔倒的?!庇陟o急忙扶著他坐下。
“你等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會去找你,給你戴上訂婚戒指?!?br />
“好,我等你!”于靜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掉下來……
二
墨藍色的天空中閃爍著幾顆明亮的星星,天空像水洗過一樣,是那樣的純凈、靜逸。坐在廣場長椅上的于靜偎依在張彬的懷里,閉著眼睛享受著他那溫暖的懷抱。夜已經(jīng)很深了,她沒有一點想回去的意思。
“小靜,我們該回去了?!睆埍蛱蹛鄣負崦L長的秀發(fā)說道。
“我不!我要你多抱我一會兒?!庇陟o撒嬌地在張彬的懷里說道。她喜歡張彬這樣抱著她,寵著她,在他面前,于靜就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好吧,不過……”張彬賣了個關子道。
“不過什么?”她睜開眼睛問。
“如果回去太晚了,明天就沒時間去買家具了啊?!睆埍蚰贸鲆淮€匙在她的眼前上晃動著。
“我們的房子下來了?”
“今天下午給的鑰匙,我們終于有自己的房子了?!?br />
“我們終于不用租房子了!”于靜一把搶過鑰匙,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隨后又顧情地說:“那也不走,除非你好好地親我一下。”
“你就是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睆埍蛟谒哪樕陷p吻一下。
“我本來就是個孩子?!庇陟o調(diào)皮地說道。
相戀三年,他們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搬家那天,他們請來朋友們在家里開了一個patient,一直玩到半夜。
“我們該走了,別再浪費他倆這美好的時光?!迸笥研姲腴_玩笑地說道。
“去你的,你是怕耽誤你和小玲的時光吧?!睆埍蛘f著站起來送朋友們走,忽然感覺一陣頭痛,腿一軟撲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于靜和朋友們急忙過去扶他。
“頭……頭疼?!睆埍蛘Z意不清地說道。
“不好!可能是腦中風!快打120!”于靜說道。她在醫(yī)院做護士,憑借著自己的醫(yī)學知識判斷,張彬極有可能是腦中風。她沒再讓朋友們動張彬,輕輕地把他的頭稍微抬起,焦急地等待著救護車的到來。
一通檢查下來確診為腦出血,病情緊急,需要馬上做手術。
大家都知道,這種病極其的兇險,嚴重的就有可能搶救不過來,有的會一輩子癱瘓在床上。
還好搶救得及時,張彬保住了性命,只是左腿不能活動了。
在張彬住院的那段時間里可把于靜累壞了,同時也感覺自己長大了。病情穩(wěn)定后她把張彬轉到自己工作的醫(yī)院方便照顧。從此她吃住都在醫(yī)院里,除了工作時間就去照顧張彬。還跑去理療室學習理療按摩,然后回來幫張彬做康復訓練。一個多月下來,她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可出院回來的第一天張彬就跟她提出了分手。
“你走吧,我已經(jīng)成廢人了,給不了你幸福,只能拖累你,所以我不想耽誤你,你走吧!”
“這里就是我的家,你讓我往哪走?我的幸福就是跟你在一起。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們都不會分開?!庇陟o情緒激動地說道。
“好吧,你不走我走!”張彬掙扎著想爬起來,可試了幾次都站不起來,急得他直扇自己的耳光。
于靜一把抱住他說道:“不要這樣,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抱著張彬大哭了一場,這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吵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們誰都沒有告訴父母,怕他們擔心。因為他倆都是農(nóng)村的,家里根本就拿不出錢來,這一切都落在了于靜的身上。上班、照顧張彬,洗衣服做飯還要還房貸,生活一下子拮據(jù)起來,她的工資根本就不夠他們的開銷。她想找一份兼職的工作,可這樣就沒時間照顧張彬了。她絞盡腦汁好幾天,最后想到了一個辦法,賣血!
“你哪來的這么多的錢?還給我買營養(yǎng)品。”張彬知道,于靜的工資除去還房貸,倆人的日常開銷都不夠,哪里還有錢買營養(yǎng)品。
“這你就別管了,我不偷又不搶的,你就好好地鍛煉就行了?!?br />
經(jīng)過將近一年的康復,張彬恢復得很快,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走路了,雖然還不是很穩(wěn),但能幫著于靜分擔點家務了。還找朋友幫忙在網(wǎng)上弄了個直播,一個月也有了三千多塊錢的收入,日子一天天地好起來,他對生活又充滿了希望。
上天好像和這對戀人故意過不去一樣,前段時間于靜總覺得乳房有點痛,那時候正忙著照顧張彬也沒顧上去檢查。眼看著生活步入正軌,而乳房卻越來越痛,于靜就在醫(yī)院里做了一下檢查。誰成想結果一出來,于靜就好像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一樣,檢查的結果是乳腺癌,而且已經(jīng)到了晚期。
她沒敢告訴張彬,因為自己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她不想讓他受到打擊。她辭掉了工作,每天在家里守著張彬,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做著他們喜歡吃的飯菜,她要好好的享受這幾天和張彬在一起的時光,她是多么的不舍。張彬疑惑地問她這是怎么了,她回答說累了,想休息幾天。
那天晚上她和張彬聊了很多,從相識到現(xiàn)在,一直聊到大半夜。她蜷縮在張彬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想最后一次享受躺在他懷里的感覺。
“彬哥,抱緊我,再抱緊一點。”
三
第二天于靜早早地就起床了,她把房間收拾完,又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等張彬起床吃完早飯,就提出要離開這里。
“好!我等著你去找我。”
自從于靜搬走以后,張彬加強了鍛煉,同時加強了業(yè)務上的訓練。再加上他那滄桑的歌喉,唱著委婉哀怨的歌曲,使他的粉絲越來越多。一年下來,他的收入將近二十萬,而且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好,現(xiàn)在能和正常人一樣走路了。沒事的時候在微信和于靜聊聊天,把自己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講給她聽。于靜鼓勵著他,讓他好好練習,早點去接她。
這天他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去商場買了倆人早就選好的訂婚戒指,踏上了去于靜家鄉(xiāng)的火車。
那是一個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的小山村。張彬嘴里哼著歡快的歌曲,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馬上就要見到分別一年的戀人了,心情格外的激動。
于靜家里靜靜的,接待他的是于靜的姐姐于文?!拔慕悖§o呢?我來接她了,你看看,這是我們的訂婚戒指?!彼d沖沖地問。“小靜!哦,她不在家?!庇谖亩汩_張彬的眼神說道?!八ツ牧?,你快帶我去找她!”他想早一點見到他朝思暮想的小靜?!八鲞h門了?!薄叭ツ牧??我去找她。”“你找不到她了。”“你快告訴我,她在哪?”此刻,張彬焦急地問道?!昂冒?,我?guī)闳タ纯此伞!庇谖闹溃桓嬖V他真相是不行了,她帶著張彬朝村外走去。
在村外的一處荒丘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墓,墓碑上鑲嵌著于靜的照片。當他看到眼前寫著于靜之墓的墳時,張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之前還在和他聊天鼓勵他的那個人卻躺在里面,他的內(nèi)心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蔓延開來。他慢慢地蹲在墓碑前,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墓碑上于靜的照片。他不斷地叫著她的名字,他不相信那個每天和他聊天鼓勵他、那個等著他來接她的那個她,就這樣離開了。
“我不信,我不相信!小靜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是不是因為我來得晚了,所以你生氣了,你是故意躲起來的,對不對?”“你說話啊小靜!你為什么不理我?你不要這樣,你出來好不好!別躲我了!”“我們說好了的,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不會分開,永遠都不會分開。”站在一旁的于文被張彬的表情嚇壞了,她看到張彬并沒有哭而是在笑,笑得是那樣的難看。那張帥氣的臉已經(jīng)扭曲,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淌著。
半空中下起了雨,像是在為他們的遭遇而哭泣。張彬再也控制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靶§o!我不要你這樣,你出來,你出來?。∥?guī)慊丶?,我們回家!?br />
他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本想著把小靜接回去,親手給她戴上訂婚戒指,可誰知道等著他的卻是于靜那冰冷的墳碑。他發(fā)瘋地用手扒著墳墓上的土,想再好好地看看于靜,再看她一眼。“小靜,我來接你了,跟我回家!”“我心里好痛!小靜,你醒來??!我要你醒來,我想你,我好想你啊……”
他像瘋了一樣不停地扒著墳墓上的黃土,鮮血從指尖流出,衣服上沾滿鮮血,淚水、雨水和泥土混雜在一起,而他卻不管不顧。
“張彬,快別這樣,讓我妹妹安息吧!她也不希望你這樣,她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一旁站著的于文蹲下來拍拍張彬的肩膀安慰道。
自從于靜回家后病情開始惡化,可她還堅持著跟張彬聊天鼓勵他安慰他。到后來已經(jīng)不能下床了,才把手機交給姐姐于文,讓于文替她跟張彬聊天,不讓他知道自己的病情。
雨無休無止地下,張彬趴在墳堆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任憑于文怎么勸都不管用。雨水和淚水交織在一起,他恨自己為什么這么傻,為什么自己沒想到。沉重地打擊使張彬一下子倒下了,還好他的朋友小強一直陪著他。
兩個月后的一天,小強硬是拉著他出去散步,他看到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從身邊走過去,他停下來愣愣地看著?!靶§o!你怎么不理我???小靜!”見女孩子越走越遠,他發(fā)瘋似的去追那個女孩子。“她不是你的小靜,小靜已經(jīng)過世了!”小強一把揪住他說道?!八龥]死,她不會死的!”
一年后,他路過一家服裝店,看到一條乳白色的裙子,正是于靜喜歡的那條,剛想要給她買回去??擅饺棺拥哪且粍x他嚎啕大哭:“我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