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白花是一頭苦命的牛犢子，只因為是黃牛的后代，被老馬嫌棄。幸虧又遇到了姓牛的新主人（人稱老牛），在新主人的精心照料下，黃白花漸漸地長成了大牛，也就暴露了混血奶牛的身份，既不擅長產(chǎn)奶，又不擅長體力勞動。黃白花感受到主人很失落，主人是要它干活的，但是它沒有黃牛的體能、沒有奶牛的本事，有愧于主人對它的培養(yǎng)。黃白花生性善良，要想方設法報答主人的恩情。
　　 一年過去了，黃白花喜得貴子，產(chǎn)下一頭“虎頭虎腦”的小牤蛋子，是正宗的黃牛血統(tǒng)，這下終于達到了主人的愿望。母大子肥，母從子貴。老牛樂不可支，自然是不辭辛勞、精心喂養(yǎng)，管理黃白花娘倆兒像對兒女一樣周到。黃白花奶水充足、吃用不愁，對小牛愛護有加。小牛犢長勢旺盛、活潑可愛，對大牛有著天生的依賴性。老牛大牛和小牛，呈現(xiàn)一團快樂和諧的氣象。
　　 這一年，鎮(zhèn)里興建了一家奶粉廠，每天都收購大量的牛奶，黃白花有了兼職的工作。老牛理所當然地把過上好日子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黃白花身上。
　　 于是，天天起五更爬半夜，除了田間勞動，就是擠奶送奶數(shù)錢，老牛忙得不可開交，那滋味就是美。如此一來，可苦了黃白花。剛開始，老牛還顧及到黃白花的健康以及小牛的飲食，知道細水長流，不把奶盒子擠干凈，可是，嘎嘎新的錢到手之后，簡直就飄飄然了，忘乎所以了。
　　 要想撈到大把的錢，就得讓黃白花多做貢獻，它付出得越多，來錢就越快。豈不知，每天的出奶量不是跟期望值成正比的，擠得多了，就影響了小牛充饑長身體，甚而導致黃白花營養(yǎng)不良、健康下降。要不說人不能鉆錢眼兒，唯利是圖會全然不顧。老牛眼里有牛，心里有錢，不自覺地犯了大忌，作出了竭澤而漁的荒唐事。
　　 黃白花很親近老牛，但是，自從奶粉廠興建以后，黃白花開始害怕老牛了，甚至還有點害怕小牛犢。一個是愛護自己的主人，一個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啊，怎么會有畏懼感呢？
　　 每當老牛來到身邊，黃白花就像看到主人拿著一把刀，害怕得直想立即跑開，離他越遠越好。往常，主人看它的目光非常和藹，如今卻像一把錐子，尤其主人那雙手，以前溫暖輕柔，如今卻生硬冰冷，舉動更是由暖心變得無情，每天他不是來關照而是從它身體里掏錢。黃白花怕了，怕主人無限地奢求、喪失了人的夲性。
　　 每當小牛在身邊撒歡，黃白花都有一種榮譽感，它做了母親，全身心地哺育著小牛，它要把全部的愛都撲到孩子身上，看著它哭，看著它笑，看著它一天天長大，黃白花心里樂開了花。可是，自從主人天天來擠奶，黃白花開始嫌棄小牛了。這孩子一點也不知道心疼母親，不來拉倒，來了就知道張嘴要吃要喝，也不管母親擁有多少，一頭一頭地頂撞（牛犢哺乳時的習慣動作），那狠勁兒簡直痛到母親心里去了。黃白花怕了，怕孩子一味地索求、丟失了自食其力的本性。
　　 黃白花跟著老牛外出啃青的時候，它望著奶粉廠的方向，若有所思：假如那廠長不私欲膨脹，假如奶粉廠一直興旺下去，假如小牛犢總像長不大的孩子，它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將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