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烏龜死了(散文)
媳婦買菜回來,手里捧著一個快餐盒,里面裝了一只小烏龜,說是買給貓玩的,順手放在了桌上。我連忙去看,烏龜只有我的手掌大小,在盒子里一動不動。我對媳婦的做法不以為然,雖然我也很愛貓,但拿一只有生命的東西給另一只有生命的東西做玩物,是不人道的行為,畢竟烏龜?shù)拿彩敲。?br />
我拿了個洗臉盆,倒了半盆水,把烏龜放進水里。家里的兩只貓也許是聞到了異類的氣味立刻跑了過來,一開始對這個不速之客充滿了好奇,圍著臉盆不停地轉(zhuǎn)著圈兒,不時用爪子伸進水里去摸摸烏龜?shù)谋?,而烏龜把腦袋和爪子都伸進了龜殼里。也許是烏龜堅硬又冰冷的殼讓兩只貓覺得,這東西肯定是不好吃也不好玩,所以撥弄了幾下之后一只跳上窗臺悠閑地曬太陽去了,另一只則跳上飯桌在我盛滿豆?jié){的碗里舔了一下,“喵嗚”一聲鉆到床下面去了。
對于烏龜?shù)牧私猓疫€是停留在臆想與神化的層面,甚至我以為龜和鱉就是一個物種,兒時只記得我爺爺講他小時候在川道的河邊,等下過雨河水暴漲再回落之后就用腳在河岸邊的淤泥里一陣亂踩就能踩出鱉來,現(xiàn)在我才知道那應(yīng)該是鱉而不是烏龜。
我該把烏龜安頓在哪兒呢?既要能讓它曬到太陽,還要盡量減少來自貓的騷擾,選來選去還是窗外的陽臺上,首先可以曬到太陽,隔著窗戶貓也出不去,基本上滿足了以上兩個條件。臨時放烏龜?shù)哪樑栾@然是不適合長期養(yǎng)烏龜?shù)模襾碚胰?,突然發(fā)現(xiàn)我裝衣服的塑料周轉(zhuǎn)箱應(yīng)該是不錯的選擇,我就把烏龜由臉盆內(nèi)轉(zhuǎn)移到周轉(zhuǎn)箱內(nèi),再把箱子放到陽臺上。對于陌生的環(huán)境,烏龜顯得很淡定,只漏出半個腦袋,在水里一動不動。
我忽然想起了誰說過烏龜是要曬太陽的,不能一直泡在水里,我就去了長江邊上撿了一塊扁扁的石頭斜放在周轉(zhuǎn)箱的一頭,石頭剛好露出水面就成了烏龜?shù)牧罆衽_。我又把半罐子圍棋子洗干凈倒進周轉(zhuǎn)箱的另一頭給烏龜做墊腳石,黑白相間的棋子倒也好看,我非常滿意自己的創(chuàng)意,我想烏龜也應(yīng)該滿意它的這個新家。
忙活了一整天,我都忘記了給烏龜吃東西,直到第二天我才想起,給它吃什么呢?媳婦說,烏龜吃肉也吃菜,我在廚房轉(zhuǎn)了一圈,也沒現(xiàn)成的肉和菜給它吃,就給它放了幾顆貓糧,烏龜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不吃就餓著吧,反正這東西據(jù)說幾個月不吃都餓不死的。
家里多了一個小生命,讓我多了一份惦記,每天起床和下班后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陽臺上看烏龜。烏龜大多時間都泡在水里,只是偶爾把頭伸出水面東張西望一會兒,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從一開始看見我過去它迅速把頭埋下水里,到后來看到我的時候腦袋還伸在水面上,而且我感覺它還盯著我看,我覺得烏龜是有靈性的動物。
周末的太陽照在陽臺上,暖暖地,烏龜正爬在那塊露出水面的石頭上舒服地曬著太陽,而它的前爪和后爪高高翹起,就像出生不久的嬰兒趴在床上一樣,樣子看起來有點滑稽可笑。我去摸它的背,它一動不動。
沒養(yǎng)過烏龜,不了解它的生活喜好,不知道它喜歡吃什么?我就在網(wǎng)上買來龜糧,剛投進水里,烏龜伸長脖子張著嘴巴去吃,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烏龜張嘴,真是一張大嘴??粗@家伙吃東西了,我心里一陣雀躍,接下來保持著每天下班回來喂一次,每兩天換一次水,換水前要提前倒一臉盆水曬在陽臺上。
幾天后,我發(fā)現(xiàn)了異常情況,自從那天烏龜在那塊石頭曬過太陽之后,就再也沒看見它爬上過那塊石頭,哪怕太陽曬的再好,它也只是把頭露出水面。我懷疑它是讓貓給嚇的,有時趁著我開窗通風的機會,貓就悄悄溜出去,一次我親眼看見貓把爪子伸進烏龜箱的水里撈龜糧吃,真是可惡。
我靜靜地坐在窗前,看著水里的烏龜,我覺得它的神態(tài)應(yīng)該是安詳?shù)模朴频厣扉L脖子,腦袋露出水面看看我,又看看別處。我總喜歡看烏龜殼上那些花紋構(gòu)成的美妙的圖案,還有烏龜頭上、脖子上那些奇特線條,不由地感嘆造物主的神奇。此刻,我的心境突然變得安寧,生活是美好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而我們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也許放慢腳步,放松心身,在閑適、優(yōu)雅的狀態(tài)下,才能充分品味生活的美好。這是享受慢生活的一種理想境界。
在給烏龜換水的時候,我要先把它捉起來放到一只空盆里,每次剛從水里捉起它時,烏龜總免不了要揮舞著爪子掙扎一番,以示抗議。當我用手指去觸摸它的腹甲時,它會立即安靜下來。我覺得應(yīng)該給它洗洗背,當我用牙刷牙膏給它刷背的時候,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烏龜大大地張著嘴,分明是一副笑臉模樣,是很舒服地感覺由此而帶來的開心嗎?我想肯定是這樣的。
就在這第二天下班后我去看烏龜時,情況發(fā)生了變化,當我去給烏龜喂食時,它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我慌忙抓起它,它只有爪子微微在動,頭無力地歪向一邊,是烏龜病了?這出乎了我意料,烏龜怎么會生病呢?不是“千年老鱉萬年龜”嗎?我有點束手無策,就把它放回了烏龜箱里的那塊石頭上,沒再讓它泡在水里,我覺得這樣肯定會好得快些,我這樣想著,心里一直擔心著。第二天一下班我再去看它時,它的頭和爪子都不動了,似乎沒了生命的跡象,它不是會休眠嗎?再看看吧。第三天下班去看時,我可以確認,烏龜死了!
一個小小的生命就這樣終結(jié)了,我一直在思索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天晚上給烏龜洗背讓它得了病,兩天換一次水是換勤還是換慢了?放在水里的圍棋子是什么材質(zhì),是不是有毒?還有從長江邊上撿回來的那塊石頭是不是有什么問題?這些我都不清楚,卻都值得懷疑。我一點都不了解烏龜?shù)纳盍曅裕恢罏觚斚矚g吃什么,多久喂一次,會不會生病等等,總之,我是在沒有做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去養(yǎng)的這只烏龜,這是不負責任的行為,對它是不公平的,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養(yǎng)烏龜了!
與這只烏龜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周時間,可這種神奇的物種帶我的思考卻一直在繼續(xù)。據(jù)考證:龜就在地球上成為獨立的家族,要比人類早二億二千萬年。當原始初先民們處于蒙昧狀態(tài),在強大自然力面前束手無策時,龜卻經(jīng)過大冰川期一般生命難以生存的長期磨難之后,進入生命的春天。當人看到龜?shù)男郧闇睾停袨樯屏?,能水陸兩棲,風雨不懼,無病無災(zāi),耐饑耐餓,遇到強敵以甲護身,認為這是不可思議的天生神物。因此,在原始自然崇拜中,龜成為若干氏族所崇拜的圖騰。
烏龜為何能夠長壽健康?這個活化石身體力行地告訴我們:睡得多、行得慢、吃得少、心態(tài)好——這就是健康長壽的不二法門。讓生活慢下來,讓心靈靜下來,讓忘記時間成為一種高貴的習慣,讓一顆忙碌的心就此歸隱。烏龜多靜少動,所以長壽;老鼠疲于奔命,因而短命。這樣看,慢節(jié)奏的生活,應(yīng)當有利于長壽。歲月悠悠,猶如長江東流水。以寧靜的心境,安詳?shù)膽B(tài)度,慢慢品味生活,就猶如航行在舒緩的下游,悠悠長河,片片白帆,巍巍青山,郁郁叢林,伴著悠揚的號子,盡攬入廣闊的胸懷,飽覽旅途的美景,自然也就延長了有質(zhì)量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