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艾加古利亞島(小說)
一
在浩瀚無垠的南太平洋上,有一座名叫“艾加古利亞”的孤島,它的面積不過約十公里,卻有山有水,風景如畫。不過,其地理位置卻極為偏僻,距離最近的南極海岸線也超過了四千多海里。
幾百年前,一幫富于冒險精神的人類駕駛一艘大帆船,在這座島嶼附近的一片海域經(jīng)過時不幸發(fā)生了海難,船上所有的人類船員都因此遇了難,只有馬戲團的一群猴子憑借著破碎的帆船船體活了下來。他們在海上飄了兩天,最后才飄到這座島上。
艾加古利亞島呈東西走向,地勢東北高,西南低,偏東的山勢陡峭,覆蓋著茂密的熱帶叢林,叢林間還有一大片天然果園,且果園里的果實十分甘甜可口;西面是一片相對平緩的鹽堿灘涂,灘涂上生長著各色的奇花異草和灌木植被;北面臨海的,是光禿禿的懸崖,洶涌的海浪恣意地拍打著寸草不生的崖底島礁;在小島南面島岸之外的淺海水底,有一片五顏六色的珊瑚叢,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在珊瑚間悠閑自得地棲息、漫游。更可喜的是,一條溪流從海島東北的山頂上直瀉而下,在山腳下沖刷成了一個湛清碧綠的淡水深潭,讓便這座島上的生靈有了無比珍貴的淡水資源。
僥幸活命的猴子們在登島后還發(fā)現(xiàn),還不光如此,這座島不僅氣候溫暖適宜,水源充足;更為可貴的是,這里還沒有任何天敵!是座實實在在的“花果山”!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天堂世界”!他們欣喜若狂,歡欣鼓舞!興高采烈地慶賀著自己因禍得福,并歡呼雀躍著,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園。
說實在的,他們并沒有其他的選擇,眼望著茫茫大海,也只能夠以此為家了。
為了適應新環(huán)境,構建幸福安寧的生活,除了建設家園以外,還必須確立一個領頭者,并制定相應的秩序。故此,他們共同推舉第一個登島的那個公猴為“猴王”。自此,在猴王的率領下,他們過上了“錦衣玉食”、自在逍遙的神仙愜意日子。
隨著幸福日子的慢慢延續(xù),十幾年后,登島的猴子已漸漸蒼老,他們的子嗣倒是越來越興旺。種群由原來的幾只,變成了幾十只,甚至達到了上百只的龐大隊伍。
老“猴王”先后有了四個王子,他們分別叫“亮眼”、“巨牙”、“短腿”和“超霸”。四個王子們先后成了家,不久,也有了他們自己的孩子。
憑借本島東山上的果園、山下水潭等這些豐富的自然資源,他們一直可以衣食無憂。然而,猴子多了,力量壯大了,卻未必就是好事。老猴王越來越覺得,隨著猴子種族隊伍的擴大,矛盾和沖突卻變得漸漸多起來。同時,他還隱約感覺到,自己的號召力在漸漸失去,自己的權威還時不時地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挑戰(zhàn)!
首先,孩子們變得越來越懶惰。就算是去爬樹摘果子這樣輕松愉快的事,一些孩子也漸漸懶得去干了。原因就是因為食物太易得了!他們根本無需花時間或心思去采集,有時候只需要躺在樹下?lián)炷切臉渖系粝聛淼氖焱噶说墓麑崳湍芙鉀Q自己的吃飯問題。
其次,奢靡、浪費之風逐漸盛行。他們不光個個心寬體胖,而且還越來越挑剔!浪費的現(xiàn)象十分嚴重,安全隱患很大。這些年來,種群的數(shù)量呈幾何式的增長,照目前這個速度,不需幾年,就可能出現(xiàn)“猴”滿為患的局面!糧食危機就會突顯。畢竟小島的面積十分有限!然而,孩子們卻絲毫不懂得珍惜,儼然從來都沒擔心過這些問題。
再者,吃飽了以后,那些精力過剩、體力充沛的年輕孩子,只知道嬉戲、比闊氣,再不就是把心思都花在了討好母猴身上了,還時不時的爭風吃醋。更有些不懂事的,他們不光拉幫結派或者斗狠爭雄,還動不動的大打出手,全然不顧當初自己定下的規(guī)矩,直搞得島上“雞飛狗跳”,一刻也不得安寧。因為這些孩子都是自己的子孫,故此,自己對這些事基本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難得去管的。可俗話說,“每個人的手指都有長短”,就在這兩年,隊伍擴大后,就出現(xiàn)了一些另類或異己分子,在島上,差不多都是近親,做長輩的一般都舍不得下死力氣進行嚴格管教!他們異于一般,又疏于教化,時間一久,難保他們不弄出什么幺蛾子來。任何一個組織,在失去監(jiān)管的狀態(tài)下,內部的不穩(wěn)定因素必然會逐步升級,這些矛盾或沖突,除了會給組織內部的安定團結造成不利影響以外,而且,在一定的環(huán)境條件下,會發(fā)生轉化,將來爆發(fā)內部爭斗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這些小猴崽子,根本就沒見過什么世面!”寬厚的老“猴王”暗自嘆道。他的內心充滿了焦慮和怨恨,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意味。
二
當然,猴群當中也不乏具有先見之明的“有識之士”。一些頗有些智慧的猴子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些問題。
雖然環(huán)境沒變,但時代卻變了。這么大一個群體,個體之間相互磨合,發(fā)生矛盾和沖突很難避免。在老“猴王”等前輩們溫和的監(jiān)管狀態(tài)之下,毫無壓力的孩子們漸漸沒有了敬畏心和榮辱感,越來越肆無忌憚、肆意妄為起來,矛盾和沖突也在步步升級!
島上有那么多吃飽了飯沒事做而精力過剩的毛頭小伙子,長此下去,島上必將陷入混亂!因而,為了防止可能出現(xiàn)的這種想想都害怕的危險局面,目前,頂頂重要的,就是防禍于未然,著手改變當前這種即將失控的局面。
因而,在島中央的一塊巨石上,他們召開了全島的精英層會議。自古“人有人言,獸有獸語”,猴子當然也有自己的交流語言。
這個會自然由老猴王主持召開,參加者除了他的幾個王子,還有幾個“智者”。這時候的猴王,已是遲暮之年。
在會議上,老猴王和以前一樣,乾鋼獨斷,不顧任何猴子的意見,絲毫不談民主,把小兒子“超霸”,推上了新“大王”的席位,還同時制定了一系列嚴厲的管理措施!他說,“超霸”雖然不是四個王子中最彪悍的一個,但他精明強干,在族群里的威望最高,深得眾猴子們的擁戴。然而,他似乎并未意識到,他霸道地把“超霸”送上第一把交椅,不僅導致“巨牙”、“亮眼”和“短腿”三個對親弟弟產生了妒恨,而且為將來島上的動蕩埋下了禍根。
老猴王很快把這次會議的結果昭告了全島。其主要內容如下:
自己已經(jīng)年老,目前對全島的管理已明顯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將來某一天,自己終將會老去,事業(yè)不能隨著自己的故去而終止,種族還得在這個孤島上生存延續(xù)下去。故此,為了集體的未來,他和大家都必須明智地做出選擇。
自己推選具有相當魄力和威望的“超霸”來擔任全島的新“首領”,完全是出于對全島的未來考慮。同時,制定紀律和規(guī)則以約束了所有成員的行為舉止,并非不講情義,是為了保持將來安定團結的大局!是出于同樣目的的原因。
為了加強監(jiān)管,要在全島實行兩級分管制。所謂兩級分管,就是以新首領為中心,將全島猴群成員分成五個部落,每個部落選出一名頭領,部落內事物由部落頭領負責,頭領向新首領負責。同時還規(guī)定,各小組必須服從新首領的統(tǒng)一指揮。
為了體現(xiàn)公平、公正,提倡按勞取酬,在全島實行按勞分配。堅決抵制奢侈浪費之氣,杜絕不勞而獲、懶散懈怠的不良生活作風。
他同時還強調,自己即將退休,新“大王”要以大局為重,大公無私,辦事公正!各部落頭領以及全島居民也要以新大王為中心,在新大王的帶領下,相互配合,協(xié)同工作,積極協(xié)調好內部事務及各方矛盾。這樣,島上才能恢復到安定團結的局面上來。也只有這樣,全島的生活才能欣欣向榮,前途才能得以更加的輝煌!
老猴王引退后,以新大王“超霸”為中心的六猴“領導團隊”便開始在島上行使老猴王所交付他們的權力。在“超霸”的組織領導下,一百多只猴子被分成了五個小部落。部落頭領除了“超霸”的仨哥哥,還有兩名“智者”,一個叫“古耐”,另一個叫“化靈”。
三
長期以來,他們在島上每天只能吃水果,雖然甜爽,口味未免有些單調?!肮拍汀辈柯淅镉泻镒犹嶙h,能不能讓大家嘗嘗海鮮的滋味。
這個提議得到了“古耐”的支持,也得到了“化靈”的響應,并很快在一次部落頭領的例行會議上給提了出來。
“超霸”是個極為謙遜和嚴謹?shù)暮镒?,凡事必認真對待。
既然有頭領提了建議,就需要大家和議一下。對這個提議,“超霸”是很贊賞的:因為,這既是為了改善集體的生活,也是為了集體的將來考慮。將來,島上將會有更多的猴子出生,要解決大家伙吃飯的問題,必須要探索更多的食物來源和路子才行。島上的資源畢竟有限,這是他們在這個孤島上生存下去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超霸”便和眾頭領及部分老者在島中心的那塊巨石上,共同討論這個議題。
沒料到,在會議上,大家對這個提議的見解并不統(tǒng)一。意見主要形成了兩派:一是以前大家從來都沒有享用過海鮮,擔心食用的安全性;再者,大家對島附近的這片海域的了解并不夠深入,況且大海波浪洶涌,出海很難保證安全。這一派屬于保守派,以“亮眼”、“短腿”兄弟倆為代表。另一派則認為,島上雖然水果充裕,一年四季都吃不完,但口味單一,這些年大家都已經(jīng)很膩味了;同時,食物充沛只是暫時的,隨著猴群的逐年擴充,食物將會越來越有限,探索別的路子很有必要;至于安全問題,可以采取逐步進行嘗試的態(tài)度。這一派屬于激進派,以“古耐”和“化靈”兩位為代表。兩方的態(tài)度都很鮮明,相持不下。還有一派,則是中間派,以“巨牙”為代表。他們一直保持沉默,不發(fā)表任何建議,也不支持任何一方。
激進派和保守派一時針鋒相對,相持不下,似有一股淡淡的火藥味。
激進派的兩個,加上“超霸”自己,在數(shù)量上已經(jīng)占了優(yōu)勢,但他為了顯示自己決策的絕對公平性,并沒有草率行事,而是十分謹慎地把老“猴王”給又請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用站隊的辦法來投票表決。其結果也可想而知,激進派完美勝出!
接下來,“超霸”每天在下達任務后,便親自帶領“古耐”、“化靈”等和一幫猴崽子,學著人類的樣子,伐木、搓繩做帆船,準備下海捕魚。然而,每天清晨,當他們來到海邊的工作場上時,老是發(fā)現(xiàn)不是剛做得的桅桿沒了,就是有一根昨天剛捆牢的繩子斷了,再不就是一些大木頭被海潮給沖走了??傊睎|少西的事情幾乎每天都發(fā)生。后來,他不得不派了幾個小猴子,夜間輪流值守在造船工地上。
雖然木船建造的工期一拖再拖,但他們還是憑借著簡陋的制作工具,克服了重重困難,差不多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才終于完了工。
三艘簡易木船完工那天,他們舉行了一個儀式??删驮谶@時候,島上卻隱約傳出,在他們造船期間有猴子故意搞破壞的謠言。
本來“超霸”對謠言并不在意,可沒想到越傳越邪乎,最后連老“猴王”都知道這事了,他才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因為,謠言已經(jīng)影響到了剛即位不久的“超霸”與他的幾個兄弟之間的關系。
謠言說:“之所以木帆船很久才造好,原因就是在新大王‘超霸’造船期間,另外的幾個王子一直派人暗中搞破壞,以致三艘船整整造了幾個月?!?br />
俗話說:“無風不起浪!”謠言也不完全是空穴來風、無中生有的!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老“猴王”悄悄布下了自己的眼線,暗中開始調查此事。
幾天以后,結果上來了,事情的原委果然如他所擔心的那樣,確實是“亮眼”和“短腿”兩個暗中派人搞了破壞。這個結果令他不寒而栗!
就在真相即將在島上被公開之前,老“猴王”突發(fā)意外,從一棵老樹上摔了下來!他頭部嚴重受傷,不但無法發(fā)聲,連手腳也無法動彈。不幾天,也就一命嗚呼了。
“超霸”和兄弟幾個為老“猴王”舉行了盛大的祭奠儀式,以表彰他的不朽功績。在葬禮上,兄弟幾個痛哭不已,紛紛含淚表示,要繼承老爹的遺志,發(fā)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無畏精神,為種族的延續(xù)和島上的繁榮奮斗不惜!
四
葬禮結束后不久的一次大會上,“亮眼”當著大家的面忽然向“超霸”發(fā)難。
“亮眼”說:“作為本島的大王,你要不要對全島猴子們的安全負責呢?”
“短腿”在一旁干脆跟著質疑道:“老爹為什么會從樹上摔下來?”
兩位兄弟的話,一時讓他張口結舌,忍不住答道:“我當時在做事,怎么能知道呢?!”
“巨牙”質疑道:“老爹雖然年邁,但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從樹上摔下來!更何況老爹原本是個爬樹的高手呢!那天,只有你和你身邊的猴子和老爹在一起!”
毫無防備的“超霸”不由得大驚失色,惱怒道:“你們……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亮眼”和“短腿”冷笑著道:“小弟,你是不是瘋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領頭的了,怎么還要對老頭子下手?”
“超霸”憤怒至極,喝道:“你們……大膽!你們這是血口噴人!”
三兄弟卻一起陰笑著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亮眼”道:“你別以為我們都不知道,我們有證人!”
“誰能作證?”
“我!”一個小猴子應聲站了出來。
“超霸”往巨石下看去。只見一個相貌猥瑣、又矬又矮的猴子,一臉怪笑地站到了眾猴子的前面。他依稀記得,那天,這猴子的確在父親待過的那棵大樹底下乘過涼,只是大家都并沒太在意。