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部要出售，喊價三十萬。姚朝明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和妻子黃巧巧商量，妻子卻嫌偏遠了，搬過去離自己幾畝承包地拉開了四五里路的距離，來來去去極為不便，姚朝明搖著頭責怪妻子鼠目寸光，“遠點算啥問題，現(xiàn)在關鍵的是房子問題，兒子平兒都三十六了，至今仍然單身一人，你就不著急嗎？”
　　 前天胡幺婆從她娘家?guī)н^來一位女人，三十歲，離過婚的，模樣周正，看上去很是順眼，胡幺婆直接問平兒：“你看不看上眼？”平兒只是靦腆地笑著，當然是同意的意思。姚朝明把胡幺婆拉到一邊，低聲說：“我們平兒哪會看不上眼呢？人家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們姚家就給她磕頭了！”胡幺婆笑瞇瞇地說：“這就好！這就好！不過人家姑娘有個條件，要帶著女伢過來。人家姑娘夫妻倆原來在家辦廠子，她丈夫在外搞推銷時有了外遇，兩人吵吵鬧鬧了七八年，在前年終于離了婚，要不然的話人家姑娘能看得上你家憨憨的平兒？”姚朝明堆著笑臉連聲說：“是，是，讓你多費心了！”
　　 姑娘這次來過后，反饋的信息還不錯，認為姚家人仁義、誠實，就是住房太陳舊了，還住著六十年代的平房，姚朝明連忙請胡幺婆傳個話，家里建新房的錢不缺，只要姑娘點頭立馬建房，而且要比左鄰右舍的都要好。
　　 妻子黃巧巧主張在自家的宅基地上撤舊屋建新屋，“這住了幾十年的地方住習慣了，與左鄰右舍關系很融洽，突然要搬到村部那里去住不習慣。”姚朝明朝她瞪了一眼，說：“搬過去還是在咱的村子里，村子里的人又不是不熟悉，有啥不習慣的。這是一個好機會，你想想，村部才建了兩年，二層樓五大間，前面還有個五六畝地大的場子，澆上了厚厚的水泥，四周修了高高的圍墻。修起后只開過幾次村組干部會，基本上還是新屋。村長說過光裝修就花了二十五萬，要不是上面有政策，村部不達標要重新修建，就沒有這個機會了?，F(xiàn)在建房的各種材料很貴的，咱買下來絕對劃算！”
　　 姚朝明心里有了買村部房子的想法，就去找老書記征求他的意見。老書記姓吳，前年卸任了，在家里照護著孫兒，平時很清閑。他依舊有當書記時的氣勢，伸手拍了下姚朝明的肩膀，斬釘截鐵地說：“買！趕緊買！我跟你說，這是相當劃算的事！朝明啦，你今晚就去找何書記，給他送去兩萬元，再具體說說你家的困難?？纯矗謇飵装賾暨€有哪家住著小平房的？你老婆長期害病，這是眾所周知的，村里應該照顧的，壓一壓價，興許二十五萬就能買到手的?！?br />　　 姚朝明點頭表示同意，緊緊握著老書記的手說：“謝謝吳書記給我出的好主意！”
　　 他快步走出了老書記的家門，拐了幾個胡同就來到了小自己一輩人的何書記家里，毫無保留地按老書記的意思說了，何書記很是爽快：“行呀，反正村部的房子要賣，自己村里人買當然是最好了?！甭牭竭@話，姚朝明從腰里掏出一疊紅鈔擱在了茶幾上，笑著臉求道：“請何書記幫忙！請何書記照顧！”何書記連忙撿起紅鈔往他的衣服兜子里塞著，“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何必見外？”推來推去，還是讓紅鈔擱在了茶幾上?？紤]了一會，何書記明確表了態(tài)：“二十七萬，等開村委會時我提出來大家討論，您說行吧？”
　　 姚朝明連忙說：“這行！這行！”
　　 回家后他開始想著買房的現(xiàn)金這事兒，手頭有四十萬的定期存款，還有兩個月到期，要是提前取出來不劃算，這得要找親戚們去借，應該不成問題，兩個月償還本金外加百分之十的利息，讓親戚們放一百個心。
　　 他拿著存單一家接一家去借錢，親戚們都感到很驚奇，他姚朝明還存款四十萬？據(jù)說他兒子平兒在城市的娛樂場所幫人牽馬，這活兒能掙多少錢呢？他們都不知道老板賠過平兒二十萬的事，姚家一直隱瞞著，對外沒透露半點信息。前年平兒牽馬時馬發(fā)狂了，踢壞了他的一顆卵子。姚朝明囑咐過老婆，這事千萬不可說出去，兒子還沒結婚，壞了一顆卵子還不知道有沒有生育能力？為此姚朝明一直憂心忡忡的。
　　 二十七萬湊齊了，姚朝明準備送給何書記，何書記卻捷足先登來到他的家里，把兩萬元錢親手還給了他，歉意地說：“姚叔，村部不能賣給你了，有人出三十萬不還價，要辦豆豉廠，支持私有企業(yè)這是國家政策，村里得大力支持?！?br />　　 姚朝明聽著這話腦殼直發(fā)麻，買村部的事就這樣打了水飄，他大聲質問道：“何書記，你是答應了我的，怎么能反悔呢？”
　　 最后何書記說了些什么，他也沒聽進去，感到腦子恍恍惚惚的。看著何書記走去的朦朧背影，他朝地上吐了一口涂抹，狠狠地罵道：“媽的，真不是個東西，到手的鳥雀飛了！”
　　 這時，胡幺婆慌慌張張地跑進門來，大嗓門說道：“平兒來電話沒有？喜事咧，人家姑娘和你家平兒商議好了，愿意同平兒結婚，只要二十萬的彩禮。人家姑娘離婚前是辦豆豉廠的，現(xiàn)在想買下我們村的村部重操舊業(yè)，到時你們全家人可就都成了大老板?。　?br />　　 聽到這話，姚朝明陰沉著臉罵道：“真是個悶葫蘆，唉，他怎么不跟我打聲招呼？”他趕忙撥通了兒子的手機號，可那頭竟然傳來：“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聽道這個提示，他手里拿著電話，直愣愣地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