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哈斯與蝶兒(小說)
1.
一匹名叫哈斯的駿馬,厭倦了賽馬場上競技拼爭的生涯,在呼喊和叫罵聲中累得要死,它不知道自己為啥這般賣命,為什么能在賽馬場拼爭這么多年。它不想再被人類這樣玩弄,開始幻想過自己的生活,渴望自由地活著。
終于在一天夜里哈斯逃出了賽馬場,它拼命地跑啊,跑啊,生怕被主人抓住,回去一定是一頓毒打,還要乖乖地聽話,按主人的意思再沒日沒夜地拼爭。而讓它更不解的是。主人有時暗示它不要跑贏比賽,如果不按主人的意思一不小心跑贏了,下來也是一頓毒打,它不明白人類為啥這么多陰謀。它是善良的,它不想欺騙。
哈斯跑進(jìn)山里,跑進(jìn)林地。越跑,覺得離自由越近。外面的世界真好,安靜、平和、與世無爭,它好喜歡呀。它不停地跑了一夜,停下來剛做喘息,卻在一峽谷灌木叢中,發(fā)現(xiàn)了一只叫蝶兒的梅花鹿,它非常美麗,仰起高高頭,公主一樣地看著它這個不速之客。
相視的那一剎那,哈斯驚呆了,它驚嘆蝶兒的美麗脫俗,它驚訝蝶兒的天然氣質(zhì),睜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定格在蝶兒的身上。它仿佛看見藍(lán)天白云之下,一望無際的綠色之中,一朵盛開的鮮花在跳呀,在飄呀,又好像在飛,真的好美好美。美到無與倫比,美到天上人間。
世間竟有這般尤物,天地一下子明亮起來。
或是一刻,或是好久,蝶兒被哈斯入神地盯著,好像全身都布滿了哈斯的眼睛,一下子變得嬌羞起來,不再高傲的公主變得粉面桃紅,想用樹葉遮擋;高昂的頭象一支雨中蓮花,若隱若現(xiàn)。哈斯愈發(fā)迷戀,長鳴嘶叫,跳起了馬步舞,周圍灌木很快夷為平地。
哈斯決定留在這里,它對蝶兒心生保護(hù),不愿離開。白日相伴而行,夜宿林間山洞。無論走到哪里,它和蝶兒只要在一起,就是家。慢慢哈斯才知道,蝶兒曾經(jīng)從山崖掉落下來,幸虧樹枝遮擋,留住性命,身上卻在滑落過程中,被損傷得有些殘缺。追求完美的蝶兒一下子心生自卑,只求平安的活著,再不敢有多一點奢望。
哈斯闖入蝶兒的生活,不肯離開,蝶兒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蝶兒知道哈斯英俊瀟灑,日行數(shù)百里,它應(yīng)該志在千里。便想盡辦法攆走哈斯,勸慰它不要留戀這里,蝶兒不想讓它浪費時間。因為蝶兒充其量只是一只美麗的蝶兒,既跳不高,又跑不快,蝶兒不能自私地占有這么高大英俊并且曾經(jīng)優(yōu)秀卓越的千里馬。
哈斯卻不這樣想。此時的它不僅僅是被蝶兒的美麗吸引,蝶兒的善解人意,為他人著想的無私胸懷感染了它。后來它又透視到蝶兒的外傷并不算什么,經(jīng)過這次磨難,蝶兒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伙伴離蝶兒而去,拋棄了蝶兒。蝶兒傷心欲絕,險些輕率性命,靠著對世間的留戀,茍活至今。哈斯頓生責(zé)任感,暗下決心不能離開蝶兒,它要默默守候這顆寂寞荒蕪的心,用熱情慢慢溫暖蝶兒的涼透,用愛喚醒蝶兒失去的愛。
相伴秋天,蝶兒覺得秋天很溫暖;相守冬季,蝶兒覺得冬天不再寒冷;一起踏步春天,春悄然走進(jìn)蝶兒心里,蝶兒臉上綻放了笑容。
隨著時間推移,哈斯與蝶兒,心與心,一圈一圈纏繞,層層疊疊立體疊加。
也許在秋天,也許是冬天,也許就是這個春天,會出現(xiàn)一個奇跡。
2.
自從與蝶兒在一起了,哈斯心情一下子安靜下來,遠(yuǎn)離了爭奪、喧囂、歡呼、咒罵,心情逐漸好轉(zhuǎn)。仿佛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一路狂奔邂逅一片好大好大的綠洲,恰似一只羔羊等候在那里,陪伴它的寂寞。又好像撥弄著船兒在碧水蕩漾的湖泊里漫無目標(biāo)地漂游,任隨船兒鉆進(jìn)一片蘆葦蕩,相遇深藏其中的一片蓮花的那種喜悅心情。
在萬籟俱靜的夜晚,兩顆獨立的心挨得很近很近。好像彼此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一陣平靜如水,一陣高潮跌幅。之后哈斯又會聽到蝶兒那顆小心臟彈奏出跌入深谷的節(jié)奏,它的心立刻像一圈圈擰緊了一樣生疼,好在就那么一瞬間,蝶兒很快歡快起來。哈斯弄不明白蝶兒究竟有有什么事讓蝶兒心中滴血,不斷淪陷其境。
一個陽光還很溫暖的傍晚時分,哈斯與蝶兒在山間游玩,歡快的蝶兒跑到一處高高的平臺上,跳起歡樂的舞蹈,高昂著公主一樣的頭,扭動著柔美的腰肢,健美的腿奏響最美的節(jié)奏,這是蝶兒的本色。陽光下,吸足了能量,像彩云在飄。哈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蝶兒,欣賞著蝶兒的舞蹈,徹底陶醉了。
當(dāng)哈斯從陶醉中醒過來的時候,卻是夜幕降臨了。它突然發(fā)現(xiàn),蝶兒無影無蹤了。
哈斯以為丟了蝶兒,一下子急出了一身冷汗。在山間瘋狂地奔跑,竟是一夜尋找。終因勞碌過度,睡在草叢中。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被刺眼的光芒弄醒,噴嚏連連,有些感冒。
下山的路上,哈斯感覺眼前總是晃動著蝶兒的影子,心里便生一陣歡喜。仔細(xì)觀瞧,卻又不是,一陣陣失落愈甚。放眼望去,灌木叢中,好似蝶兒不?;蝿樱綦[若現(xiàn),好似很近,又似好遠(yuǎn)。哈斯覺得蝶兒肯定還有許多不愿說出的隱私,藏在蝶兒那敏感的心里,深深地埋著。蝶兒是想永遠(yuǎn)保留住在哈斯心目中完美的形象而寧可犧牲一切,還是另有難言的隱私,哈斯困頓了。即使它們相擁一起,彼此聆聽心跳的聲音時,也是漸近漸遠(yuǎn),時近時遠(yuǎn),捉摸不定的感覺,哈斯愈發(fā)覺得很難撲捉到那顆神秘的小心臟。
其實蝶兒一直在關(guān)注哈斯,那么英俊瀟灑,那樣才華橫溢,十分崇拜,心生愛慕,啟動了蝶兒那沉睡已久的愛。假若能早十年相遇,自己還有自信,蝶兒一定不顧一切擁入它寬大的臂膀里,把自己交給這個心地善良充滿責(zé)任感的哈斯。但善良卻自卑的蝶兒知道哈斯不屬于自己,看著自己受傷的殘軀,深知自己沒有擁有英俊哈斯的權(quán)利,所以還是鎖緊心門,把這份愛埋在心底最深處,默默地躲避著哈斯那熱烈的感情。
蝶兒還是回來了,一夜不停地行走在山間,露水浸濕了蝶兒美麗的絨毛,灌木掛破了身體多處,遍體鱗傷。哈斯把蝶兒使勁抱在懷里,用身體的溫度溫暖蝶兒冰涼的身體,蝶兒感激地抱住哈斯寬大的虎背熊腰,合上雙眼,幸福地睡著了。
實際上,哈斯一見便鐘情了蝶兒,一直火熱地追求。蝶兒卻異常平靜,蝶兒讓它知道了自己的不完美是想讓它敬而遠(yuǎn)之,沒想到心地善良的哈斯由憐而愛,啟開愛情閘門,愛水滾滾而來。
一匹英俊的高頭大馬,一只玲瓏剔透的梅花鹿,它們之間的愛情,看似更多的是不可能,卻正在發(fā)生著。
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里來了一群和蝶兒一樣的梅花鹿,相約蝶兒一起到更遠(yuǎn)、更溫暖的地方游玩。蝶兒不知有多久沒有離開過這座山林了,真的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哈斯鼓勵蝶兒和它們一塊去玩,它要留下來,守著家,等著蝶兒。
相去幾日,沒有蝶兒音信。哈斯開始惦念,早早晨起,望向南方,蝶兒離去的方向。
又過了幾日不見,思念愈甚。哈斯情不自禁地向南方奔跑,它知道蝶兒回來的方向,它相信一定會在前面的某個地方相遇蝶兒。可是每每夜幕降臨下來,它又擔(dān)心蝶兒提前回到家里不見它的蹤影,該有多么失望,便一路夜奔,回家等候。
次日,又滿懷希望,奔向南方。
3.
一個月之后,哈斯依然白天跑向南方的路上迎接蝶兒。也許是感動了上帝,有一天終于看到蝶兒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山間緩行,哈斯心疼地馱起蝶兒往回狂奔,深夜回到家里,蝶兒一下子病倒了。因為不能適應(yīng)南方的氣候,加上食物也不適應(yīng),每日還要早早出發(fā),夜宿林間,連日陰雨,又濕又涼,積勞成病。如果不是蝶兒心里裝著哈斯,靠著愛情的力量,斷難能長途跋涉,歸心似箭。
哈斯日夜守候,寸步不離,蝶兒心里滿是感動,眼里含著熱淚,心里暖暖熱流。想我蝶兒何德何能,能贏得哈斯如此垂愛,不離不棄。蝶兒的心在慢慢融化,與哈斯交融。
哈斯自從鐘情了蝶兒,很執(zhí)著地堅守了這份愛。面對蝶兒的殘缺,它曾夜里默默落淚,擁有更完美是天性使然,而不完美更需要愛的潤澤。它的責(zé)任感驅(qū)使著它把這份愛用在最需要的蝶兒身上,拯救這顆破碎了的玻璃心,帶著蝶兒到陽光最明媚的地方。
白天帶著蝶兒出來曬太陽,尋覓食物。雖然它們沒有語言,但卻能用心溝通,用眼示意,用動作表達(dá),而且很默契。晚上相依相偎,彼此聆聽對方心跳的聲音,也許這是它們最美妙的音樂。哈斯靠近蝶兒,用呼吸愉悅蝶兒,用身體溫暖那顆玻璃心。蝶兒感覺舒服極了,從來沒有過的幸福油然而生,美妙至極。
一天半夜,蝶兒從一場夢境中驚醒。蝶兒夢到哈斯和一匹潔白美麗的母馬奔跑在山路上,朝向山頂更高更美的地方,留下成雙成對遠(yuǎn)去的背影。蝶兒一直擔(dān)憂的事情發(fā)生了,哈斯還是被搶走了,蝶兒的心一下子掉入冰窟,凍得生疼生疼的。
此時的蝶兒分不清夢境還是現(xiàn)實,尤其蝶兒的敏感和多疑,讓蝶兒寧可信其有。蝶兒一直以來的不自信,都是因為哈斯太優(yōu)秀了,尤其它的英俊瀟灑必然會傾倒好多追求者。既然不會是自己的,就不如拒之門外,否則被拋棄的結(jié)果會讓蝶兒傷心欲絕,蝶兒的弱小身體可真的扛不住啊。蝶兒又把心上那把鎖鎖上了,本來剛剛開啟,接納哈斯走進(jìn)蝶兒的心門。蝶兒想切斷所有美好的記憶,像刺猬一樣縮成一個團(tuán),篷開所用的鋒芒,防備一切危險的到來。
蝶兒憤憤地推開溫暖的懷抱,哈斯被蝶兒的異常表現(xiàn)驚醒了,夜幕之下,看著蝶兒象被獵物剛剛傷害過的可憐樣子,頓生憐憫。它剛要靠近心愛的蝶兒,沒想到蝶兒震怒了,瘋狂地跳躍起來,拼命地逃走。
等哈斯明白過來,蝶兒已經(jīng)很遠(yuǎn)。懸崖峭壁,荊棘灌木,蝶兒全然不顧,只是拼命地跑呀,跑呀。蝶兒要離開哈斯,離開剛剛還有余溫的幸福,蝶兒不再相信天上還能掉下餡餅來,蝶兒要跑到遙遠(yuǎn)的地方,孤獨寂寞終了一生。哈斯似乎明白了一切,知道蝶兒想做傻事,它要把蝶兒搶回來,把它的心挖出來給蝶兒看,因為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辦法證明它是真心的。
東方的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蝶兒不由自主地調(diào)整了方向,蝶兒想也許太陽升起的地方才有真正的溫暖,蝶兒決定去哪里,腳下不由使足了勁頭,箭一樣飛奔而去。哈斯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生怕蝶兒不顧一切前沖掉落下去,便顧不上腳下亂石荊棘,一陣猛追。
眼看懸崖邊上,蝶兒還不減速,哈斯拼出絕力,一躍而起,跳出十幾米或更遠(yuǎn),蝶兒掉落懸崖,哈斯猛撲下去,它要拼出生命也要抓住蝶兒。
萬丈深淵,兩個真情,超越生與死,只求永遠(yuǎn)在一起。
恰好正在巡山的玉帝以及隨從們在云端目睹了這一切,甚為感動,隨手扔下一把玉扇,斜插峭壁之上,綻開成一個巨大的樹。哈斯與蝶兒雙雙掉落在巨大的樹冠上,幾個上下緩沖,竟然毫發(fā)無損。
此時還在驚恐之中的蝶兒躺在哈斯的身旁合上雙眼,開始平復(fù)快要跳出來的小心臟。哈斯還在使勁抱著蝶兒,它要生生死死與蝶兒不分離。生,則愛;死,愛永恒。
太陽轉(zhuǎn)動著光芒,照亮了大地,投向萬丈深淵一束溫暖的光正好照在它們身上??吹教炜招∪缇?,淵底深不可測,哈斯與蝶兒意識到還未脫離危險,急忙從樹冠爬到樹干,進(jìn)入一個山洞。回頭的那一剎那,發(fā)現(xiàn)那棵巨大的樹消失了,心中滿是疑惑。
它們走啊走,走出狹長的山洞,沒想到是一片絕佳的世外園林,只是沒有與外界連接的道路,哈斯與蝶兒在此住了下來。
傳說后來人們見過這樣一對象馬又象鹿神奇動物,出現(xiàn)在山間。像曾經(jīng)的蝶兒一樣年輕美麗,象曾經(jīng)的哈斯一樣英俊瀟灑。人們說,這是它們的后代。
直到今天,我們看到有一種馬身上有些白色斑點,也許這就是蝶兒的遺傳。有一種鹿比一般的鹿高大英俊,也許這就是哈斯的基因吧。
人們還有更多的迷惑:馬與鹿怎么有可能愛上,即使愛上,怎么可能有后代子孫呢?
愛情感動了玉帝,有啥不可能。也許這才算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