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紅塵】 造孽(小說)
一、不該來的來了
“喂,老刁,有個婦女來到工地找你,在門衛(wèi)那里,你去看一下吧?”
“喂,老板,你別開玩笑了!”刁文敏狐疑地說,“我光棍一條,哪個婦女會來看我呢?你不會中午喝多了,拿我尋開心吧?”
“老刁,我是那樣的人嗎?門衛(wèi)打電話給我,說我班組有個叫刁文敏的,他老婆來看他來了。我還問是不是搞錯了?我說是有個叫刁文敏的人,他是單身漢。門衛(wèi)說,人已經(jīng)來了,還能有假?快去看看吧?”
“真是笑話,有人冒充我老婆!我到要看看這個婦女,是不是腦子有毛?。俊钡笪拿麸L(fēng)風(fēng)火火趕到門衛(wèi)室,推開門一看,傻眼了!文花香正坐在塑料椅子上,手端著一次性茶杯,看著門口。他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強撐著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那股香風(fēng)把嫂子吹到這里了?真是稀客,還沒吃飯吧?食堂早關(guān)了門,我?guī)銈兊酵饷娉匀?,我請客?!闭f著拔通了老板的電話,說自己有事下午不干活了。
刁文敏心想,文花香怎么會知道自己在這里?她為什么對別人說是我老婆?俗話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她找我麻煩來了?要不是對著面,溜不走,他真不愿見到她。看在同村的面上請她吃一頓吧,不然傳到村里自己多沒有面子?
“嫂子,這個孩子是誰家的?”刁文敏向前走著,看她身邊跟著孩子,不假思索地問道。一出口就后悔了,這不是在戳人家的傷疤嗎?人家結(jié)婚二十多年,沒有孩子,難道不忌諱當(dāng)面提到孩子?,
“這是我生的孩子,你沒見過。”文花香一面說,一面拉著孩子說,“快叫叔叔?”孩子手揪著媽媽的褲子,躲在身后,就是不愿上前,也不說話?!斑@孩子膽子小,就是不愿出頭露面?!?br />
“鄉(xiāng)下孩子都是這樣,長大后會慢慢變好的。”
刁文敏帶著他們來到不遠(yuǎn)的小吃部,點了兩碗肉絲面,也拿了兩瓶飲料。他心里盤算著該如何打發(fā)她?
“嫂子,來城里玩,晚上睡覺也要花錢。我們工地住房緊張,也不允許小孩在工地玩,不然的花,可以在工地住兩晚,省著住旅社要花錢?!?br />
“你在城里時間長,比較熟悉。你出面幫我找一家旅社吧,要便宜的?”刁文敏心想,她不熟悉這個城市,自己帶著她七彎八轉(zhuǎn),她可能就不認(rèn)識這個工地了?自己再偷偷到工地,卷走鋪蓋走人,看她再到哪里找人去!
他們一連找了十多家,終于找到最便宜的。刁文敏咬著牙,交了一晚房租。領(lǐng)著他們進(jìn)到房間,借口方便,就想開溜。那料到他出門,文花香也跟出門;他進(jìn)衛(wèi)生間,出來后看見她站在門外。忍不住說道:“你盯著我什么意思?看在同村的份上,吃也給你吃過了,喝也給你喝過了,住了也給你付了房租。你還想怎么樣?”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應(yīng)該最清楚?!你仔細(xì)看看孩子的臉,看看像誰?”刁文敏能不有所耳聞?卻裝模裝樣地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孩子的臉?只得表面平靜心里卻暗暗叫苦:“造孽呀造孽!這該如何是好……”
二、法盲也造孽
文花香為什么會找到這里來,說起來還有一段故事呢……
那一年的秋天,她手氣很背,一連輸?shù)粢蝗f多塊,也不好打電話叫老公再寄錢。也借了他人兩千多塊,可是還是贏不回一點點錢,也不好意思開口再借。怎樣才能弄到錢呢?想來想去,家里能賣的只有棉花了。到了地里一看白花花的一片,這要都是自己種的該是多好啊!聽說今年棉花貴,自己卻種得少;去年種得多,價錢卻便宜,真倒霉!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何不晚上來偸一偷呢?
她匆匆忙忙摘了,幾籃子棉花,就回去了。吃過晚飯,別人來喊打麻將,推說累了沒有去。那一夜,仿佛老天爺也肯幫忙,上晚沒有月光,看遠(yuǎn)處黑壓壓的一片。走路還是能分清,模模糊糊的路眼。人與人,只有腳碰腳才能辯出是誰,但白花花的棉花還是能看得真真切切。她一口氣,摘了滿滿一蛇皮袋,月亮才從烏云中竄了出來。晚風(fēng)陣陣,夜里各種小蟲鳴叫不停。心想再拾二三籃,就能挑一小擔(dān)回去了。就對跟在身邊不離左右的老狗說:“阿黃,回家去轉(zhuǎn)一圈,就來接我!”阿黃能聽懂人話,就搖著尾巴,戀戀不舍地走了。
文花香又拾了滿滿一籃子,轉(zhuǎn)身向蛇皮袋走去。突然看見那里站著一個人,離得遠(yuǎn),辨不清相貌。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慌忙放下籃子,急轉(zhuǎn)身向另一頭快步走去。走了幾步,心想這樣不是容易被人看見,追到捉到嗎?不如彎下腰鉆在高高密密的棉花葉下,等那人走了再走不遲。她貓著腰緊走一陣,拐彎扒在田埂邊,屏住呼吸,聽著腳步聲由遠(yuǎn)向近走來,似乎停住不走,突然又聽到腳步聲了。
“我看你往哪里逃?!”那人說著,伸手捉住了文花香的胳膊。那人一使勁,拽起文花香,吃驚道:“怎么是你?!你日子不是過不出去,為什么偷棉花?!你真會造孽呀!你怎忍心偷四奶奶家的棉花?她無兒無女,種點棉花容易嗎?走!找人評理去?”
“誰說我偷了四奶奶的棉花?你看看我是不是站在自家棉花地的田埂邊上?”文花香看清了來人,急中生智道,“我白天打麻將,怕太陽曬怕熱,晚上撿棉花,涼快?!?br />
“那你的棉花藍(lán),為什么丟在四奶奶的棉花地里?”
“我往回走,蹲下解手,一摸手機(jī)沒了。才放下籃子,回來找手機(jī),原先衣服放在田埂上,我來摸摸看,不提放,你拽我起來,嚇我一大跳!嚇出病來,我可要找你負(fù)責(zé)啊?”
“你真會說謊話!我看你多時了,你為什么把自家的棉花放在四奶奶家的田頭邊?”
“我……我,我怎么會把自家的棉花放在四奶奶家的田頭邊?是不是,別人白天忙丟了,你拾到就是你自己的了?”
“你真會睜眼說瞎話,我親眼看見你低著頭,在四奶奶地里撿棉花,你還想抵賴?走!到村里找人評評理去?”
“大兄弟,實不相瞞,這一陣子我老是輸錢,輸了一萬多。我想偷點棉花賣賣,看看是不是能轉(zhuǎn)轉(zhuǎn)好運?這是第一次,好兄弟你放過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見了,你說第一次?看不見,誰知道你是第幾次了?像你這樣的人,只有當(dāng)眾出丑,你才不會有下次?走!找人評評理去?”
“大兄弟,只要你不說,這棉花都是你的,我家里還有兩瓶好晥酒,我這就回家拿來送給你?你看行吧?”
“哼,我不缺這兩錢花!我也有錢買酒喝!我到要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這樣造孽了?走……”
“哎吆,你拽痛了我的胳膊!大兄弟,只要你不說出去,你提出條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滿足你?!?br />
“真的嗎?那好,快把衣服脫光,讓我睡一下?”
“你……你,不要臉……”
“是我不要臉,還是你不要臉?是我不要臉,偷了四奶奶的棉花?走,找人說理去……”
文花香心想,這樣一傳揚出去,自己以后還有何面目見世人?只有堵住他的口,世上就沒有人知道。自己也不是十七八大姑娘了,還懼怕他什么?想到這心一橫,脫下衣服,躺在田埂上,眼一閉,你看著辦吧?
那人像餓狼撲羊一樣撲了上去……
終于,那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從手機(jī)袋里掏出兩百元,摔在文花香的臉上,說:“按理說,只要我守口如瓶不說出這件事,咱倆就持平了。我之所以給你錢,是告訴你我不稀罕你的身體,也沒有粘你便宜?!就是想懲罰你,記住這次教訓(xùn),下次不要偷了!不瞞你說,我在城里也玩過小姐,像你這樣的年齡只值四五十元,比你漂亮比你年輕,最多只有一百。給你兩百,是看你不做這樣的生意,從此我們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
她怎么不說話?彎腰伸手一探鼻息,似乎沒有吸的氣,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一摸胸口,似乎心還在微微跳動。難道她有心臟病或腦溢血?那人不敢多想,慌忙用自己的上衣,擦干凈文花香的下身,給她穿好衣服,沒忘把錢塞進(jìn)口袋。又把籃子和蛇皮袋拿來,放在她的身邊。那人就匆忙逃走了。
這個人是誰?他就是刁文敏,他是去妹妹家做客,晚上打了幾圈麻將回來晚了。平時都走大路騎舊自行車,今晚抄近路走小道撞到偷棉花的。他老娘剛剛過世,老板打電話催得緊,這才去妹妹家辭行。這幾天,四奶奶一直在他家?guī)兔Γ瑳]有時間去撿棉花。刁文敏看見偷她的棉花,火冒三丈能不生氣嗎?更何況文花香家很富裕,就氣上加氣,這才出面要討回公道。那料到要出人命了?
他緊走幾步,又想回去看看。又想打120電話,或者背著她到村里找車往醫(yī)院送。這樣自己的“丑事”不就露餡了?萬一她真的死了,自己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說不定還要坐牢?夜深人靜又沒有人看見,不如一走了之!
回到家,就把上衣放在鍋灶洞口燒了,收拾好東西,躺在床上瞇了一會兒,哪里還能睡著?心想還是趁早走,村中沒有人知道,也不在近處坐車,不如步行十幾里去遠(yuǎn)處。
從此,刁文敏有了心病,他曾轉(zhuǎn)彎抹角地,向妹妹打聽老家有沒有新聞,才知道她沒有死。到了年底,聽說她懷孕了,他也驚奇,她結(jié)婚多年都沒有懷孕,是不是自己的種子?要是她找自己的麻煩怎么辦?他嚇得不敢回家過年,只得推說回家過不到二十天又要出門,還要洗洗刷刷,買這買那不劃算。還不如在工地看工地,還有工資還有補助。
也就是這時候,他買了電視和衛(wèi)星接收器小鍋子。他迷上了“社會與法”,越看心里越害怕,要是文花香告他強奸,那他不要坐牢嗎?哎,我干嘛碰她的身體?!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他連續(xù)多年都不敢回家,他還把原先手機(jī)號碼注銷了,換了新號碼,只告訴了妹妹一人,村中其他人都不知道。當(dāng)然,他每年都會偷偷摸摸去妹妹家過幾天,文花香老來得子在當(dāng)?shù)爻闪祟^條新聞。有的麻友曾開玩笑地說,我看那孩子的眼睛鼻子,怎么越看越像你?
“這個不能瞎說!”刁文敏分辯道,“我在村后頭,她在村前頭;我常年在外打工,她常年在家種地。我們一年難得見面一次,怎么會做出那樣的事?俗話說,一娘生九子,九子不像娘。世上怪事多呢,那孩子怎么會像我呢?這樣的話真不能說,傳出去會鬧出人命的!”
三、救贖
這真是,怕什么來什么?,F(xiàn)在,文花香找上門來,刁文敏能不多心嗎?
“這能怨我嗎?”刁文敏理直氣壯地說,“當(dāng)時,你是愿意的?我還給了錢!說過兩清了,你現(xiàn)在找我沒有用的!跟你說句良心話,我在城里也玩婊子,如果每個婊子都給我生個孩子,那我的孩子不組成一個幼兒班了?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的,都于我無關(guān)!”說著抬腿要走,文花香一把揪著上衣下擺,氣狠狠道:“刁文敏,你放清醒點!你信不信,姑奶奶一個電話,叫你坐牢!”
刁文敏冷笑道:“法院是你家開的,監(jiān)獄是你家造的,你想叫誰坐牢,誰就做牢?你打電話呀,我偏不信這個邪?有誰能證明呢,那晚也沒有一個人看見?我也想坐牢啊,每天不用燒鍋做飯,可人家不收呀!你有本事,你抓抓看?”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文花香咬牙切齒道,“老娘那晚氣昏死過去,要不是老狗又回來舔我的臉。我死了也無人知道,你好狠心呀!人做事天在看,難道我的兒子來福不是證據(jù)嗎?聽人說,做親子鑒定,你能逃脫嗎?叫你坐牢,那真是便宜了你!我非叫你后半生脫層皮,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晚了!”
“你想怎么樣?”刁文敏放低聲調(diào)說,“我坐牢,你又能得到什么好處?我倆私了,你看怎么樣?也不能完全怪我,你不偷四奶奶家棉花,我怎么會那樣做呢?!一次性給五千,怎么樣?”
“你就是一次性,給一萬、十萬,老娘也不收!”文花香鄙夷道,“老娘不要錢!唉,細(xì)細(xì)想想你真走運!我那老東西太不爭氣了,要是待來福像親生的,姑奶奶非叫你坐牢不可!”
“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和兒子的生活,就賴上你了!你甩也甩不掉,從今往后,我們娘兒倆就跟定了你,你躲也躲不掉?”
“我一無錢,二無勢,何苦呢?你不要拿我開心,我一人自由慣了。再說你有老公,你有家,你就不怕別人笑話?!”
“都這樣了還怕什么?不瞞你說,我們正鬧離婚呢,有人出主意,叫我去找市婦聯(lián),能免費幫我打官司呢。”
“真的?”刁文敏驚異道,“你倆感情一貫很好,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再說我只是一個小工,又抽煙喝酒又賭錢,一年也掙不到幾個錢。憑你的條件,還是可以嫁一個二婚的好人家?”
“這還不是你造的孽嗎?!原先,以為我不生養(yǎng),后來去了幾家城里的大醫(yī)院,查出是他有問題。他西藥也吃過不少,就是不見效果。中藥也吃過,也是不見效果。只要聽說了,他總是要試試看。在你碰我那晚以前,他來在家小住十多天,我以為是他的種呢!老來得子,他自然很高興,但是隨著來福一天天長大,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多了,再說來福確實長得一點不像他,越看越像你。有一天晚上他喝多了酒,就下狠勁地打我。我也和他對著打,但我一個女人,哪有他男子漢力氣大?我實在忍受不了就說出了實情,從此后,輕則罵重則打,有時我在睡夢里被他用香煙頭燙醒?!闭f到這,迅速掀起前衣下擺,露出白花花的身體,那已是青一塊、紫一塊、黑一塊,真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