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遙遠的山區(qū)，因離縣城很遠才另設(shè)一所中學。此中學取名為遠景中學。遠景中學那學校從八十年初期剛剛建立后，邊軍就分配到此中學任教。二十一歲的邊軍，長的黑不溜秋，個頭高大，有一米七八的樣子。他長的略偏瘦，看過去大約120斤吧。邊軍是教數(shù)學的，他在大學里是數(shù)學系專業(yè)，三年大專畢業(yè)后服從國家分配，通過縣教育局分配到遠景中學的。遠景是某鄉(xiāng)鎮(zhèn)一處偏僻的地方，山路彎彎崎嶇的確走起來腳很費勁，但此處山清水秀風景如畫。也許是“遠景”兩字的緣故，市教育局決定把這新建的中學是以取名作為久遠的前景勢頭。
　　 遠景學?；I建，是頭年三月份開工，到竣工花了近一年。鄉(xiāng)鎮(zhèn)領(lǐng)導很重視這一工程建設(shè)，必定是在他任職時創(chuàng)辦的一所具有代表性的中學。創(chuàng)辦中學最起碼可以解決那個鄉(xiāng)鎮(zhèn)農(nóng)村子女求學困難的問題，百年大計教育為本。
　　 遠景至縣城，那年頭坐“豐收27匹”拖拉機也得花兩個半小時。山區(qū)的娃要是從小學考上遠景中學就很不錯了。那年頭，剛剛九年教育學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加上小學五年。一個娃讀完高中畢業(yè)就得十一年，一級不留，讀書娃也要十八九歲才高中畢業(yè)參加全國統(tǒng)考。
　　 遠景中學興建的消息，是有人從縣教育局里的內(nèi)部說出來的，消息不脛而走，那遠景附近的老百姓很興奮，甚至奔走相告。
　　 遠景中學那年開始列為山區(qū)最新中學。那時遠景所在的鄉(xiāng)鎮(zhèn)人口近五萬人口，每年有些出外打工。所以孩子只能靠上學讀書獲得走出山區(qū)的途徑了。
　　 時間飛快，工程建設(shè)很順利，可以說是加班加點，必須趕在九月1日前。開學的那一天，縣委書記以及常委副縣長，還是教育局長一行，坐上綠色吉普車來到了這所中學。
　　 那天上午，霧有些大，在山區(qū)這樣的天氣是常有的事。當吉普車停在校門口時，第一任校長和副校長以及辦公室主任分別迎接了他們?？h領(lǐng)導幾人興奮地下了車，當時就受到老師和學生們夾道歡迎?？h委周書記神采奕奕，他笑容可掬地走進學校。他第一個握手的當然是校長了、副校長。因邊軍長得黑，個高很突出，一身嚴肅的表情引起了周縣書記的注意。
　　 “你是大學生吧？”
　　 “報告周書記，我是剛從某地區(qū)師范畢業(yè)的，由縣教育局分配在遠景中學的邊軍，我教數(shù)學的。"邊軍很嚴肅，但有些靦腆。剛二十出頭，因高大帥氣，周書記點點頭說。
　　 “好，胡局長已向我匯報過，邊軍你可是遠景中學科班出身的第一位分配而來的大學生啊，歡迎你，我代表山區(qū)當?shù)乩习傩障蚰銌柡茫改阍谶h景中學扎根基層，多多培養(yǎng)人才，多多輸送人才進高等教育，為祖國為人民奉獻力量?！敝軙浳罩呠姷氖趾苡辛Γ藭r邊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話里也極有莫大的期望和鼓勵。
　　 “邊軍決不辜負周書記以及各位領(lǐng)導的期望！”邊軍的普通話極標準，具有磁性的聲音卻有穿透力，他分明是在向領(lǐng)導表態(tài)以及錚錚誓言。
　　 遠景中學就是在縣政府、縣領(lǐng)導以及鄉(xiāng)鎮(zhèn)領(lǐng)導的關(guān)懷下開學典禮了。雖然剛剛投入使用的一所中學。學校里到處可見活潑可愛的山區(qū)娃。整所學校全體師生據(jù)統(tǒng)一有五百三十五名。這個數(shù)目不少了，對于這遠鄉(xiāng)的一所中學來說還是相當不錯了。由此足足可以看見山區(qū)農(nóng)民“望子成龍，望子成鳳“可憐天下父母心的決心。
　　
　　 二
　　 邊軍分配到高一帶班。遠景中學初中三個年級，高中三個年級。高一有2個班，邊軍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老師。
　　 開學典禮結(jié)束后，第二天正式上課。
　　 當邊軍拿著課本走進教室里時，教室里五十八學生都齊刷刷地望著他。
　　 邊軍的臉剎那間紅得如剛從火爐邊烤過樣。只是臉上略帶有一絲微笑。
　　 上課鈴聲剛落。班里學生都靜了下來，如一個人迷路走進了林蔭小路間那么肅靜，幾十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邊軍老師，他很淡定。
　　 邊軍放下了自由夾和粉筆以及黑板擦，有幾位同學納悶著。教室里講臺上有黑板擦和粉筆，為啥邊老師還要親自帶上這些多余的，豈不是多此一舉嗎？又有人注意到邊老師帶來的粉筆不全是白色的，而是五彩粉筆為了數(shù)學課講到的重點用彩色粉筆，黑板擦也要比教室里原有的漂亮的多。再看邊老師衣著打扮也算是今天精心打扮的衣著！平分頭，發(fā)很黑，還有些光澤，是不是邊老師在自己的頭發(fā)上打了油就不得而知了。正宗國字臉，雖皮膚黑些，卻透著釉光。鼻梁子微高也不偏大適中，所謂的挺秀氣的一支梁。濃眉大眼，雙眼皮，眸子里炯炯有神，看上去就很有一股正氣感，一幅挺時代的青春氣派。
　　 走進教室里的一剎那，臺下五十八位男女學生齊刷刷地望著他，都等著他講課了。
　　 “同學們，上午好！”很標準的普通話，聲音極富有磁性，頻率偏高點點，但不失男子的陽剛之氣。
　　 “老師好！“教室里同學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喊聲，可見他們都是很嚴肅很認真的。
　　 “我來介紹一下，我姓邊，旁邊的邊，單名一個軍字，這軍不是君子的君而是軍隊的軍。"
　　 臺下有幾位竊竊私語著。
　　 “邊軍，這名字好！”
　　 “保衛(wèi)祖國邊境的人民解放軍，簡稱邊軍?！?br />　　 “哦唷，別議論了，聽新老師講課啦！”肖諾低聲細語地警告她身后的張強。這是真對他說的，說的干脆，且?guī)﹪烂C性的口語。
　　 “肖諾，不是看著我們前后桌鄰居的話，我懶得理你。”
　　 “張強，你逞什么強。別人怕你，我不怕你！”
　　 邊軍老師介紹聲越來越低沉了，似乎讓其它同學們聽聽他們的斗嘴。
　　 “我是剛畢業(yè)的師范老師，有幸?guī)线@個班，我很榮幸，雖然我年齡大不了所有人幾歲，以后在課堂上你們叫邊老師或邊班主任，課外稱邊哥都行，我很樂意，因為我們正年輕。”邊軍說道，聲音也提高了些。所以班上不知誰鼓起了掌來。此時肖諾鼓的最響。她特大的腦袋，白皙的皮膚，兩面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烏黑頭發(fā)，扎著兩支粗壯馬鞭夾著花紋的辮子。她有一個習慣，喜歡聽男生或男老師講話，尤其是像邊軍老師的磁性的聲音，可以說她在上高中開學的第一節(jié)課就陶醉其中。
　　 就這樣，45分鐘很快過去了。下了課邊軍老師向?qū)W生說再見時，他已帶上色彩粉筆和黑板擦以及自由夾和書離開了教室。不到二分鐘教室里沸騰了，一些喜歡討論的男女生開始肆無忌憚地議論起來。同樣是下課十五分鐘休息時間，肖諾坐在桌邊還在陶醉剛才邊老師的聲音里。一股清流如水般流向她的全身，仿佛間她此時此刻是最清晰和悅目賞心的人，沒有其它人可以媲美的，幾乎也找不出第二位。直到畢華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拍打了她一下肩膀時，她才回過神來。
　　 “上廁所去?！?br />　　 “等等我?！?br />　　 畢華和肖諾一前一后走出了嘈雜聲的教室，來到走廊已經(jīng)靜漫了許多。學校的公廁在教室大樓的東側(cè)?？墒钦麄€三層樓房只有樓下有一個公廁。在下課十五分鐘之間，廁所卻成了進進出出的通道，說話走的進去，說話走的出來，卻沒有一位說這公廁所有一股尿味彌漫在其內(nèi)氣味的。
　　 第二節(jié)課開始了。是英語課，這位男老師大約四十掛零，一幅滿臉皺褶的老態(tài)龍鐘的相，長是長得有些過急，如果不打聽年齡，一眼看上去似乎有快退休的年齡，正因為如此，有些別有用心的學生送上他一個綽號“苦瓜皮”?？喙掀そ辛智啻?，聽名字真的青春嗎？這名字比他不匹配啊，只有委屈了他自己名字的內(nèi)涵。
　　 他站在了講臺上，學生們都望著他，這目光有些怪怪的，不必介紹大家都知道他名字了。他是遠景中學唯一的英語老師。他也是縣師范進修學校中專生，英語自學成才。他教上高中英語是不在話下?？墒撬旅娜觞c就是一直是“單身狗"。他的擇偶對象是，一定高中畢業(yè)生，二，性格啊，要溫柔。三，長相中上就OK了，可以在遠景這山區(qū)鄉(xiāng)鎮(zhèn)，這樣擇偶標準是比較難，城里人看不中他，所以就單身至今。
　　 “上課了，同學們，今天我們開始第一節(jié)課。”他用英語講了。教室里的學生似懂非懂，只知道他是講的就是英語，這一點無可厚非，也毋庸置疑的。
　　 肖諾最不喜歡這款長相的人。黑不溜秋，個子不高，滿臉苦瓜皮。肖諾拿邊軍和他比較，口里快惡心吐口水了。她一個勁地在盯著他，盯著他口唇一上一下的張合，從這口里發(fā)出了英文。
　　 張強輕輕地把肖諾的辮子拿開，意思是不讓兩支粗大的辮子搭在他的桌上。他手似觸電的感覺，這可是第一次間接地接觸女人的東西。肖諾迅速轉(zhuǎn)頭皺著眉頭，很不高興的樣，她輕輕地罵了一句：死不臉！這聲音對他來說很刺耳，張強臉剎那間紅了一陣，似乎是夏天太陽刺激的光輻射在他的臉上一個字"疼”，他忍著了。
　　 下課了，肖諾還是為了剛才他不雅行為憤憤不平。這在中學時代，某男生主動挑釁的行為對某女生來說是很恥辱的事，倘若傳開來就成了他們的笑料。
　　 陽光穿過窗口，斜射進這寬敞明亮的教室。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座置上，擔心她的“野性”發(fā)作，或者來一意想不到的絕招。肖諾怦然心跳動加速，臉也火辣辣的。她的臉上也白中透著紅，她低著頭伏在桌上，流淌著淚水。一邊擦拭著淚一邊輕輕地哭泣，這聲音極低沉，是哭給張強聽的。張強站起來了，望著同組桌上的她說對不起，下次我不敢了。她聽見了他說的話，她停止了哭泣，用紙巾擦了擦淚水，再擤了一下鼻涕，她站了起來對他微笑了一下。彼此之間的矛盾浮云幾乎散開了。她走出了教室，張強也走出了教室。她知道他跟蹤她還想多說幾句對不起之類的賠禮道歉的話。她迅速轉(zhuǎn)過身來說了一句：不許跟隨我，我要去上廁所。張強被這一說也露出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表情：我都憋不住了，趕快去御泡了。弄得幾位同學哄堂大笑。
　　
　　 三
　　 那天，正是星期六上午，那個年代學校是休息一天半的。上午邊軍老師來上數(shù)學課了，最激動的是肖諾了。她早就坐在座位上等待這英俊瀟灑的邊老師的到來。邊軍同樣是拿著自由夾和課本以及彩色粉筆和黑板擦走上了講臺。習慣地用眼睛四周掃視一下全班學生。他是這班的班主任老師，提早下班已成習慣。他在遠景中學也是一位高材生。剛開學，新學?？⒐を炇?，開學典禮全校師生，還有縣領(lǐng)導分管教育的副縣長和助理以及教育局局長蒞臨指導。邊軍就受到了縣周書記的鼓勵和重視，從此邊軍很賣力。一天下班只少是三至四次。早晨晨讀，中午時間還有傍晚放學的時間，冷不冷地課間時間也光臨教室，算得上是全校出勤率最高的年輕老師。
　　 終于又是磁性的聲音在教室里蕩漾著，肖諾如癡如醉。小學時到初中，肖諾最不喜歡上數(shù)學課。她剛?cè)胍荒昙墪r，不是六十年代那個年代數(shù)學不叫數(shù)學，叫算術(shù)。那個算術(shù)簡單的讓人煩，一百之間的算數(shù)，課本上都是些配圖，三根小木棒加四根小木棒之間的算術(shù)兼配圖之類的試題。而她討厭這數(shù)學課，后來越來越復雜，背乘法口訣肖諾二個月也沒有拿下。在上小學時，一位姓毛的老師在上數(shù)學課時，讓她背九九乘法口訣，結(jié)果一場笑話。是毛老師讓她背的，連續(xù)一個星期的一天兩節(jié)數(shù)學課，第一個就是讓她背這玩意，她總是出錯，最終還是被毛老師送了一個綽號：“肖飯桶"。這外號同學們之間一直叫到小學畢業(yè)。進入初中階段，數(shù)學越來越加大難度，代數(shù)，方程，幾何，拋物線軌跡之類把她的頭都弄大似的，所以數(shù)學對她來說是她最討厭的學科了。
　　 上課中，邊軍的有聲有色的講課，對肖諾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感。學習的目的是什么？對于中學生來說誰也標準不一。而她的學習目的，從討厭這門子學科轉(zhuǎn)為喜歡上了來說，也許誰也猜不透。
　　 她聚精會神地，全身貫注地，目不轉(zhuǎn)睛地，這些成語都可以與她對號入座了。短暫的幾十分鐘就下課了，她目送邊軍的背影，那走路的姿勢以及英俊瀟灑的樣子似乎烙印在她的心里，有時嘖嘖稱贊：太帥了！酷斃了！
　　 時間如流水，期中考試就是下個星期了。這半個學期的學習，也是檢驗每位同學的學習情況。肖諾為了把數(shù)學考好些，讓邊軍老師認同她，了解她，更好的目的就是喜歡上她。她日夜復習，日夜做試題，忙得瘦了幾斤。
　　 在肖諾的心中，邊軍就是她唯一敬佩的老師，別無其人了，什么白馬王子之類的男同學在她眼里只不過是一笑而過。閑著時女生們議論的話題而已，根本在肖諾心中起不了澎湃，甚至波瀾不驚也都不是。
　　 期中考試如期開始?？荚嚨漠斕?，邊軍老師為了使高一(1)班的全班數(shù)學成績，他來到了教室里千叮嚀萬囑咐般說道：數(shù)學考試在于分析試題，擅于發(fā)生題中相連有關(guān)數(shù)學基礎(chǔ)知識，借鑒同類題形的解答技巧，融會貫通，深入切題，找到破解的路上，走進去輕松走出來。這句話聽起來很有一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的道理。其實數(shù)學是非常有邏輯思維方式去讀解的，決不是走進去輕松出來。
　　 成績單已拿在邊軍老師手中。當邊軍老師走上講臺時，同學們都靜靜地凝視著他手中的期中考試成績單。這遠景中學第一次是以成績排名而鼓勵學習好的學生，同時也鞭策那些排在后面的學生。結(jié)果肖諾的數(shù)學倒數(shù)第一，總分也不例外。自然而然她被數(shù)學拖了后腿成了高一(1)班的差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