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雷山村入戶記(組詩)
1
我們離開縣城,在一樹繁花的拐角
我聽出風(fēng)和喧嘩的水。蜜蜂和木頭的家園
?
看到雷山村的藍(lán)色牌子時
車正好爬坡。干枯的草如此遲緩
而陽光滾動的聲音
讓土地松動,有無數(shù)的根傾聽鳥鳴
?
山頂,一切旋轉(zhuǎn)起來,想起為努力走遠(yuǎn)的春天
指明一朵花的去向
那時,我正準(zhǔn)備在手心養(yǎng)一縷清風(fēng)
2
二娃剛從蘭州回來。干凈的院子,滿滿的陽光
他用鼓起的腰包修飾出春天的美顏
他是來給老人過壽的
孝心墊底的責(zé)任如此厚實(shí)
他笑著。他說過兩天就回蘭州
仿佛也就是從自家廚房去到廳房
3
她一個勁的說著女兒的好
說起在河北度過的天倫歲月
她不停地拉著鋪滿陽光的床單,用抹布擦著
锃亮的木柜
粗糙的手仿佛無處安放
“我媽媽九十五了
她生氣了還罵我死丫頭!”
——她笑了,露出了空虛的牙床
“我今年七十一了”
笑完后,她做了一個幸福的補(bǔ)充
4
秀蘭從扶貧車間下班
第一件事是收拾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然后倒掉半身不遂的婆婆炕頭的臟物
然后洗手,然后做飯
期間,她接聽了一個電話
——瞬間,一朵紅云飄過她的臉龐
輕微的答應(yīng)聲和澄澈的笑容
仿佛水石相擊:浪花朵朵,無比美麗
5
“兒子在外地上大學(xué)
現(xiàn)在就我兩個老家伙!”
放下背篼,她一邊拍打著衣襟,一邊說著
——其實(shí),她不老。
“日子好了,干活就當(dāng)是鍛練身體”
她呵呵地笑著,將泡好的茶水遞給我們
?
——心靈的回聲帶著鐘愛的土粒,帶著此刻
發(fā)亮的半畝麥田
6
春天淺淺的:剛剛一拃長的麥苗流出喧嘩的聲音
雷山村安靜——喧嘩的安靜
一座座院落向陽鋪開
門口的狗悄無聲息
一只麻雀撲棱擦過屋脊
只剩下一只貓和一縷清風(fēng)
7
古老的堡子是雷山村的圖章
一個荷鋤走出堡門的老人是村子亂石鋪砌的時間
天空是云。墻頭是風(fēng)
風(fēng)的記憶里是一歲一枯榮的草
?
繞過刻有堡子名字的石碑的是一條光凈的水泥路
一塵不染,泥土的嗓門,三輪車的背景
8
野桃花伸出殘損的堡墻。蕩漾的光,托起古老的語言
奔波一生的人背著背篼走出堡門
他倒空背篼里多余的雜物
他在石頭上打磨了一會生銹的鐵掀
?
紛紛落下的聲音中
他閃亮了一下,在春天微微發(fā)灰的褶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