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往事】死了一回(隨筆)
曾國藩說:“凡辦大事,以識為主,以才為輔?!边@里的“識”,不單單指知識,更指的是經驗和見識。而我,這次差點被“經驗”奪走了生命。
八號,我們相約去鎮(zhèn)上灌香腸,因氣溫驟降,我把副駕駛座前備了一個小火盆,以便泊車后暖和。七八年來,對付嚴寒天氣,我常這樣“有備無患”――車子檔次低,密封性差,放點縫隙,不會有事,這是我的經驗。
在去集鎮(zhèn)的路上,我們理好了今天該辦的事:灌香腸、打做豬腸米粉子、加煤氣、買木炭。到了集鎮(zhèn),老表順道買打粉子的大米,大哥幫我把香腸肉端出后,我就開車去加煤氣。
煤氣站是煙火禁地,把車置于站外公路旁后,為了安全,我關緊了車的門窗,便很快加滿了煤氣罐。當我回到距灌香腸商家不足百米時,發(fā)現有三個車位:一個可直擺,一個退一次即可,一個兩退一進到位。奇怪的是,我先選擇第三個,不滿意,又返回到第一個車位。
打米加工廠忙著,老表折回來幫著灌香腸,而我呢?把買炭的事早忘了,放下靠背后,像往常一樣慵懶地躺下,在手機上閱讀文字。記得,看完一篇很短的文章,我就昏昏欲睡,手一攤,手機掉在了副駕駛座上。那一刻,我潛意識地想,還是先睡上一覺吧,又想,睡眠不好的我,能睡著嗎?
在深沉的睡意中,或許是極難受,我是醒了一次的,并踉蹌到車后平地上站著??墒?,我眼皮沉重,視覺模糊,思維遲鈍,四肢乏力而不聽使喚。我依稀看到舅叔從十幾米外走過,卻喊不出來。我極為難受地拍打著腦門、揉搓臉頰和耳朵,可是,我依然沒有清醒,實在是累了,又鬼使神差地鉆進車里。
不知什么時候,我要吐了,很急,也許是本能,我用左手接住了污穢。疲憊、酸澀、無神、游離的眼睛找到一個塑膠袋,我麻木地把污穢裝了進去,還用最后的意識與力氣,哆嗦著撕下幾頁書紙擦手,擦襖角上的臟污,然后,就失去了知覺……
如果不是老表從死神手中將我拽回,我就真的見閻王爺去了。她說:“我打米粉子回來,隔窗喊你幾聲,你不答應。我打開車門搖晃你,你手腳不動,轉過頭來用白眼望著我,不吭聲……”
我有轉過頭嗎?我有看著老表嗎?她把我雙腳移出車外,我咋不知道呢?當我被老表攙扶著,雙腳力不從心,但又勉強能站穩(wěn)時,老表問我:“你身上有嘔吐,是不是一氧化碳中毒了?”
片刻后,我迷迷糊糊地說:“我以往都是這樣做的,今天窗口還留著縫呢,應該是患上某種大病,如腦溢血……”
常見身邊的人,年紀輕輕就患重疾,或出意外提前下崗了,我常想,生命脆弱而無定數,誰能料想,霉運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呢?當老表要我去鎮(zhèn)醫(yī)院時,我說:“還是去市內吧,如果是重疾,也不會耽擱時間?!?br />
老表給哥哥打了電話,讓他有個思想準備。平時,兄妹間都是君子之交,但只要有事,首先想到的是,不驚憂年邁的父母,互相幫助,共度難關。沒有熟人的車,我坐上一個桑木師傅的出租,直奔張家界市中醫(yī)院。
途中,我漸漸清醒了,劫后余生的淡然,令我說出一些半真半假的玩笑,以讓老表的驚魂安放。“老表,今天不是你,可能就搞好了,我不是欠你一個人情?”老表沒有回答,直問:“事后,你不覺得害怕嗎?”我實話實說:“當時不怕,因為毫無征兆,但是現在想來,如果真是那樣,就太遺憾了――有太多的事沒做,有太多的話沒說。”老表又問:“你不覺得是一氧化碳中毒嗎?”我還是相信經驗,“怎么可能呢?我每年冬天都這樣?。‖F在,我雙手冰冷,有麻木感,輕度腦溢血可能性大些。”老表有些不安,“你說得駭死人?!辈贿^,我還是說:“在逃脫死神的魔掌后,我倒希望是一氧化碳中毒?!碑敃r,我并不知道深度中毒的后遺癥,也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在車上,老表對我關照有加,我擔心她是否會暈車,還反復問了她幾次。在過隧洞不久,我下車吐過,出租師傅很耐心,間或說一些輕松愉快的話。至今,我真遺憾沒有問他姓名,也沒記住他的車牌號。路上,哥哥打過幾次電話,問到哪兒了,癥狀如何。
我進中醫(yī)院后,心電圖、腦電圖、血常規(guī)一股腦兒就做完了,醫(yī)生很快得出結論――一氧化碳中毒。接著,就是服藥、吊水、輸氧。我開玩笑說:“這樣全副武裝,仿佛我真是一個病危患者?!贬t(yī)生解釋道:“你中毒了,好險,大腦受損,需要補氧,否則會落下病根?!蔽倚Φ溃骸澳銥榈顿?,我為魚肉?!?br />
在我治療過程中,除了鄭主任、喻醫(yī)生等工作者的全力以赴,老表的關懷備至,親人的噓寒問暖,同學的批評指點外,還有要送醫(yī)??ㄔ睦蠋?。在此,我一并表達深深的謝意:謝謝你們!今天的劫難,永遠警醒、溫暖著我的余生!
七八年的經驗,咋會欺騙我呢?應該是炭火量多于往年,車窗口過小,或許還有自身的抵抗力下降。
生命脆弱,意外如影。親朋們,我愛你們!我是死過一回的人,請您規(guī)避風險,珍愛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