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油菜花海欲醉人(散文)
我這次來伊犁,最主要的收獲之一,就是真正感受到了“油菜花之鄉(xiāng)”昭蘇油菜花海的魅力。
油菜花,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優(yōu)美名字叫“蕓苔”,當然,“蕓苔”沒有“油菜花”這個名字更“接地氣”,所以,我還是喜歡這個更大眾化的叫法。油菜花很美麗,它淡雅的香氣襲人,備受人們喜愛,有不少描寫油菜花的詩句。
例如,乾隆就寫了題名《菜花》的詩:
黃萼裳裳綠葉稠,千村欣卜榨新油。
愛他生計資民用,不是閑花野草流。
據(jù)說,乾隆皇帝很愛寫詩,一生寫了10000首詩,但留下來的并不多。就我看到他的這首詩還真的挺不錯。他這位皇上,寫詩能想到“愛他生計資民用”,也算“體恤民情”了。
再看范成大的詩《四時田園雜興》:
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
日長籬落無人過,唯有蜻蜓蛺蝶飛。
最有名的還是楊萬里的《宿新市徐公店》:
籬落疏疏小徑深,樹頭花落未成陰。
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
6月底7月初,昭蘇的油菜花盛開了,這正是內地游客觀賞油菜花最好的季節(jié)。伊犁的桃花、杏花開放,云蒸霞蔚,雅致溫柔,雖然也很美,但是,因為花開得早,而且花期較短,所以內地的游客難以趕上欣賞。
油菜花開可以說是姍姍來遲。春姑娘悄然隱去,油菜花就無聲無息地開放了。人們似乎還沒有留意,忽然間就發(fā)現(xiàn)了油菜花的海洋。放眼四望,東西南北中,遍地金黃,微風吹來,此起彼伏,令人心醉的黃浪向前鋪過去,鋪過去,直鋪向藍天?;êCC?,大地一派流金溢彩,鶯歌蜂舞,更似斑斕絢麗的舞臺。
油菜是我國最重要的油料作物,種子含油量為33%至50%,榨油后的餅粕蛋白質含量高達40%。油菜除用作榨取食用油和飼料之外,在食品工業(yè)中還可制作人造奶油、人造蛋白等,還在輕工業(yè)和醫(yī)藥等方面有著廣泛的用途,具有重要的經濟價值。油菜花是最容易栽培的農作物之一,油菜花期長達20至40天。
新疆昭蘇大草原位于中亞內陸腹地的高位山間盆地,屬大陸冷涼型氣候,冬長無夏,春秋相連,這里是新疆最大的春油菜產區(qū),其種植面積近百萬畝,占全疆油菜種植面積的40%左右,被譽為“油菜之鄉(xiāng)”。
油菜花很適合生長在昭蘇,這和昭蘇得天獨厚的氣候條件有關。昭蘇涼爽的氣候和充分的日照適合春播油菜的種植生長,昭蘇的無霜期只有100多天,而油菜是一種喜涼耐寒的作物,其發(fā)芽、出苗的適宜溫度為10攝氏度到15攝氏度之間,幼苗期抗寒能力強,能抵御零下10攝氏度的低溫。而到了每年的七月,昭蘇高原風和日麗,晴空萬里,日平均溫度在攝氏15度左右,這恰好是油菜抽薹開花的最佳溫度,油菜當然把昭蘇視為它的“家鄉(xiāng)”了。
每年6月底前后,漫無邊際的油菜花猶如一條條金色的織毯席卷著廣袤無垠的昭蘇大草原,更像波瀾壯闊的金色海洋。
徜徉在油菜花創(chuàng)作的海洋里,我默默領悟海洋給我的感受。我想起了渤海的內斂和包容;我回憶了黃海的大度與沉靜;我重溫了東海的博大和雄渾;我再會了南海的遼闊與熱情。
我有過幾次乘萬噸巨輪在大海上航行的經歷,我不能不贊嘆大海的美,但是,在欣賞美的同時,我的腦海里不時會閃現(xiàn)泰坦尼克號豪華游輪和電影《大白鯊》的點點滴滴。我會很可笑地自問,這是在人類的諾亞方舟上嗎?過后我往往還會心有余悸,我會想,坐在豪華游輪上,也許不如變成大海岸邊的一粒沙子,不會有任何擔心,和無數(shù)沙粒擁擠在一起,與長發(fā)飄逸的椰子樹為鄰,每日里看金烏巡天,閱玉兔照地,何其樂也。
最令人心悸“海”莫過于“紅色海洋”和人山人海了。“紅色海洋”確實能令人熱血沸騰,人山人海也能讓人精神亢奮。然而,過度的熱血沸騰容易患心梗,超強的精神亢奮更會得腦梗。這無異于自殘身體,實在要不得。
我們還會看到描寫麥田的“金?!焙兔鑼懨尢锏摹般y?!薄_@都是莊稼成熟的景象,人們辛勤勞動的成果,蘊含著豐收的喜悅,只是少了一些油菜花海的勃勃生機。
油菜花海在大地的懷抱里涌動,袒露著自己純潔的肌膚,散發(fā)著芬芳的花香,置身其間,不用擔心波濤洶涌的大海深藏的玄機,有的只是對來訪者的溫情浸潤。
我在油菜花海里遨游,放眼望去,真是金色波濤連天涌,浪漫花海蓋地來。在藍天白云的襯托下,那一望無際的金黃更顯得斑斕多姿。油菜花具有撲面而來的恢宏氣勢,顯示著生機勃勃的浪漫,成就了博大壯闊的奇觀,濃郁花香讓人情迷心醉,旖旎風光令人流連忘返。
在油菜花的海洋里暢游,我會感到極為溫柔的撫摸和甜蜜香郁的親吻。我漫步在油菜花叢中,感覺自己身心與油菜花已經融為一體,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我站在油菜花海中,目光經過洗滌之后,達到收放自如的境地。我拋卻一切雜念,物我兩空,天人合一,讓我的所有感覺器官全部敞開,于是,奇妙的禪意降臨了。
我不再是油菜花的欣賞者,我幻化為一株油菜。我不再拘泥于形式,油菜花的一株一葉,一瓣一蕊,連同那翩翩起舞辛勤勞碌于油菜花叢之中的蜜蜂,連同那天邊戴有雪冠的群山,連同那繚繞于山腰似有若無的白云,連同那在明媚陽光照耀之下純凈如洗的藍天,這一切,目之所睹,耳之所聞,鼻之所嗅,膚之所觸,全都融匯于天地之間,物我之際。明心見性以后,我內心的灑脫和安詳帶來一種頓悟禪意的感受,這是一種只可本人意會,不可向他人言傳的獨特體驗。
禪意頗多玄機,還是說點實際的。油菜花海之上氧氣充裕,實在就是天然氧吧。久居城市的人進入油菜花海,只要在這花海里經過一番沐浴,洗脫凡塵,讓衣袖吮吸油菜花香,讓腦海復制花海畫面,就會神清氣爽,寵辱皆忘,什么煩惱全都一掃而光。信不信由你。
7月,進入昭蘇就進了油菜花的世界里,不論是行進在柏油馬路上,還是漫步在田間小道上,涌入眼簾的總是金黃色的油菜花,這種大美就是人間巧手編織的金色地毯。艷陽高照,若隱若現(xiàn)的白云點綴著巍峨的雪峰,雪峰把奔涌而來的油菜花海的金浪擁抱。道路似乎鉆進了金黃色的花的海洋里。
是昭蘇人的勤勞成就了這花的海洋。陽光下,油菜花豪邁而奔放,微風輕拂,攪動起一波又一波金色的波浪。油菜花海里,沁人心脾的香味熱情而溫柔,一股又一股地涌過來,浸入人體的每一個毛孔。
滿地的油菜花千姿百態(tài),花團錦簇。油菜花四片花瓣,整齊地圍繞著花蕊。花瓣十分精致,細細的紋路似乎是雕刻家在展露技藝。中間的花蕊彎曲著互相擁抱,仿佛在訴說著閨中密語。有的油菜花四瓣全部綻放,十字形的四瓣花瓣在綠葉的映襯下顯得淡雅而清秀,在微風中輕啟舞步,笑意甜美。有的嫩黃色的花含苞待放,羞澀中略顯晶瑩淡雅。
油菜花是一種平淡無奇的花,她沒有郁金香那么迷人,沒有牡丹花那么高貴,沒有玫瑰花那么耀眼,沒有菊花那么多姿多彩,沒有水仙花那么冰清玉潔,沒有茉莉花那么芳香襲人。油菜花只是那種樸實無華的黃,內斂俊秀的黃,生機勃勃的黃,聰慧大度的黃,始終如一的黃。
油菜花是農民的花,她像農民一樣樸實勤勞,她不需要特殊的關照,只要適時播進土壤,有一定的水分,就可以發(fā)芽長株,抽薹開花,成熟結籽。百花齊放的皇榜沒有油菜花的名字,百花獎更與她無緣。她絕不羨慕那些嬌貴的溫室里的花朵,一心想的只是對農民辛勤勞動的回報和奉獻。
油菜花特別具有團隊精神,單株的油菜花并不耐看,身姿略顯柔弱,花朵稍覺細碎。然而,當千萬株油菜攜手向上,億萬花朵并肩競相開放時,就匯聚成了波瀾壯闊的花的海洋。
每年油菜花盛開的季節(jié),昭蘇就成了旅游者和攝影愛好者最向往的地方。拍攝油菜花照的最佳時間是細雨初停時,油菜花上掛著水珠,色彩最為鮮艷明潤。油菜花最大的特點是它的顏色,金黃一片,非常純粹。選擇在油菜花海里拍照,無論穿什么顏色的衣服,都可與艷麗的油菜花搭配。攝影愛好者們也許特別喜歡拍攝在花間翩翩起舞的蜜蜂和彩蝶。蜜蜂既傳播花粉,又采集花粉釀蜜,當然很好;彩蝶雖然很美,花間媚舞很有情趣,但是,它產的卵卻對農作物有害,不必對它過于留戀。
離開昭蘇的油菜花田,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充實和滿足。我想那是油菜花對我的饋贈。壯麗的油菜花海預示著昭蘇農民辛勤勞動的豐收,昭示著這片熱土通過油菜對勞動者傾情的回報。昭蘇的油菜花海吸引了眾多的旅游者,但昭蘇人最關心的還是油菜是不是能夠豐收。
我們還是回說乾隆皇帝的那首《菜花》詩吧。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說過不少謊話和違心的話,但他對油菜花的評價還算真誠?!皭鬯嬞Y民用,不是閑花野草流”確是大實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