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四月(外五首) ——我的詩篇
1.四月
逃出黑夜,逃向桃花濕潤的芳香懷抱
柳樹流出萬條綠色的光,新芽探出稚嫩的眼睛
走進原野深邃的凝視,一個孩子陷入深深的夢里
母乳與食物,花朵與遠方,夢與夢碰碎的月光
楊柳枝輕搖雀鳥歡快的黎明,我掙開我軀體的籠
萬道霞光輕吻大地,我走進人間四月
2.情書
達令,目光越過關山了,關山之外萬重山
它張開潔白的翅膀,夜越陷越深
更藍的黑,托在掌上的虛,露珠滑過花瓣的呼吸
時間穿過霧靄,影子上面月光的截面,
沿著一個點,思念金色的線,無數(shù)個交織的畫面
鯉魚躍出蔚藍,倒退的流水,流過一片荒蕪
清澈的眼睛里,沒有神的啟示,周圍紛亂的命運
一個島守著一片蔥蘢,宿命收割著綠色
3.夜
梅,一盞燈就能輕輕地
撕裂此刻的寧靜,夜
逐漸淹沒,滴了又滴
梅,一片樹葉在風中
風中有無數(shù)個吶喊,頭上
無數(shù)個魂靈凝聚的星空和
腳下他們的皚皚白骨
石榴花探出惺忪的眼睛,好像
披著肉身的我們,怒放著,爭先恐后著
奔赴一場毀滅
夜色沒過頭頂,梅,我們多么像時間的
碎片和一陣風掠過的塵埃
月光落下來的時候,這里
空空如也
4.夜雨
巴山夜雨漲秋池了嗎?梅
你佇立在窗前,闊葉林里的淅淅之聲
你的手指劃過琴弦,葉子撫摸著
萬物的無情,梅,你的頭發(fā)濕了
如果那碩大的晶瑩是蒼天的痛苦
梅,為何你熱淚盈眶了呢?
為何遠方觸及的地方也是迷蒙?
那盞燈明了又滅,滅了又明
反復破碎的心,怎么能周而復始地
運行在肉體的宇宙?
梅,雨滴的箭簇刺入那塊青石,你的
目光一遍遍地雕刻著它
玫瑰,經書和佛像,抑或墓碑上你的名字
那把孤獨的斷劍,斬斷了你最后的防線
梅,這整夜的雨是你的眼淚嗎?
5.冥思
這六月的玻璃還是那么空明,我總
習慣對著窗外的那棵楊樹發(fā)呆
樹上曾經載滿烏鴉的鳴叫,人來不驚
或許夜深人靜時,鳳和凰也曾在黑暗中
瘋狂地交媾,它們歡快的叫聲
多像你腮邊流出的美夢
水經過水的時候,葉子迎接著世間的悲歡
水經過水的時候,樹木蠢蠢欲動地發(fā)情
我已白發(fā)爬滿樹梢,在鏡子里白雪紛飛
歲月的沸水煮著平淡,一個名字在平淡中
逐漸飄散
夕光緩緩地沉入大地,那么多寧靜而美好的
死亡,當一條以我命名的根須,觸碰到一個
叫梅的女子
梅,我們將在哪個春天喧鬧枝頭?
風停了下來,目光一遍遍地擦拭著玻璃
白云在天上走走停停,陽光刻著萬物的
年輪
6.靜若芷水
當我抬頭,梧桐葉噙著露水,欲
滴下,月光推開夜的水流,一浪
高過一浪,被夜淹沒的人和在夜里
溺死的人,白骨露于野
千里無雞鳴的夜晚,我們裸著肉身,心馳千里
千里之外無岸。當我趟過她水做的身體
當我再次跳入夜的河流
月光輕舐禾苗的絨毛
一朵茉莉花回到杯子里
靜靜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