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家國天下】只有童心能夠喚醒愛心,只有愛心能夠滋潤童心(散文)
終于把楊稼生老師的《叩問童心》讀完了,這里用“終于”一詞是因為書里的每篇文章都是那樣扣人心弦,都是那樣強烈地震撼著我的心靈。
書里的主人公是楊稼生老師和他的孫女田田。因為一些客觀原因,田田不得不從小就與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爺爺便記錄下了爺孫倆生活中的點滴小事。《向晚十分》《廢信封》《買垃圾》《過馬路》《識數(shù)》《學(xué)成語》《耳語》《第一課》……50余篇,5萬多字,樸實的語言,娓娓地講述,篇篇都是瑣事,但字字都是深情,爺爺對孫女的陪伴不怒不火不急不躁,爺爺對孫女的苦心、耐心和愛心一覽無余。一切就如封面上所摘取的那段話:傾心傾力愛俺田田,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愛,然后,讓她依著這個“數(shù)兒”去愛世界。
其實,讀這本書,不僅能讓我們體會到人世間那至真至善至美的親情,還能讓我們反思自己的言行,因此,它也算得上是一本家庭教育書籍吧!
比如,《識數(shù)》一文,爺爺教田田猜汽車牌號認(rèn)識數(shù)字;《學(xué)成語》一文,爺爺利用生活中細(xì)小的瞬間教田田學(xué)會成語;《耳語》一文,爺孫倆用互相耳語的方式既尊重了別人,又尊重了自己;《第一課》里,通過田田親手栽種的小樹被毀一事,爺爺教會田田如何去寬宥他人,讓她懂得世上還是好人多的道理……
可以學(xué)習(xí)的地方太多太多了!于我,讀完此書,收獲到的不僅僅是這些接地氣的育兒方法,更需要反思的是自己在家教方面的思想和認(rèn)識。
我想起了兒子小時候的情形。
他和文中的田田一樣幼稚單純美好。他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對我一笑,也會沖鏡子中的另一個小人傻笑,好像在比賽誰笑得更好似的;聽到大街上商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他會用發(fā)不準(zhǔn)的字眼跟著吆喝“羊腦、羊皮(羊蹄)、羊雜sei(羊雜碎)”;他對在街頭行乞的人有一種天然的悲憫,總會默不作聲地在他們面前停留一會兒,然后向我要上一元錢遞給他們;他還會溫柔地看著我,然后為我撥去額頭上一綹將要蓋著眼睛的頭發(fā)……
那時,我騎著單車載著他到處逛悠,超市、公園、廣場、樹林、河邊……漫無目的,也充滿歡喜。我更喜歡握著他的手在人群中行走,他偶爾抬頭朝我一笑,眼睛瞇成了兩彎小月牙,我也朝他一笑,滿是甜蜜和滿足。那時我想,我能握著他的手走到何時呢?小學(xué)?中學(xué)?大學(xué)?不,也許他早就嫌棄我了吧?他的手里也早就有他想要握著的另一雙手了吧?真希望他不會長大,永遠(yuǎn)就停留在這幼小、美好的年代,永遠(yuǎn)做我懷抱里溫暖可人的小不點!
生活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了呢?是從我孕育二寶開始嗎?
我不再陪他做功課,不再讀書給他聽,不再陪他出去玩,即便聽他講述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趣事時也是心不在焉。他卻越來越粘我,總想讓我親一親抱一抱。看到妹妹枕著我的胳膊,他也要枕著我的胳膊;看到妹妹把腿搭在我身上,他也要把腿搭在我身上;已經(jīng)分房兩年了,現(xiàn)在卻又軟磨硬泡想要和我睡在一起。我越來越嫌他,嫌他煩嫌他吵,嫌他妨礙我工作,嫌他淘氣嫌他磨蹭,嫌他讓我疲憊不堪的身體總也得不到休息。
“一邊去!”“別挨我!”這是我經(jīng)常沖他嚷的兩句話。于是,他便收起討好的笑臉,訕訕地離開了。“你是一只兇猛的老虎!”“你是一個瘋子!”有時候,他這樣說我。
每每,我就覺得委屈——兒子,不是媽媽不想陪你,而是媽媽精力有限,每天平均5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和大大小小的瑣事讓我心力憔悴,實在顧不了你了!
昨天,妞妞生病了,發(fā)燒咳嗽,吭吭唧唧纏人得很。好不容易把她哄睡,兒子卻又光著腳“咚咚咚”地跑來跑去,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偏要造出許多噪音來,作業(yè)不好好寫,書也不好好背。我心焦火燎氣急了,一把把他抓過來扔到隔壁臥室大床上,抬起巴掌“啪啪啪”就是好幾下。他一手捂屁股,一手抹眼淚。看他這樣,我的心也軟了,癱倒在地板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哭里,有對兒子的不舍,也有對兒子的歉意——我知道當(dāng)媽的忽略了他,他感受到了這種忽略,所以才故意這樣想要引起我的注意,一切就像他說的那樣“我就是要氣你,就是挨吵我也要氣你”。
這哭里,也有發(fā)泄的意味。哺育幼女的艱辛、緊張忙碌的工作壓力,更有對年邁父母身體的牽掛和憂心——行動不便的父親住院已即將三個月,愛人此刻正在那里陪伴。
淚眼朦朧里,我看到兒子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沖出門去,只幾秒鐘的時間,就抱著妹妹跑過來了。妞妞醒了。
我接過來抱在懷里。此時,渾身一點勁也沒有了,心里的火氣也全部熄滅了。妞妞隨手拿起身邊的一團(tuán)紙,輕輕地幫我擦掉臉頰上正在滾落的一顆淚,目光是那樣清澈那樣憐惜。我驀然想起兒子小時候幫我攏開頭發(fā)的事情,淚珠又一下滾下來了,妞妞又趕緊把紙團(tuán)湊上來。
我問兒子:“剛才媽媽打你,你惱媽媽不?”
他慌忙伸手捂住我的口,腦袋輕輕地靠在我肩上。于是,我不再問了,我知道我什么都不需要說了。
一個多月前暑假里的一天,很難得的一個傍晚,涼風(fēng)習(xí)習(xí),樹葉沙沙,行人三三兩兩在路邊愜意地散步、交談,這些景致讓人心情非常舒暢。我騎著電車帶著兒子在廣場邊的公路上穿行,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走過這條路了。我一邊騎行一邊對他講以前他在這條路上發(fā)生的趣事。
突然,他說:“媽媽,我對你說一件事,是個秘密?!?br />
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一雙亮晶晶的很認(rèn)真的眼睛。
“說吧!”我很愉快。
“就那一年,你去外地學(xué)習(xí),我每天晚上都和爸爸睡。其實,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偷偷地哭一場,把枕頭都哭濕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我每天都想你!”
我大吃一驚,那是14年冬,我去武漢學(xué)習(xí)一個月,那年兒子剛4歲。
“你怎么不給我打電話啊?”
“我不敢,我怕爸爸吵我!”他幽幽地說。
隨著兒子的講述,我仿佛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兒正蜷縮在被窩里悄悄啜泣,他想媽媽了,是那樣想那樣想,但又因為恐懼而不敢發(fā)出聲來,只好縮成一團(tuán)壓抑著聲音壓抑著感情。而且,時隔四年之后的今天,他才第一次對我講起——這件事竟然在他小小的心臟里埋藏了整整4年!
我的心疼極了!
兒子講完了,用胳膊緊緊摟著我的腰,小臉安靜地趴在我背上。我沒有說話,只任憑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
就是這樣一顆閃亮、善感的童心,現(xiàn)在,我卻時時忽視它的存在,不僅忽視,還常常對它歇斯底里。田田也和我兒子一樣有著這樣那樣的小毛病,但楊稼生老師卻耐心至極,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壞情緒,想盡一切辦法幫田田改掉毛病。和楊老師相比,我是何等渺小和卑微啊!
任何一顆童心——孩子也好,學(xué)生也罷,都是需要尊重的,都需要我們“叩問”才行,但我們叩問童心的同時,又能否讓童心“叩”我呢?只有愛心能夠滋潤童心,只有童心能夠喚醒愛心,在我們對孩子付出所有愛心的同時,能否也被童心喚醒,敢愛,去愛,而且不再掩飾不再勢利,敞開心扉,做一個和孩子們一樣無憂無慮童心未泯的人呢?
若如此,我們是幸運的,孩子們也一定是幸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