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山里開遍映山紅(散文·旗幟)
在我工作過的萬源市水田鄉(xiāng)政府大院后面,有一座山峰叫大面山,它是連綿數(shù)百公里的大巴山群山中的一坐巍峨雄奇的山峰。每年春天來臨,山上便開滿了杜鵑花,當?shù)乩习傩辗Q它為映山紅。相傳古代蜀國愛民如子的國王杜宇死后化為杜鵑鳥,每年春季便呼喚人們“快快布谷”,啼得鮮血浸紅了滿山的杜娟花。
年年暮春大面山的映山紅花繁葉茂,綺麗多姿,遠遠望去,怒放的映山紅紅遍了整個山崗像一團團火焰格外鮮艷耀目。據(jù)當?shù)乩相l(xiāng)介紹大面山的映山紅之所以如此茂盛和鮮艷是有緣由的,那朵朵鮮艷的映山紅是數(shù)萬紅軍英烈的化身,那被映山紅染紅的青山,映紅的綠水和彩霞下紅彤彤的天空是數(shù)萬紅軍英烈“赤化全川”的夢想。
為了一探究竟,2000年3月的一個周末的上午,我同鄉(xiāng)政府辦公室小曾在往川壩村支部書記張茂林陪同下爬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來到了大面山上的鵝項頸。放眼望去火紅火紅的映山紅在青山綠樹之間云蒸霞蔚,一團團一簇簇,開得那么熱烈,那么絢麗。朵朵花兒如紅色的瑪瑙迎風玉立,嬌艷欲滴,花瓣兒密密匝匝,蕊靠著蕊,瓣貼著瓣,相互依偎竟相輝映,引來無數(shù)的蜂碟飛舞。每一朵花兒,都空靈含蓄,如詩如畫,美不勝收,讓人流連忘返。我不禁贊嘆道:“映山紅真不愧為花中西施啊”,口中吟起了唐朝詩人白居易的“九江三月杜鵑來,一聲催得一枝開……閑折兩枝持在手,細看不似人間有?;ㄖ写宋锼莆魇?,芙蓉芍藥皆嫫母”的詩句來。
前行100米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大面山社社長周吉萬家。我們說明來意后,周吉萬給我們講起了紅軍戰(zhàn)士三娃子的故事……
那是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初的事。一九三三年底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四方面軍在徐向前、陳昌浩領導下翻越千里大巴山解放了通江、南江、巴中、平昌、萬源、宣漢、城口等縣建立了全國第二大蘇區(qū)一一川陜蘇維埃蘇區(qū)。周吉萬的家鄉(xiāng)也得到了解放建立了紅勝縣。一九三四年春夏國民黨蔣介石和軍閥劉湘糾集了26萬匪軍對我8萬紅軍開始了六路圍剿,企圖將新生的川陜蘇維埃蘇區(qū)扼殺在搖藍中,紅軍在徐向前、陳昌浩、王樹聲、李先念、王維舟、許世友、詹才芳、洪學智、張才千、王近山、陳錫聯(lián)等領導下進行了艱苦卓絕的萬源保衛(wèi)戰(zhàn)。一天,山崗上開遍了映山紅,周吉萬家里來了兩位戴紅五角星、紅領章,穿灰布軍裝,腰上扎著武裝帶、腳上打著繃帶的紅軍首長和紅軍小戰(zhàn)士,其中那位年齡約模二十來歲的紅軍首長對周吉萬爺爺說道:“老鄉(xiāng),你莫怕,我們是中國工農(nóng)紅軍,是窮人自已的隊伍,馬上要打仗了,我軍要在大面山一帶組織防御決戰(zhàn),今天來找你是想請你帶我們?nèi)ヒ幌吕销椬?、龍神溪偵查地形?!彪S即對身旁稚氣未脫的紅軍小戰(zhàn)士說道:“三娃子,把你帶的糧食給老鄉(xiāng)。”“是,團長!”隨即那位紅軍小戰(zhàn)士從肩上取下帶來的一小袋子玉米面粉放到桌子上。
那天周吉萬的爺爺和父親很晚才回到家里,后來爺爺逢人便講紅軍紀律嚴明,秋毫無犯,真乃仁義之師啊,由于年紀相近,父親和三娃子成了好朋友,隨后父親知道了三娃子是湖北麻城人,16歲參加紅軍,隨主力紅軍西征來到了川陜蘇區(qū)?,F(xiàn)為團首長通信員,他長期往返于指揮部和前沿陣地之間傳達命令。
鵝項頸是大面山的咽喉,是紅九軍副軍長兼二十五師師長許世友前敵指揮部通往前沿陣地的必經(jīng)之路。
戰(zhàn)斗打響后,位于萬源東南門戶的大面山成了敵人主攻方向,我一萬多紅軍將士在師長許世友、政委陳海松的帶領下與用飛機、大炮武裝起來數(shù)倍于自已的敵人進行了生死大決戰(zhàn),彈藥打光了,便用石頭、滾木、竹簽打擊來犯之敵,最后竟用大刀、長茅和敵人展開了肉博戰(zhàn),硬是用鋼鐵般意志,頑強的作風,不怕犧牲的精神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瘋狂進攻,守住了大面山主陣主。大面上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紅軍將士的鮮血染紅了山崗。
一天黃昏,殘陽西下,映紅了山崗,忽然周吉萬的爺爺和父親聽見后山傳來幾聲沉悶的槍聲和“站??!”“站??!”的喊叫,爺爺和父親忙循著叫喊聲追去。見是一伙匪兵正在追擊一位受傷的紅軍戰(zhàn)士。熟悉山路的爺爺和父親迅速繞開敵人沿著小路向山頂跑去,忽然發(fā)現(xiàn)路邊一滴滴鮮血,循著血跡向前探去,不遠處躺著一位身負重傷的紅軍戰(zhàn)士,來到戰(zhàn)士跟前,爺爺正要詢問,忽然一怔,喊道:“三娃子!”“三娃子,你快醒醒!快醒醒!”聽見呼喊聲三娃子微微睜開眼,見是爺爺和父親,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用微弱的氣息說到:“快……快,把這個送到老鷹嘴指揮部許軍長那里……”邊說邊從胸前的衣兜里摸出一封被鮮血浸紅的信交到爺爺手中。當爺爺帶著山上的紅軍戰(zhàn)士趕回來時,三娃子終因傷勢過重流血太多,已經(jīng)犧牲了,在三娃子犧牲的地方鮮血染紅了土地,浸紅了盛開的映山紅。趕來的紅軍團長眼里含著淚,悲痛萬分對爺爺和父親說:“三娃子是為革命犧牲的,我們不會忘記他,現(xiàn)在戰(zhàn)事吃緊,我們馬上要回指揮部指揮戰(zhàn)斗,三娃子就交給你們了,等革命勝利后我們再來看他?!闭f完將2塊銀圓塞到爺爺手中,轉(zhuǎn)身帶著隊伍離開了山崗。爺爺和父親按照紅軍的要求安葬了三娃子,又找來一塊木牌,寫上“紅軍戰(zhàn)士三娃子之墓”立于墳前。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那位紅軍團長的子女遵照其臨終遺囑將他的骨灰埋在了大面山上的郁郁青山中,與長眠于此的戰(zhàn)友為伴。
講到這里,老社長余興未了。紅軍的故事幾天幾夜也講不完,我們仿佛也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
見時間不早了,我們道別了老社長,開始了下山的行程。走在山間小路上,兩邊爭相怒放的映山紅開得更加鮮艷,映得臉上紅紅的。我們邁著更加輕快的腳步,嘴里哼著:“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若要盼得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嶺上開遍喲映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