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韻】年的味道(散文)
這是一個北方的小村子,我們祖祖輩輩就生活在這塊土地上,過著日落而息,日出而做的生活,平凡而樸實,平淡而充實。我也可能會一直生活在這里,也和祖輩一樣愛著這片土地。
小村子不是很大,看起來和其他地方的村莊,沒有什么太大區(qū)別。不過村子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村莊,在地方志中也曾有詳細記載,在歷史長河中也曾留下了一筆。在我小的時候爺爺經常會講起村名的由來,和村子一些歷史,同村老人也說起過。據(jù)說:那是在很久以前,孔子周游列國時期曾路過這里,不慎遺落一根毛筆,筆頭剛好落在了村中,筆桿則落到了背面那個村子,所以就給村子取了現(xiàn)在的名字——《筆頭村》,一直延用至今,可見這個村子有多么的古老了。
古老的村莊,也自然有古老的民間習俗流傳到今天,每個傳統(tǒng)節(jié)日也會有相應的味道。最大的節(jié)日莫過是春節(jié)了,也是最重大的一個節(jié)日。春節(jié)期間也是農民享受自己勞動果實的時候,忙碌了一年終于可以好好歇歇。初一至初五,牛,馬也不會下地干活,每個人似乎都會沉溺在收獲和幸福的氣氛中,不管是走親訪友,都會舉起幸福的酒杯,餐桌上的味道也自然不會欠缺,老人們經常說起,難過的日子,好過的年。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平時的節(jié)儉度日,今日就不用再有顧慮,可以大大的吃上幾頓,開心的玩上幾天,因為這是春節(jié)。
如今農村逐漸富裕起來,城市有的食材農村基本也都會有,餐桌上的味道也自然豐富許多。不變的是那份傳統(tǒng)的味道,依然會在春節(jié)時有所保留,這也許是農民內心中的味道,純樸而深厚。也許是千百年留在記憶里的味道吧。
兒時的記憶中,每年一到深秋,就是大白菜收獲的時節(jié),這年的白菜,長勢喜人,個個飽滿,笑容也自然會掛在父母的臉上。收獲的大白菜一部分會用小推車拉回家,一部分則在地里挖個長坑埋起來,存到深冬時食用。這樣保存的白菜會很新鮮,不至于在寒冬臘月時,白菜都被凍成菜泥。
和白菜一同收獲的還有蘿卜,蘿卜,白菜,豆腐被稱為農家餐桌上的三寶,雖然普通,但卻給一家人提供了不少的營養(yǎng)。也是北方過冬不可或缺的食材。蘿卜儲存和大白菜一樣,一部分會埋在自家地里,一部分會放在家中。隨后的幾日母親便有得忙了,會把收回來的蘿卜擦成片兒,然后再背去自家田地,一個個擺起來自然風干。記得,會在自家田地擺滿好大一塊兒地方。和蘿卜一樣擦片兒的還有紅薯,也是為了儲存更久一些。
在以前,北方冬季和初春時,沒有新鮮蔬菜可食用,風干的蘿卜片兒便發(fā)揮了作用,用水煮一下就可以食用,可以炒著吃,或包餃子,包子等,吃起來味道要比新蘿卜差一些,不過也有濃濃的蘿卜味道。大的蘿卜會擦成片兒,或是絲,小的蘿卜也自然不會丟掉,母親會把小的蘿卜切成蘿卜塊兒,蘿卜塊兒的大小和一個核桃大小差不多,有的大些,有的小些,總之不會浪費一個蘿卜,不管大還是小。蘿卜塊兒在臘月時,也會成為餐桌上一道普通的農家菜。
收回的紅薯一小部分會擦片兒,大多數(shù)是在收獲后當年冬季時食用。小的紅薯母親會煮熟放在屋頂晾成紅薯干兒,兒時的我最喜歡吃小紅薯干兒,那時的農村和現(xiàn)在不一樣,孩子們沒有零食吃。小紅薯干兒就像那時候,孩子饞嘴時的零食,味道是甜甜的,有些筋道。就像是現(xiàn)在的Q糖,不過要比Q糖還要彈牙,就像個橡皮筋兒
玉米粥里放上紅薯一起熬,紅薯的味道甜而不膩,是農家孩子最喜歡吃的,一碗紅薯粥,一塊咸菜,就能吃的飽飽的。
記得以前,一到深秋這個季節(jié),每到刮風或下雨時,村子里那些家庭主婦就向自家地里跑,或這上房頂,是抓緊時間,在大風來前,或雨大時,把蘿卜干紅薯干趕緊收回來,不然不是被風刮飛就是被雨淋臟,那肯定就要不得了。收回來,等天氣好時,在重新晾曬。這似乎成了那個時候的一道風景,天氣一不好時就是這樣,我的母親也不例外。
現(xiàn)在生活要比以前好多了,每年不會弄太多的蘿卜干紅薯干,這些已經退出了主食行列。如今自家的田地一部分流轉給他人耕種,只留下兩小塊地用來種植玉米和小麥,這是口糧。不在種植蔬菜,不過每年母親還是會買些蘿卜和紅薯來做一些。
轉眼,就到了冬天,地里的土也快上凍了,不過要在上凍前,把地頭種的洋姜收回來。洋姜也是一道很普通的農家食材。洋姜也稱地姜,鬼子姜等。外形和炒菜的生姜差不多,外皮顏色要深一些。洋姜種上一年之后就不用再種,只要在收的時候不完全收完,留下些小的做種子,來年就會長出好多。不過,想收的干凈一個不剩,也不大容易。村里人家一般也不會刻意去種他,也不會大面積種植,只是在自己地頭地尾種些用來腌咸菜。洋姜的食用方法似乎也不多,在村子里大多是做成鹽菜。
我母親的手藝也是很好,每年家里差不多會鹽上兩小甕咸菜,一個是酸的,一個是咸的。
腌制咸菜時,母親會先把洗好的洋姜切成拇指大小的條或片兒,然后空干水分,放入小甕,再加上準備好的調料,之后便把這一切交給時間,這個神奇的廚師,再時間的作用下,慢慢的產生了變化,調料味道和洋姜融合到一起,又產生了新的味兒道。我不知母親腌咸菜的手藝是跟誰學的,但每年腌的咸菜都很不錯。腌好后又送親戚些,街坊鄰里也有來要些嘗嘗鮮,這時母親也自然不會吝嗇。
腌好后幾乎每頓飯都要吃些,咸菜似乎是餐桌上一碟不起眼的小菜,但他在過年時,人們吃多了大魚大肉,能吃上一口母親腌的咸菜,也是十分不錯的味道,咸菜的清口和魚,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咸菜雖然只是一碟小菜,也只是以前北方人過冬時無奈的選擇,但這也是個偉大的發(fā)明,可以把夏季秋季的蔬菜放的更久一些,深冬時才會有菜可吃。從戌菜被人們發(fā)明出來后,到現(xiàn)在也不只是一碟小菜,可以說是五花八門,更是多樣化。
轉眼間就入了臘月,另一道食材就要登場了,那就是秋季時晾干的蘿卜丁,沒有水分的蘿卜丁就像個變形的木塊兒,有一定的硬度,表面皺皺巴巴的,如果不說,恐怕誰也不知道這是一種食材。
用蘿卜丁可以做出一道非常普通的農家菜,城里人可能很少見到,農村家庭也不會用這道菜來招待客人,否則主人會很沒面子。這道菜是以前窮人家才會食用的一道菜,聽老幾輩人說,以前地主或有錢的大戶人家,才會吃大蘿卜和白菜。沒錢的人家就會撿回這些小蘿卜晾干后,到深冬臘月時才食用。解放后日子慢慢好了,近些年更是今非昔比,日子猶如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雖然日子越過越好,但農村人節(jié)儉的習慣依舊保留至今,喜歡的味道也自然留了下來。
今天的農村家家戶戶都可以吃上,蘿卜白菜豆腐,這已經是餐桌上很普通的食材。不過現(xiàn)在的農村人依然懂得如何節(jié)儉,大蘿卜有大蘿卜的吃法,小蘿卜也有小蘿卜的做法,自然不會浪費,小蘿卜丁晾干后就可以放到深冬時在食用,有時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創(chuàng)造力。做這道菜的基本食材有蘿卜丁,白菜,豆腐為主,其他配菜有個家的口味,愛好來決定,但不可缺少的食材就是這三種,也就是稱為農家三寶的蘿卜,白菜,豆腐。
這天天氣不錯,母親系好圍裙,就在灶臺周圍忙活起來,準備做出這道每年都會吃的農家菜,食材已經備好。其實在秋天時就開始準備,今天終于可以完成這最后一步,成為餐桌上一道有著純樸農家味道的小菜。
母親先把蘿卜丁用清水洗凈,洗去晾曬時留下的塵土。然后放入水中泡開,讓蘿卜丁再次恢復水分,這需要一段時間,差不多一個晚上的時間。之后母親會把蘿卜丁再次撈出,放入灶臺的大鍋中。如果有煮年肉時留下的肉湯,那就加上些,會使味道更豐富,如果沒有,可以放些花生油也是一樣的。之后便把白菜豆腐先后放入大鍋中。調料就只放些咸鹽,不用其他調料。加上柴火后就不用時時照看,不讓火熄滅就行。不過火也不能太大,不然都會燒焦,那就白忙活了。
鍋臺這邊忙完后,母親就回屋幫父親剝蒜,準備泡酸白菜,這和做臘八蒜差不多。泡白菜時也會放不少蒜,所以今年家中就不在單獨做臘八蒜了。做法是,先去除白菜綠葉部分,只留下白的部分,去除的菜葉會炒著吃,自然不會浪費。然后會把白菜幫分切成方塊形,切好后,會和蒜一起放入壇子中,然后在向壇里倒上醋。
醋,是父親前幾天去城里打回來的,買的多會有一些優(yōu)惠,就為這點優(yōu)惠父親騎自行車走了十公里路,用了多半天時間。泡酸白菜和蒜時,不需要其他調料,只用醋就行,至少我們這里是這樣做的。醋要漫過白菜和蒜才可以。都做好后,就把壇子蓋起來,剩下的就又要交給時間這個神奇的廚師,他會把味道提升到極致。不會太久,差不多要等上一星期以后就可以食用。在時間的醞釀下,白菜有了酸辣的味道,蒜,則不那么辛辣,有了酸和一點微甜。時間的轉換下,蒜的辛辣一部分轉換到了白菜上,而蒜的味道卻成了酸和微甜。但吃上幾瓣兒后,依然會有燒心的感覺,蒜的本質依然沒有改變。經過泡制,白菜的鮮,和蒜的辛辣,在時間的作用下得到了升華,味道也產生了奇妙的改變。雖然這只是一碟小菜,是以前北方在寒冷冬季時沒有蔬菜食用,一個無奈的選擇,可這也是一個偉大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不得否認的是,這是好多人喜歡的一碟開胃小菜。
這時,大鍋中熬的蘿卜丁也差不多了。打開鍋蓋,是熱氣蒸騰,一陣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母親用筷子夾了一塊蘿卜丁,蘿卜丁變的松軟,說明已經熟了。只要蘿卜丁煮熟,白菜豆腐也自然可以。這時父親拿來一個大瓷盆,先熄滅灶火,然后把做好的菜放到大盆中,這一家人可以吃上半月左右。每次吃的時候,弄些放鍋中熱熱就可以。這道菜,直到現(xiàn)在我依然不知怎么稱呼,從小時候,到現(xiàn)在已入臘月母親就會做這個蘿卜白菜豆腐熬的菜,味道也從來沒有變過。不過吃起來味道還是可以的,比較適合大眾口味,至少適合北方人的口味。吃在口中蘿卜丁松軟,豆腐除了本身的味道還有了蘿卜和白菜的味道,白菜也有了蘿卜豆腐的香味兒。每頓飯差不多可以吃上一大碗,再吃一個母親親手蒸的饅頭,很是美味。
記得聽老人們曾說起過,這個熬蘿卜丁菜,不能吃過三十這天,三十這天就不能在吃了,只是臘月才食用。原因是,做這道菜的食材都是剩下的,都是些小蘿卜,品質不好的白菜。過年時再食用這道菜,也會寓意來年收成不好,蘿卜都是小的,白菜也是長不大的。過年這天,無論平時怎樣,這天都要吃些好的,已圖個好兆頭,來年紅紅火火,莊稼顆粒飽滿,不再是小蘿卜小白菜。這似乎是一個古老的習俗。三十這天早上有吃的,但中午就不會食用。
如今生活好了,不知比老幾輩人生活的年代,要好上多少倍,可一些飲食習慣還是留到了現(xiàn)在。年,快到了,這是農村最熱鬧的一個節(jié)日,也是團圓的一個節(jié)日。不管在外打工,求學,經商,三十之前一定回來過年。這也是中華民族一個古老的習俗,也是每個家庭不變的約定。過年這幾天也自然不會少了餐桌上的美味,雞魚豬肉和其他菜肴滿滿的擺上一桌。忙忙碌碌一整年,今天終于一家人可以圍坐在餐桌前,聊聊平時的生活,工作,家長里短等。吃上一口父母做的菜,依然是兒時的味道,但永遠吃不膩的還是父母親手做的那碟咸菜。以前家中不富余,每年到冬天時,總會腌不少咸菜,似乎是餐桌上的必備,臘月時母親做的熬蘿卜丁菜,一吃這道菜以為年快到了。似乎記事以來每年都會吃上父母親手做的這些小菜,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過年時家中來親戚朋友免不了要擺上一桌,都是父母親自下廚,做的沒有什么知名大菜,也談不上名貴奢華,只是些普通的農家菜,畢竟是農村,可也有雞有魚有肉了。也自然不會少了那碟小菜,客人也會跟我父母來要咸菜。習俗來說,咸菜是不上席的,既然客人要,也只好端上桌來。一根兒咸菜,一口酸白菜,一杯酒也是十分的爽口??腿俗邥r也不忘跟父母要些咸菜帶走。
年的味道就是父母從入秋時就開始準備,入了臘月便張羅起那些沒有大名氣的普通食材做成的小菜。母親每年腌的洋姜咸菜,味道醇厚,而且有種淡淡的醬香,符和洋姜本身的味道,咸味兒為主,吃上幾根還是十分的爽口。父親泡的酸白菜和蒜,酸而有辣,辣而有酸,淡中有味,濃淡適中,吃在口中也很是清口。大魚大肉吃多了這碟小菜你一定喜歡。還有舊社會時,窮人才會食用的熬蘿卜丁菜,也別有一番風味,用現(xiàn)在人對飲食理念的理解來說,這是健康菜食,多吃也不會傷身的健康菜食。這是我記憶中年的味道,也是農村過年時大多數(shù)人家餐桌上的味道,如果你吃膩了大魚大肉不防來試試我父母親手做的這碟小菜。
作者:段二強,筆名,月兒,藍劍兒
石家莊新樂市協(xié)神鄉(xiāng)筆頭村人。
愛好繪畫,詩詞,散文,音樂等。
心語:我的生活很平淡,有時覺得自己就像是夜空中一顆最不起眼兒的星兒,暗淡無光,或著是沙漠里的一粒沙,難以尋到,又或者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平凡無味,也許沒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來過這個世界,也許時間會很短暫,但我會認真的去讀完人生的最后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