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后申遺時代,任重而道遠(隨筆) ——海龍屯申遺考古負責人李飛側記
原貴州省考古研究所副所長,現貴州省博物館副館長李飛博士,在他位于海龍屯半山腰的工作室接受我的采訪。在這間略顯簡陋的工作室里,清冷的風不時地從塑料薄膜封住的打開的窗口吹進來,窗外不時地有雨落下的聲音傳來,身著短袖的我和穿著薄羊毛衫的李飛博士相對而坐,并無半點的違和。
李飛博士留著一頭長齊脖頸的短發(fā),隨意地梳攏于后,看上去隨性而不失些許文藝浪漫。線條分明的臉上,深沉而睿智的眼神,有條不紊繪聲繪色的講述,處處透露出一名考古學者對學術研究的嚴謹與細致,又給人鄰家哥哥的親切感覺。
作為海龍屯申遺和海龍屯考古參與者和見證者,李飛于2012年主持遵義海龍屯遺址的發(fā)掘,該項目先后榮膺中國社會科學院全國六大發(fā)現、全國十大考古新發(fā)現、全球十大田野考古新發(fā)現、中國田野考古獎一等獎等殊榮。李飛博士更在2016年獲中國考古青年學者獎(金爵獎),其考古手記結集出版,曾榮膺貴州省第十一次哲學社會科學科研成果獎著作類二等獎。
然而,李飛博士并未因此感到滿足,更多的是一份深深的擔憂。這份擔憂源自于他對海龍屯的深厚感情。也是作為一名考古學家,身上所肩負的神圣使命,讓李飛博士不愿意,因為自己的離開,而令得海龍屯考古方面的成果化為泡影,再次陷入空白,給世人和自己留下更多的遺憾。
2017年3月份,李飛的工作關系從貴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調整到貴州省博物館,暫別海龍屯。然而,人在貴陽,但海龍屯后期文物整理和考古報告未完結,讓李飛始終放不下。在他的再三請求下,2018年10月,單位領導終于“放”李飛回來繼續(xù)海龍屯的工作。
“考古工作是一件傳承有序的事情,必須得有始有終?!崩铒w博士強調說。
采訪一開始,李飛博士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緒,卻講起了剛剛申遺成功的浙江良渚來。用李飛博士的話來說,浙江良渚的申遺成功,走了漫長的八十三年,是幾代考古人辛勤努力的付出所換來。相對而言,貴州海龍屯的申遺過程,簡直就是一個另類和奇跡。在所有世界文化遺產的申遺古跡中,海龍屯用時最短、費用最少,然而所取得的效果卻是最好的,獲得了所有中外專家一致的好評。
不過,這同時也留下了許多的問題,因為時間短,很多考古發(fā)掘只能片面而倉促地完成,甚至因此作出錯誤的判斷結論;因為資金不足,幾乎導致考古發(fā)掘工作無法順利進行,更遑論獲得圓滿完成;也因為很多事情還尚未完成,包括后期的文物整理、考古研究的報告便無法最終完結。等等,等等。
其實,關于申遺的成功,李飛博士并未覺得有何值得激動,他更多的關注,是申遺成功后,如何繼續(xù)做好海龍屯遺址的考古發(fā)掘和保護,如何完善和利用好海龍屯世界文化遺產的價值取向,讓其能夠更好地成為一張響亮的地方名片,不愧于其世界文化遺產的稱謂?!吧赀z的成功,并非結束,更是一個新的開始?!?br />
與浙江良渚相比,海龍屯遺址的考古發(fā)掘工作,他們所做的還遠遠不夠,需要靜下心來,遠離塵世的喧囂與浮躁,在原有成果的基礎上,作出更加細致規(guī)范的整理,查缺補漏,糾正一些錯誤的判斷認識,盡最大可能地還原海龍屯土司遺址原有風貌。
說到這里,李飛博士舉例說,原先他們曾以為新王宮屬于明朝修建,而老王宮則是根據史料和一些初步的發(fā)掘,確定為宋朝建筑。然而,當他們對其深埋土地下的磚墻等作進一步考察時,卻發(fā)現依然是屬于明朝建筑。那么問題來了,新老王宮的關系是什么?到底有沒有宋朝王宮的存在,又到底在哪里?而這些,都是擺在他們面前的一系列亟需解決的問題,并非一時半會能夠找到答案。
在談到之所以一再要求回來的原因,李飛博士笑著說,之前的工作努力的結果,需要作進一步的歸納總結,整理成冊,將海龍屯考古研究的報告最終完結。這是對自己,也是對所有參與海龍屯考古發(fā)掘的成員們的一個交待,使不留遺憾,無愧于心。
說到這,李飛博士又舉例,曾于1957年進行過清理發(fā)掘,并建成博物館的楊粲墓。便是由于當時的一些原因,未能有總結性的考古報告出來,導致現在想要對其作進一步的研究,便顯得有些捉襟見肘,無法進行。而他如今在這里要做的,就是對海龍屯的考古發(fā)掘工作,給出一份總結性報告文獻資料。
“而這必須是一份與海龍屯世界遺產身份相匹配的考古報告?!彼菂⑴c海龍屯考古發(fā)掘的工作者的責任,一份完整的考古報告將為今后的考古工作者提供直觀的、科學的考古資料和依據,使沒有親臨現場的考古工作者憑借報告就能開展更多的研究工作。“讓后來對海龍屯感興趣的學者專家,能夠有所借鑒,少走彎路。”
對自己即將完成的這份考古報告,李飛博士如是地解釋道。
作為一名考古學者,李飛博士更多考慮的是海龍屯遺址的考古發(fā)掘,如何能夠更好地進行下去。雖然如今考古所的條件相對要好了許多,不過,他們所面對的困難依然重重,并且,這樣的困難和問題,也許永遠得不到解決,最終會成為歷史的難以解答的疑團,永遠地塵封下去。
如今海龍屯申遺成功了,有些事情已成為終點,而有的事情才剛剛開始。相對而言,如何更好地利用好海龍屯申遺所帶來的經濟效益,如何將保護與宣傳有機地融合在一起,作為學者的李飛博士更希望有一個更好的學術研究空間,能夠得到更大更多各方面的支持。
海龍屯管理局的江繼義局長在電話中提到,現在是后申遺時代,希望得到更多的文學宣傳,同時感謝匯川區(qū)政協(xié)舉辦的這次三親紀實文獻,對海龍屯的宣傳和報道。而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后申遺”這個名詞,在感到萬分新奇的同時,也更加深刻地體會到,李飛博士之所以甘于淡泊,默默地扎根于海龍屯進行他的考古研究的不易。后申遺時代,李飛博士來了,他的工作,任重而道遠,才剛剛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