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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那些年的冬天(散文)


作者:峨眉月 布衣,109.6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3101發(fā)表時間:2018-10-19 09:37:28

【流年】那些年的冬天(散文)
   仲夏時節(jié)卻突然想到了那些年的冬天,想到冬天自然而然想到了故鄉(xiāng)的冬天。
   童年時故鄉(xiāng)的冬天很冷。田野里莊稼已經(jīng)收割殆盡,只剩下被深耕過的土地,坦露著赭黃色的胸膛;山坡上衰草離披,隨風搖擺;而樹木大多是落葉樹,楊樹、槐樹、榆樹、棗樹居多,這時也早已落盡葉子,銀色的、黝黑的、棕褐色的樹枝斜伸向天空。
   那時的故鄉(xiāng)常常刮起六七級大風,有時刮到八級。村里人全都躲進窯洞。天地一片蒼黃,枯樹葉、散落的玉米葉被風卷起,在空中忽上忽下打著旋,卻始終不肯落下。樹枝被強勁的西北風扭過來又拽過去,間或聽到“咔嚓”樹干折斷的聲音。樹杈間,喜鵲窩也不停地晃動,一陣狂風掃過,便從高高的空中墜落,接著驚慌失措的喜鵲夫婦就從半空中飛出來,站在碾桿上對著地上凌亂的窩哀鳴——那里有它們的孩子,狂風吹得它們在碾桿上站立不穩(wěn),黑白相間的羽毛根根倒豎起來。
   并不結(jié)實嚴密的木板門,哐啷咔啦地開合著,木格子的窗戶呼塔呼塔響個不停。窯洞的主人們只好趕緊下炕,門上閂,窗緊掩,縱然這樣,窗戶上的白毛紙還是仍仍地唱個不休,偶爾房頂?shù)耐咂矔抢镞青觑w到院中,打成四分五落的幾片。
   即便不刮大風,天氣也不會暖和到哪里去,房檐下的水一會兒就成了冰疙瘩,過年放在東房里的肉菜,一樣要用刀才能切下很小的一塊來。
   五弟就出生在這樣寒冷的1980年的正月十一。見到五弟第一面是他出生的第二天,聽到消息我從姥姥家趕了回來。光線并不明亮的窯洞炕上,母親罩著頭巾蓋著被子睡在那里,被子是那種黑白方格被面,家織的粗布;小小的五弟蜷縮著身子睡在旁邊。我悄悄地爬上炕,看了看五弟和母親,母親一臉愁容。
   奶奶盤腿坐在進門的炕角,黑著臉,嚴聲訓斥,父親低著頭,坐著個小床靠在窯洞掌的衣箱上。五弟來得有點不是時候,父親正是腎臟炎最重的時候;五弟來得又不合適,全家人盼望的是個閨女。
   奶奶訓斥謾罵,趕緊讓把他送人,領養(yǎng)的人家在五弟出生前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是奶奶一個遠房親戚,家境談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勉強過得了生活,因為不生養(yǎng),無兒無女。
   母親一心想再生個閨女,誰知接連生了兩個男孩,又覺父親身體有病,一時沒了主意。只見奶奶越說越起勁,“你身體這么不好,負擔這么大,怎么生活?你還要不要命了?!”許久未吱聲的父親抬起頭,滿眼都是淚,“你覺得有了他我活不下來,恐怕你把他送了人,我更是病得不行?!蹦棠桃还锹缔D(zhuǎn)身下炕,再也不提這個話題。
   轉(zhuǎn)眼五弟兩個多生日,原本小巧的耳朵也變成了兩只大大的招風耳,額頭高高的長成了個小奔樓,忽閃著一雙聰明伶俐的眼睛,見什么學什么,學什么像什么。這年冬天,隔壁來了個打鐵的,村里人全都聚攏到這個院子里,修整農(nóng)具,打制新的用具。鐵匠師傅五十左右,徒弟則是隔壁的叔叔,后來成為了鐵匠師傅的女婿。打鐵在一個破舊的窯洞里進行,地上壘起一個大火,旁邊一個木制的風箱,手握風箱活塞桿,一抽一合,風便吹向灶膛,那紅紅的火苗就呼呼地竄上來。師傅把鐵塊扔到灶膛里燒紅,拿一把碩大的剪子把鐵塊夾出來,放在鐵砧上,手里拿一個小鐵錘輕輕敲在鐵塊的某一個部位,隔壁叔叔掄起大錘用勁地搗下去,火花立即四下迸濺出來。溫度下降后,鐵匠師傅把鐵塊浸入到旁邊大缸的冷水中冷卻,那大缸中“哧——”地就冒起一股白氣,然后重新扔回火中,燒紅再夾出來,小錘指,大錘搗,不長時間便敲打成了想要工具的形狀。
   五弟最喜歡看打鐵,只要鐵匠師傅動了工,他便守在旁邊看。打鐵師傅打了半個冬天,他便守著看了半個冬天。后來鐵匠師傅離開村子到別處去了,母親在家里炕上擺開了織布機咚隆嚓啦織布,五弟不能外出玩耍,于是把門一閉,就讓他自己一個人在地下玩。他就玩起了打鐵。擺開幾個小床,一個小床做風箱,火柱插入四條腿中間來回抽拉,一個小床四條腿朝天做火膛,一個小床做鐵砧,旁邊放一小桶水用來冷卻。小孩子家家煞有介事地就在地下開始搗鐵,拿個小鐵錘一天到晚叮叮當當,不亦樂乎。母親看他玩得高興,自己也樂得能省心干活。
   那時的冬天太冷了。雖然關了門,可冷風還是從門縫里頭鉆進來,從窗戶里吹進來,五弟經(jīng)常被冷水浸濕的小手,沒有幾天就成了紫蘿卜,晚上睡覺脫鞋襪時才發(fā)現(xiàn),兩個小腳丫也已紫紅腫帳,五弟生凍瘡了。
   那時不知道還有凍瘡膏,只有用土辦法。父親去菜地里找回一大堆已經(jīng)凍干的茄子藤蔓,又用鐵盆端回一大盆雪,放在火上慢慢溶化,化夠一盆水就把茄子藤蔓放到雪水里煮?;椟S的油燈下,窯洞里彌漫著一層白色的霧氣,還有說不出的一種茄子藤蔓的酣味。
   待水熬好,五弟坐在炕檐邊,腳下放個凳子,父親把熱騰騰的水端來放在凳子上,手里拿塊毛巾,浸泡后小心撈起,擰干,展開涼到合適的溫度,然后把五弟的手腳包起來,治療凍瘡,一次大概半個小時左右。
   茄子藤蔓治療凍瘡并不特別有效,只能起到緩解作用,結(jié)果從此五弟就有了生凍瘡的毛病,一到冬天,不管玩水還是不玩水,凍瘡必定要生。等到春風吹來,氣溫回升,那凍瘡才能慢慢消退下去,而爸爸也就每年冬天想著各種治療凍瘡的辦法。
   說說話話五弟已經(jīng)五歲了。冬天是農(nóng)家最悠閑的時候,也是父親不用再上完課急急忙忙往田地里趕的時候。父親上班走時,身后就多了一個小尾巴——五弟。父親背著手自顧在前頭走,五弟手里拿根小樹枝跟在后面,邊走邊在路上劃出一條條歪歪扭扭且又斷斷續(xù)續(xù)的曲線,或者撿拾小而圓滑的石頭研究,研究膩了用力把它甩出去,小石頭在空中畫一個不規(guī)則的弧線又回到大地的懷抱。破舊的小布鞋蹦蹦跳跳,在彎彎曲曲的紅砂石路上跑過,又踏下一階一階雜亂的青石臺階,小心滑過因為結(jié)冰而變得臃腫肥胖的雪白小河,再跨上整齊的臺階,穿過朱紅的大門,就到了會仙觀。
   伴隨著凍瘡,五弟長大的不只是個子,還有他那顆少年的心。這時他不再熱衷于打鐵的游戲,他喜歡上了認字寫字。會仙觀三清殿右邊屋子是父親的辦公室,屋內(nèi)靠東是一爿土炕,朝南的窗戶下有一張木制的辦公桌,正中地下有一個火爐。紅紅的火爐上茶壺“滋滋——”地冒著熱氣,父親就坐在桌前,右腿搭在左腿上,雙臂環(huán)繞把五弟抱在自己的懷里,下巴微蹭著五弟的小腦袋,用識字書教五弟認字。五弟用凍得紅紅的手指指點點,不時抬起黑豆似的小眼睛等著父親的夸獎。
   不長時間,那間屋子的黑漆門扇成了五弟的黑板,在門扇上用彩色粉筆寫字成了五弟最喜歡的游戲?!按蟆薄靶 薄吧健啊笆薄八薄盎稹薄巴痢薄咨淖?、粉色的字、青色的字、紫色的字……黑色的門板在嚴冬開滿了絢爛的花朵,父親晃動著腿,雙手交叉,斜坐在桌前,笑瞇瞇地看著五弟。而五弟就興奮地站在門邊,享受著教師叔叔阿姨還有父親學生的稱贊。
   寫字不是全部,聽故事更是吸引人,最好的故事當是《武松打虎》。聽過幾次之后,五弟就成了故事的主講人。幾個老師圍在他的周圍,津津有味聽他講,五弟攥緊的小拳頭上下?lián)]動,仿佛打在了那老虎的頭上、眼上,嘴里還念念有詞“大蟲”“大蟲”,講到興奮處,聽講的老師們都哈哈大笑拍起手來,“好孩子??!”
   在父親笑瞇瞇的目光里,五弟進了小學,上了中學,又一腳踏進了大學的門檻。
   八十年代初,恢復了高考,大哥考到了武鄉(xiāng)中學上高中。那時武鄉(xiāng)除了武鄉(xiāng)中學招收高中外,還有寨坪、柳溝、監(jiān)漳(會仙觀)、大有、故城五個學校招收高中。大哥那年秋天背起鋪蓋到了縣城上學。
   冬天一次周末放假回來,大哥倚在門框上小聲哭泣,怎么也不想去武鄉(xiāng)中學上高中了。母親一邊在炕檐上納鞋底,一面心疼地問:“咋了,孩子,你倒是說話呀?”風在大哥身后舞動著破舊的門簾,那是白粗布做成的門簾,門簾上畫著一個威風凜凜的上山老虎。大哥單薄的錦蘭中山裝下擺被吹起了一角。很大一會兒,大哥才哭著說:“我能不能也回來觀兒(會仙觀)上高中?那里吃不飽,太苦了。”
   那時到處都困難,學校也不例外。大哥他們上灶吃的是份兒飯,大部分時候是和子飯,改善的時候吃頓湯面。半大后生正長身體,那點湯湯水水一節(jié)課功夫就消化光了。家里也沒有干糧可帶,只能帶點炒面(把玉米炒熟然后碾壓成面粉,用開水拌著吃),一兩個月下來,大哥直吐酸水。和他同齡的許多同學都在會仙觀上高中,吃在家里,住在家里,自然好很多。
   母親到底心軟,不由也落淚,“等你爸爸回來和他說說?!憋L裹挾著寒冷,把父親從屋外天寒地凍中卷進屋內(nèi)。不待坐定,母親趕緊把大哥的意思告訴父親?!安豢赡?,不管怎么樣,你都得在段村念書,回來會毀了你。”說完,就做自己的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寥落的星星和清冽的晨風伴隨著父親,把大哥又送上了去武鄉(xiāng)中學的道路。
   在五弟大哥行走的那條砂石道路上,父親一樣陪伴著二哥、三哥、我和四弟。一個冬天過去了,又一個冬天過去了,一個冬天挨著一個冬天,父親終于陪著所有的孩子走過了冬天,迎來了我們的春天。
   1985年,大哥師專畢業(yè),背著簡單的鋪蓋卷又回到了縣城,站在了三尺講臺之上,開始了他人生事業(yè)的耕耘。二哥、三哥、我和四弟也相繼工作并成家立業(yè),開始了獨立的生活。
   2003年,早春的風吹發(fā)綠芽的時候,五弟成了我們家唯一的研究生,也成了我們這個小山村到現(xiàn)在為止,唯一土生土長的研究生。
   而父親,卻永遠把自己留在了2005年那個寒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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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那些年的冬天,是作者在仲夏里回憶舊時光陰,寫下的一篇回憶性文字。在極熱時回憶極冷,別有一般滋味。開頭一大部分,作者以詳盡細致的筆法描述著窯洞冬天的寒冷,為五弟的出生蓄勢,他的到來沒有給寒冬帶來暖意,卻給家庭帶來了負擔,家境貧寒,父親身染重病,五弟面臨著被送人的命運,是父親一句擲地有聲的話留住了自己的兒子。作者又詳細鋪陳了五弟成長成人的經(jīng)歷和家中其他孩子求學長大的過程,側(cè)面烘托父愛的執(zhí)著。是他用孱弱的身軀托出了兒子們的前程,令人敬仰和難忘。那些年的冬天是寒冷的,也是溫暖的。文章語言樸實,蘊含深情,很讓人感動。感謝作者賜稿。【編輯:伊蘭】【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201810200010】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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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臨風聽雪        2018-10-19 11:11:43
  問好老師,感謝賜稿流年,期待更多佳作分享,祝創(chuàng)作愉快!
雪,本是人間清冷客
回復1 樓        文友:峨眉月        2018-10-19 11:50:13
  謝謝老師。
2 樓        文友:峨眉月        2018-10-19 11:49:51
  謝謝老師編輯小文,希望能在大家?guī)椭鲁砷L
我手寫我心
3 樓        文友:蘆汀宿雁        2018-10-20 20:12:10
  抒寫了一位父親的可愛,可敬。那些年的冬天是寒冷的,但更是溫暖的。
   作者的文筆洗練,卻飽含深情。擅用比擬,細節(jié)傳神,語言有個性,喜歡。
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
回復3 樓        文友:峨眉月        2018-10-21 11:38:31
  謝謝老師的抬愛,我會繼續(xù)努力????
4 樓        文友:韓溶        2018-10-21 06:26:04
  一篇短短三千字的散文,給出生在那個年代的我?guī)頋M滿的感動,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過去。
   過去的年代,孩子多是那個時候的社會特色,誰家都有兄弟姐妹四五個,那時候的生活并不好,幾乎是少吃沒穿,但一大家子在一起熱熱鬧鬧,孩子們也會漸漸長大。
   作者在火紅的夏天卻想到了冬天,就現(xiàn)在的熱反襯出冬季的冷,五弟的出生并沒有給家庭帶來多少歡樂,反倒想要個女娃娃,這里避免了農(nóng)村重男輕女的就思想觀念。雖然父親體弱多病,但由于人性的生理需求,五弟不經(jīng)意間來到人間,奶奶怕父親生活的擔子重就想到把五弟送人,父親簡單的一句“送人我病更重”道出了對孩子的愛和自己應承擔的那份責任。
   隨著時間的推移,弟兄幾個都長大并且在父親的教育幫助下都成了國家有用的人才,五弟還成了家中的乃至村里唯一的一個研究生。
   文中并沒有特意表白父親是教師,說話的不經(jīng)意間知道了父親的職業(yè)。
   文中故事節(jié)點連接貫穿合理,語言樸素有重點,人物語言不多卻有著鮮明的性格,奶奶皺著眉,口氣生硬,父親輕聲卻有分量,娘聽完孩子說學??嘞朕D(zhuǎn)學時的含淚答應讓父親說轉(zhuǎn)學時帶出的那份母愛和善良等等,是一篇值得一讀的好文章。
將文學進行到底!
回復4 樓        文友:峨眉月        2018-10-21 11:37:31
  謝謝老師的賞讀以及經(jīng)典的評論。那個年代不僅僅是我一家,大家都苦,能從那個年代走過來,并且學有成就靠的就是老一輩父母都堅強的意志,還有那份沉甸甸的人倫之愛。
回復4 樓        文友:峨眉月        2019-12-03 15:45:37
  感謝老師賞讀小文并且寫了精彩的評論??磥砝蠋熞彩菑哪莻€年代走過來的,能深切感受到時代給我們的饋贈??v然生活是一地雞毛,可是它也帶給我們許多溫暖。感謝那個時代,感謝那個時代為我們付出許多的父母,也感謝從那個時代一路走來的所有朋友。
5 樓        文友:勞英        2018-10-21 08:04:40
  文章的開始就寫冬天的寒冷。樹葉變黃了,到處一片荒涼。五弟的出生加重了這個家庭的負擔。然而,就是這樣眾多子女的家庭里,五弟竟成了一個研究生。說明人們是越困難就越奮斗的道理。贊!
相信自己的努力
回復5 樓        文友:峨眉月        2018-10-21 11:39:25
  謝謝老師賞讀。改變窮困唯一的道路就是讀書。
回復5 樓        文友:峨眉月        2019-12-03 15:46:55
  深有同感,時代造就人。
6 樓        文友:思戀        2018-10-21 13:54:34
  那么多個寒冷的冬天,寫滿了一家老少度過的缺衣少食的艱難困苦,也寫出了五弟出生成長的童年趣事,還有兄弟幾個在那樣特殊的年代里,父親是怎樣嘔心瀝血地把他們一個個培育成材的,真的讓人無法想像。那么多個寒冷的冬天,分明就是全家最溫暖的記憶和兄弟幾個發(fā)芽成材的春天!而父親就是每個冬天最忠實也溫暖的守護神!
回復6 樓        文友:峨眉月        2018-10-21 18:28:56
  謝謝老師賞讀。確實,父親就是那些年嚴寒冬天里溫暖的守護者。
7 樓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8-10-22 10:21:15
  著筆不多,卻把一個堅韌不拔的慈父栩栩如生地刻畫了出來,這就是好文的力量。
回復7 樓        文友:峨眉月        2018-10-22 12:51:54
  謝謝老師賞讀
8 樓        文友:伊蘭        2018-10-22 12:18:12
  祝賀文友,首次就加精,已見不平不一般。愿繼續(xù)支持流年,祝寫作愉快。
萬人如海一身藏。
回復8 樓        文友:峨眉月        2018-10-22 12:52:33
  謝謝老師鼓勵,這是大家抬愛了。
共 8 條 1 頁 首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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