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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曉荷】過年那些事(散文)


作者:關山狼劉杰 秀才,1880.4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6428發(fā)表時間:2019-01-17 08:52:16
摘要:少年時代過年的記憶,清貧而美好!


   說到底,過年的主要內容就是吃,只不過因為地域的不同,吃的內容有別罷了。
   我老家在甘肅華亭的關山林海深處,距離趕集的馬峽有四十華里之遙,每年的趕年集都是在辛勞和興奮中經過的,那些情景,歷久彌新,難以忘懷。
  
   趕集
   由于交通不便,路途遙遠,山里人趕年集花費的時間長,內容繁雜,除了花錢之外,還需要付出太多的體力和汗水。
   我們的年集從臘八開始到大年三十結束,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趕集除了榨油就是買年貨,需要購買的年貨有白菜、豆腐、蒜苗和調料,除此之外還有年畫、對聯(lián)、鞭炮,當然主要的還是一家人的新衣裳。雖然是農村人,但是我們的村子在海拔兩千五百米以上,除了自家飼養(yǎng)的年豬,種植的油料之外,其它的東西都要到集市上購買。最普通不過的白菜在關山深處都是缺物,自家種的那種散葉子白菜壓了酸菜,過年吃的卷芯白只能到集市上去買。
   對過年的籌備先從榨油開始。背一蛇皮袋子菜籽,走十二里山路,到公路上坐三輪奔奔車到馬峽,再到下街口張油客家油坊排隊。通常要雞叫三遍起身,早上八九點到油坊排隊,按天黑才能把油背回家,倘若起身遲了,晚上十一二點回家是常有的事,因為太晚了沒有了三輪車,從馬峽到村子里四十多華里的路程要靠腳板度量。買白菜和榨油不大一樣,去的時候一身輕松,回來的時候負重挪行,氣喘如牛,汗水溻濕棉襖,寒風一吹,冰冷似鐵。等到一蛇皮袋子白菜背回家,再攢勁的人都累得近乎虛脫,連人帶白菜癱在地上,需要家人攙扶著才能上炕。尤其是走到臨近村子時,趕集的人個個舉步維艱,呵氣成霧,口干舌燥,力盡汗干,餓得實在不行了就掐一塊豆腐吞下去,再抓一把雪塞進嘴里。
   清油白菜置辦好了,剩下的年貨就不那么勞人了。雖然每個集日都往馬峽跑,晚上回來一算計,不是忘了醬油就是沒有買哈灶爺,下一個集日繼續(xù)跑,緊跑慢跑,不覺意間就過了小年,年的腳步聲都聽得見了。
   物以稀為貴,那時候的大肉燉白菜和洋芋粉條真是香啊,至今仍然覺著那是天下無比的美味!
  
   壓面
   家里的掌柜的忙著置辦年貨,再忙的人就要操心焯菜、壓面的事。雖然多數(shù)人家都飼養(yǎng)著一頭年豬,但農村人家一年四季以吃葷油為主,何況當時的家庭人少的也要五六口,八九口人的家庭占大多數(shù),一頭不怎么大的年豬,三十晚上啃完肉骨頭也就所剩不多了,正月里招呼親戚,主要以機子面為主,有己親和遠路上的親戚來了,才上肉片炒白菜。
   機子面也來之不易啊,當時的機器面還是新鮮產物!壓面的日子多在臘月二十八、九,早了面就變黑,硬脆,沒有了面香味不說,煮熟之后不僅是短節(jié)節(jié),還綿得粘牙。壓面要到山外的劉店村去,我們距離劉店十二里山路,況且只有一家回民家有壓面機,每年的壓面也是一件勞身勞心的事。二十八、九的清晨,壓面的人互相結伴,頂著凜冽的寒風,踏著厚厚地積雪,一步三滑,摸黑行走在山道上。即就如此,面壓回來也就點上燈了,甚至半夜里才能回來,因為關山林緣地帶的三四個村子,過年壓面都在劉店。1985年的臘月二十九,我跟上村子里的人到劉店壓面,快排到我跟前時,壓面機壞了,等到修好機子壓好面,我回到家已經是雞叫兩遍了?;丶业陌肼飞?,餓得實在沒有一絲力氣了,就抓了一股子生面條吞下肚才硬撐著回到家里。冷凍加上饑餓,我一直迷迷糊糊睡到三十傍晚才起來,期間早飯都是在被窩里糊里糊涂吞下去的。雖然機子面遠沒有母親的手搟面潤和勁道,但是正月里天寒地凍的,來的親戚又多,靠母親手搟,太過麻煩,所以過年吃機子面的習俗十多年未曾改變。
   那時候的機子面配上母親炒得肉丁、洋芋丁、胡蘿卜丁和豆腐丁臊子,香醇饞人,回味悠長,唇齒留香。正月初一的早上,酸湯臊子面,每個人一氣子都能咥四五碗呢!
  
   過年
   終于等到大年三十了!
   我們早早的戴上新帽、穿上新衣裳,一枚一枚地燃放鞭炮,攪擾得燒豬頭的父親時不時呵斥一兩句,又跑到廚房里看母親炸油餅。一張薄薄的面餅,放進滾沸的油鍋里,很快就浮起來一個金黃透亮的油餅,我們驚奇地看著母親靈巧的動作。但是廚房里是不容許我們久呆的,據(jù)說我們的嘰嘰喳喳會使油消耗得很快,甚至還會發(fā)生油溢鍋的事故,母親掰開幾個油餅塞給我們,呵斥大的帶著碎的趕緊出去。我們只好又去端詳母親已經貼好的窗花。
   下午四點多,太陽西斜,家家開始貼對聯(lián),貼門神,放鞭炮。五點多跟上父親到村頭的路邊焚香燒紙,算是給逝去的先人送年錢,雖然我的爺爺奶奶都葬在老家靜寧,但是這個規(guī)矩一直沒有改變。敬了先人之后,還要到村里的神廟里敬神,感謝神靈一年的庇佑,祈求神靈來年繼續(xù)保平安降吉祥。
   真正激動人心的時刻是晚上八九點。一大黑粗瓷盆熱氣騰騰,肉香四溢的排骨、脊柱骨、豬頭和豬腳放在紅漆炕桌上,父親的喇叭狀酒壺也煨在火盆邊。盤腿打坐的父親從貼身的衣袋里掏出一沓沓嶄新的角幣,給我們依次發(fā)放年錢,大的五角,小的貳角,之后說些好好念書之類的話,最后開始饕餮。我們兄弟四個和父親饞肉,一年里真正放開吃肉的時間只有三十晚上一次,母親和三個妹妹都不饞肉,只是吃一點點瘦肉。吃飽了肉,一家人坐在滾燙的石板炕上,聽母親講古今或者聽父親述說我們家是如何背井離鄉(xiāng)到關山,心里思謀著用年錢買什么好,或者聽微醺的父親唱幾句“有為王打坐在金鑾寶殿……”
   母親說三十晚上要坐夜,睡得越遲越好,可是懵懂的我們,常常不知不覺中睡去,醒來已經是大年初一的早晨了。
   當正月初一早晨迎喜神的時候,人人臉上燦爛著幸福的笑容,就連牛和毛驢的頭上都綁著紅頭繩,那些曾經為籌辦年事所付出的辛勞早已經煙消云散,剩下的只是對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了。
   時下,物質豐富,生活美好,但是年的味道越來越淡,當吃成為過年的唯一的時候,年對人們的誘惑越來越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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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過年習俗以除舊布新、迎禧接福、拜神祭祖、祈求豐年為主要內容,年節(jié)起源于由上古時代歲首祈年祭祀活動。作者深處關山地帶,通過“趕集備年貨”、“壓面招待拜年客”、“關山過大年”等傳統(tǒng)年俗再現(xiàn)了關山年味兒,展現(xiàn)給讀者一場精神與視覺的盛宴。而反觀當下,人們物質生活的不斷提高,小康社會的日漸繁榮,當初的年味是否還在?恐怕“時下,物質豐富,生活美好,但是年的味道越來越淡,當吃成為過年的唯一的時候,年對人們的誘惑越來越淡化了。”文章敘述流暢,結構自然,情感表達真摯,在感慨年味之時亦在呼吁當下人們弘揚傳統(tǒng),佳作!推薦共賞。感謝賜稿曉荷,期待您的更多精彩!問好老師。【編輯:桑瑜】 【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201901190005】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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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桑瑜        2019-01-17 08:53:27
  文章非常的接地氣,很暖心。讓我這個深處外地的游子,十分想回家過年!
生活中的背包客,世俗里的苦行僧。
回復1 樓        文友:關山狼劉杰        2019-01-18 09:52:50
  感謝桑瑜老師編輯,遙祝安好!
2 樓        文友:何葉        2019-01-17 14:16:48
  一篇佳作,樸實有看點。給贊!
何葉
3 樓        文友:何葉        2019-01-19 16:46:08
  恭喜精品,期待更多精彩。
何葉
4 樓        文友:清粥小菜        2019-01-19 18:16:56
  祝賀劉老師精品,學習了!
5 樓        文友:清粥小菜        2019-01-19 18:17:19
  祝賀劉老師精品,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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