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戀】恰好(散文)
當(dāng)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口射至我的心底時,我突然意識到這僅是自己這一歲的最后一天了,其間歲月在腦海走馬觀花而過,尋思著,這一年又該以怎樣的辭藻,為這段歲月畫上圓點。
照例在出門時隨機(jī)聽了首歌,歌名《恰好》,恰好的詞寫著兩個人恰好遇見的美好。去坐公交車,遇見一個紅衣小姑娘,恰好坐在我前面,坐著一直不怎么安分,到處張望著。四五歲左右,面容干凈甜美,有著十分靈動澄澈的大眼睛,未經(jīng)歲月雕琢的小臉蛋一直蕩漾著笑。我是十分喜愛別人穿紅衣的,瞧著她的可愛模樣,不覺嘴角噙著笑,恰好的是她轉(zhuǎn)頭,好奇寶寶似地與我對視了幾秒,然后眨了眨眼,對我咧嘴甜甜一笑。那一刻,美好遇見美好,感覺自己的眉眼都清凈了好些,仿佛整個人都坐在了美好的顛簸里。
想著這些時,某個詞眼瞬間福至心靈,帶著不可抵抗的美好,跑進(jìn)我的眉眼,落在我的心間深處,感覺再沒有更好的詞語抵得過“恰好”這一枚。恰好記起這是最后一天,恰好天氣舒朗陽光暖眼,恰好遇見像青瓷盛晚雪的紅衣小姑娘,就連隨機(jī)聽的歌也恰好配合。
又想到自己17年跨年時,自己為新網(wǎng)名“恰恰好”所寫的文案:“世間往事舊人,有傾蓋如故,有半生陌路,有滄海鯤鵬有涸澤蜉蝣,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人生,有悲悲喜喜的歲月。擦肩的悲歡多少,一任白頭與年少,不過是些愛恨癡怨,一別而盡,幾念深。愿多年以后恰恰好活就一分從容,九分喜悅,手指間仍有桃紅春風(fēng),煙火里仍見歲月風(fēng)香?!?br />
當(dāng)時之所以確定選取這個詞,是因我將此前寫的那些文章字句重新倒騰了一遍,發(fā)覺竟是那般陌生,我很確信,在社會磨練了一年多的我,手指已是很難再敲打出那般矯情而泛著美好浪漫的字了。我才確切地意識到時間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它是真切地在一直向前走著,同時悄無聲息地將你消磨改變,讓你經(jīng)歷脫胎換骨,悄然遺落一些重要的不重要的人和事,甚而遺忘最初的那個自己。在那些走過的悲悲喜喜歲月里,那些當(dāng)初以為很是重要的、以為能夠一輩子走過或是記住的人和事,會因某些緣由,擦肩而過,成為層層疊疊記憶里的舊人舊事。這中間,有意想不到的喜悅,有就此別過的苦楚,有掙扎糾纏的愛恨,有不舍無奈的別離。走遍萬水千山,最終落腳處,才驚覺不過是一份愿持初心的干凈期待。期待一分從容看透人間悲歡,還能秉持初次遇見生活萬象的九分歡喜。
這恰好是小確幸,是美好。
明朝詩人侯一麐有詩:“探囊恰好供歸客,買得黃魚并杏花”,在某個尋常日子,有遠(yuǎn)方歸來多年不見的故人到訪,恰好有那么些錢,能夠買來外地不常吃到的黃魚和七八兩杏花酒。明月當(dāng)空,兩人臨窗而坐,對飲杏花酒,聊著這些年各自的經(jīng)歷與從前舊事,這樣一份傾心可見的心意,這樣的浪漫深情,如何不更讓他珍念于心,慶幸此生歲月恰好遇見你這樣一位故人,相伴而行。
我恰好有兩三個不常聯(lián)系但彼此神交的朋友,她們均屬性子清淡,但卻是三兩清湯白飯便足以給予自己豐盈內(nèi)心之人。一個心懷柔軟,愛與花草喜悅相逢,一個與梅相纏,清歡有味。與她們相處,仿若芝蘭入室,讓我安穩(wěn)于日常,清喜于光陰,熱忱于生活,走過的每一截小光陰,都帶著體溫芳香。生活安排的種種悲喜交集,都能因她們的從容而美好,而見草木清香鳥語花香。
晃眼而過的這二十多年長長的歲月里,恰好遇見了許多脾性相投美好善良的故人,有的還在,有的已經(jīng)離開;恰好遇見了許多生死別離的事情,有關(guān)于生死掙扎的,有關(guān)于愛恨情仇的;恰好遇見了許多初見驚喜再見依舊的大好景色,有草長鶯飛楊柳依依,有夏雷冬雪春花秋月;恰好遇見了許多風(fēng)動眉眼的美好,柔軟了內(nèi)心,讓我如見佛法,從身至心都沾惹了心懷感恩的慈悲。
這些恰好的經(jīng)歷,讓我在經(jīng)歷中懂得了經(jīng)歷的價值,在光陰道路上砥礪前行,學(xué)會了去銘記和感恩。這些經(jīng)歷的恰好,讓我與一些事一些人,結(jié)下或長或短的情緣,每日緩緩相遇,婉然媚行。就像自己這些年一直喜歡看安妮寶貝簡禛的文字,未曾不喜歡過,我想大抵是恰好自己在讀她們的文字那一刻,與她是相通罷。觸碰那些文字,就像觸摸的是自己的年華,它能夠真真切切直擊自己內(nèi)心所面臨的種種處境,能夠讓自己深深切切體會到時間、生命、成長,甚至宿命。
但愿多年以后的光陰里,當(dāng)下恰好遇見的這些人,恰好還在,恰好都還記得這些恰好一起走過的歲月。然后某天邀約在某個老地方,一起回到很舊很舊的舊時光里,去看當(dāng)年恰好走過的街道,去尋恰好經(jīng)歷往事的渡口,美好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